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節
隨著他交代完,大朝會也進入了六部匯報的流程。 洪熙十七年,大明人口已經增長到一億二千九百余萬人,估計到今年年中就能突破一億三千萬。 在耕地上,自松鶴鐵路修通,朱高煦親自前往吉林城與勛臣們訓話后,他們也開始出售一些關內的土地,將精力轉移到了松鶴鐵路沿邊的松嫩平原。 盡管這個時期松嫩平原還有大量的沼澤、積淤地,但許多地方都由于上游不斷興修水利而開始慢慢蛻變為荒地。 這些荒地十分肥沃,自然引起了勛臣們的關注,因此大寧地區的大量耕地正在被不斷開墾。 他們開墾的行為成為了一種風向標,對于人口稠密的遼東地區來說,大寧成為了一個可以發家致富的地方。 許多人口開始自發遷徙,大寧人口在過去三年時間里增長了三十余萬,耕地則是增長了二百多萬畝。 除了東北,關內的許多地方也因為人口增加而不斷開荒,人口逼近七百萬的四川更是在耕種原有土地的基礎上,每年穩定開荒三百萬畝。 如今的四川耕地面積已經達到了三千七百多萬畝耕地,而云南、湖廣、交趾各地的開荒工作也進行十分順利。 正因如此,大明在洪熙十七年正月的耕地數量達到了七億三千六百余萬。 這兩項數據,便是大明三代人努力下的結果。 不管是人口還是耕地,亦或者是疆域,大明朝都遠勝歷代,但這并不值得驕傲,因為歷史是縱向的,時代也在不斷前進,所以大明朝比歷代厲害很正常。 如今大明朝的財政,已經達到了七千余四十二萬貫,這遠比所有人預期的都要快。 當然,相比較財政的提高,支出的增長也尤為嚇人。 僅是維持大明如今的政治、軍事、教育班子,每年就需要支出五千八百萬貫,地方設施維護則是七百萬貫。 每年的積存在五百四十二萬貫,但這些積存往往都存不下來,因為大明朝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太多,正如眼下正在籌備的西域三大鐵路。 “西域的三條鐵路,如今還沒有勘察完畢,不過總里程最少九千里,而且物資都需要從中原和東北輸送,這樣的成本太大?!?/br> “如果三條鐵路全部修建,即便都是平坦之地,也最少要耗費六千萬貫,朝廷最少需要積存十二年才能存下如此龐大的一筆財富?!?/br> “正因如此,臣建議調撥錢糧給西域三個都司,讓當地都司將當地煤炭、鐵礦開采?!?/br> “臣算過,最少需要撥款七百萬貫,但可以將工程耗費減少到五千萬貫,能節省整整三百萬貫?!?/br> “況且投入建設后,這七百萬貫所建設的工廠、礦坑,最少能提供二十萬就業?!?/br> “二十萬就業崗位,便代表二十萬家庭,上百萬人口?!?/br> 奉天殿上,王回不僅僅提出了問題,還提出了解決辦法,以及這種辦法對于西域所造成的環境如何。 不過這個辦法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需要人,很多很多的人。 自朱高煦遷徙庭州、西州、伊州三州人口前往關內,西域人口便減少了大約十五萬。 現在西域的齊民編戶還沒結束,但以此前發回的情報來看,恐怕最多也不會超過四十萬。 這四十萬有男有女,而朝廷需要的工人最少二十萬,并且是男丁。 也就是說,西域的人口,根本滿足不了王回的計劃。 人口問題擺在了他們的眼前,而這時朱瞻壑卻開口道:“陛下那邊已經下旨,將江西三縣受災百姓遷徙安西?!?/br> “安西與北庭那邊,孤已經與工部詢問過,最多歲末便能修抵庭州府輪臺地區?!?/br> “此外,伊州的煤礦豐富,輪臺附近也有鐵礦,這些都是朝廷修建鐵路所需要的資源?!?/br> “因此,孤決意按照陛下旨意,將江西三縣災民遷徙西州、庭州?!?/br> “六部這邊要做好準備,要確保災民的住所,另外保障他們的工作?!?/br> “這二十余萬百姓,起碼能解決八萬工作缺口,加上其它地方災民的遷徙,以及西域本地的百姓,解決這二十萬工作缺口不成問題?!?/br> 朱瞻壑的話讓群臣面面相覷,自古而今,人口向來都是寶貴的資源。 