第945節
宣德年間攻下的波斯、西海、山南等地并未能很好吃下,而今又增加磧北這塊疆域和上面所生活數百萬異族,這讓大明朝不得不面對中央對地方統治力不足的問題。 盡管自永樂以來,大明一直在防備科技和教材外流,可這種事情卻并不能完全防住。 時間進入景泰年間,諸如日本、朝鮮、暹羅等國已經明白了蒸汽機的原理,并開始嘗試制造。 三國研制出蒸汽機和機車、輪船只是時間問題,而大明朝卻因為疆域過于臃腫,虛胖而難以繼續開拓疆土。 面對這種情況,朱見深在思慮過后,決定向大明治下屬國放開火車、輪船等訂單,同時對大明在海外的一些疆域進行經濟、建設投入。 拉攏屬國使臣及國主前往蹴鞠場看蹴鞠只是一個幌子,實際上是為了提升各國生產力和運輸力。 面對朱見深的恩典,七十二屬國紛紛拜服,同時采購了大量訂單。 在這些訂單中,日本、朝鮮、暹羅無疑是主力,畢竟他們在昆侖洲擁有大量土地,如果擁有一天橫穿昆侖洲的鐵路,那他們能更好的對付北昆侖的西洲殖民者。 在朱見深的部分科技開放政策下,許多國家不愿意再繼續投入自主研發蒸汽機車、輪船、機器等科技的研究,而是改為從大明直接購買成品。 歷史是一個圈,八十年前的大明使用絲綢、瓷器等難以復刻的商品收割全球,而今的大明依舊用各類工業商品收割全球。 在這樣的放開下,大明通寶的紙幣開始隨著貿易而不斷發行。 大明不承認其它國家的貨幣,所以要貿易就只能拿黃金、白銀等貴金屬來兌換大明通寶,然后再進行貿易。 大量的貿易訂單背后代表的是一箱箱黃金白銀,以及這些國家的廉價資源。 民營的商人并不是傻子,時間發展到成化年間,不管是北方的商人還是南方的商人。亦或者是官營的商人……他們都在為高工價生產出來的資源而買單。 大明的煤炭因為工人的工價問題,每噸價格為七百文,其中四百文就是工價成本,剩余三百文經過扣稅、運輸等層層成本,留給商人的只剩下一百文。 以往他們不敢埋怨,可隨著時間推移,以及這次屬國的廉價資源涌入,許多商人都開始購買屬國的廉價資源,而拒絕北方資源的高昂價格。 對于工人們來說,他們過的也并不舒服。 盡管每日工價上百文,可他們的工作壽命卻并不長。 一個占據世界五成人口的工業國家,以當下的情況,不管怎么改革,都很難解決那日漸增長的就業問題。 盡管大明朝每年畢業三百多萬中學學子,可他們畢業后的出路卻只有兩個。 一是前往西部和海外,經過申請而開荒成為農場主。 二是爭搶城鎮的就業機會,成為吏員、工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朱見深選擇了兩條辦法來解決問題。 設置五年制的大學,以此讓百姓將更多時間用在學習上,減少就業壓力。 但這個問題治標不治本,因為這代表學子身后的家庭又多了五年的“負擔”。 正因如此,朱見深調撥七千萬貫,對西部和海外展開基建,創造了大量的臨時就業崗位,同時也開始大量鼓勵畢業學子走出中原兩京一十三布政司,向西南、東北、西部和海外走去。 在新政的各項政策推動下,大量失業人口向北洲、東洲、西部涌去…… “這塊地以后就是我們了?” “免稅七年,但朝廷不會負責你們的口糧?!?/br> 南洲蒼梧府的一處草原上,十余口人正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廣闊草原。 在他們身旁站著一名身穿曳撒,騎著馬匹的府衙吏員,身后則是三輛由他們變賣中原家產南下的三輛挽馬車。 挽馬車上,有從蒼梧府蒼梧縣(堪培拉)購買的各類家具,以及開荒用的各類農具和藥材。 “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嗎?沒有我就走了?!?/br> 吏員調轉馬頭,而負責帶隊南下的一個五旬男人連忙上前遞出一疊紙幣。 “我想知道這里有什么猛獸會襲擊我們嗎?” “放心吧,南洲只有一種長得像狐貍的狼,一把弓箭就能對付?!?/br> 吏員說著,卻還是伸出手從自己的馬背上抽出一把黢黑發亮的物體遞給了男人。 “這是淘汰的老貨色,但你的這點錢也只能買它了?!?/br> 男人聞聲看去,這才看清楚那是一把四尺長的燧發馬槍。 這確實是被明軍淘汰了四十多年的老產物,但卻足夠讓一個人成為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這里的彈藥夠你打三十幾次,如果打光了,可以去縣衙找我,我叫紀楨?!?/br> 紀楨話音落下,便將燧發槍和裝有彈藥的彈藥袋丟給了男人,抖動馬韁向東邊策馬而去。 這里距離蒼梧縣一百六十多里,他起碼要兩天才能回去,可不能在這里耽誤時間。 瞧著他遠去的背影,五旬男人也深吸了一口氣,握著手中的燧發槍和遠處的遼闊草原道:“從今天開始,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了!” 在感嘆過后,他們開始了投入了對新家的建設。 搭帳篷、割草、犁地…… 結實的土地被犁開并被敲碎土塊,土地中的碎石和石塊被收集到了一邊堆砌。 男人帶著自己的三個兒子挖掘地基,用繩子綁好一塊幾十斤的大石頭,架起一個簡易的木架,利用木制滑輪拉拽繩子,將扁平的石頭拉到半空落下,打出一塊塊結實的地基。 漢人最善改造環境,這點在這一家十余口人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不過兩個月時間,曾經的帳篷變成了一個被夯土墻圍起來的院子。 前院和后院都是一間主屋,兩間耳房的布局,不同的是前院還有一個馬棚。 南洲降雨量并不大,搭一個棚子就當作做飯的地方。 院外,昔日廣闊的草原上已經被開墾出了兩畝多耕地,并種上了蔬菜。 耕地之間有土壑,土壑的中心則是一口水井。 利用按壓式的提水器將井水抽到土壑中灌溉菜地,再買些化肥來堆肥,來年這兩畝菜地就是上好的耕地。 他們的日子才剛剛開始,只要官府承諾的免稅七年為真,那七年后的他們將徹底在這塊土地上站穩腳跟。 諸如他們這樣的人還有還有許許多多,由于家庭并不富裕,他們依舊使用畜力進行小農經濟耕種。 不過相比較他們,那些掌握大量土地的權貴們,卻已經用上了這個時代的尖端科技。 “嗚嗚——” 刺耳的汽笛聲在南洲蒼梧府蒼梧縣西北不遠處的草原上作響,一道道蒸汽不斷向空中飄揚,最后落下。 “都小心點,這拖拉機要是弄壞了,一百個你們也賠不起!” “還有兩個小時天黑,必須在天黑前種完這片地!” 一條水泥路上,背負雙手的一些監工吆五喝六,在水泥路兩邊則是一臺臺正在工作的蒸汽拖拉機。 這些拖拉機好似小號的火車頭,上面坐著一個人,身后掛著一個寬兩丈,固定著十個犁頭的架子。 沉重的拖拉機在汽笛聲中緩慢前進,速度甚至沒有人走的快,可它們每走一步,身后便會犁出大片土地。 當他們將荒地翻開,后方的拖拉機就會拉著清理石頭的機械入場,在移動的同時,將泥土中的石塊留下,把泥土蓬松的篩離。 十個人cao作這樣的兩臺拖拉機,一天就能開墾好二十幾畝荒地方將荒地變為耕地。 而在蒼梧縣外的此處,數十臺拖拉機和數百人正在熱火朝天的干著活,監工們在水泥路上吆五喝六。距離監工們所在不遠處,一輛四輪馬車內部則是坐著兩個身穿圓領衫的三旬男子。 他們面對面的坐在馬車內里的沙發上,面前的桌子擺著糕點和茶具。 “不出一年,恐怕懷中兄就會成為這蒼梧縣最大的地主了?!?/br> “夸張了……” 白衣男子感嘆,青衣男子謙虛。 二人一邊泡茶一邊交談,那青衣男子斟茶過后看向窗外景象,這才開口說道: “若不是東北的土地被我那些同鄉分配清楚,我也不會來這海外討飯吃?!?/br> 男子自嘲自己討飯吃,白衣男子聞言笑道: “四十臺拖拉機便價值十萬貫,每日開墾數百畝耕地,一年便是十四五萬畝,十年便上百萬畝……” “十年后若是販賣,這百萬畝耕地,怎么說也價值二三百萬貫吧?” “據我所了解,我大明朝二千四百余縣,其中七成縣城,一年賦稅也不過才數萬貫?!?/br> “能如懷中兄拿出這般家底的,我大明朝恐怕沒有幾家……” “哈哈,你這就太小看我大明朝了!”青衣男子爽朗一笑: “我李家不過是一個伯爵,承蒙世宗武皇帝的恩賞才余蔭至如今?!?/br> “類似我李家這般家底的存在,恐怕比這把瓜子還要多!” 青衣男子抓起一把瓜子撒在桌上,恐不下百粒。 白衣男子見狀啞然失笑:“若是靠在下的俸祿,恐怕需要五年才能買一臺機器為在下工作……” “呵呵,張知府如此年輕,日后更是會步步高升,何必在乎眼前這點呢?” “聽聞過幾日,朝廷就準備在南洲置三司了,屆時以張知府的功績,入布政司任職恐怕不成問題?!?/br> “在下這點薄產,也得仰仗張知府給點顏面才能滋潤……” 李姓男子說著,他從袖中拿出了一張地契給推了過去。 張知府見狀本想矜持,卻因為在地契上瞧見自家家鄉的地名而難免多看了兩眼。 只是這一瞧,他的目光便有些挪不開了。 【靈石縣東水田貳仟肆百貳十……】 二千四百余畝水田,這數額讓張知府不免呼吸沉重起來。 他自然清楚自家家鄉田價,光這一張田契,價值便不下一萬七千貫。 以他的俸祿,起碼不吃不喝三十年才能攢下來這么多錢。 “這東西請知府為我保管保管,比放我身邊安全許多?!?/br> 李姓男子說罷,不等張知府拒絕便開口對外道:“回城!” 最終,馬車被車夫駕駛向城池返回,而南洲的這一場場畫面,也不過是大時代下各種階級差距的縮影罷了。 大量人口涌去海外,并推動了海外南洲、北洲、東洲的農業經濟發展。 從成化元年到成化十年,大明向外遷移人口高達一千六百余萬,而海外耕地的增長也從此前的每年二百余萬畝提高到七百余萬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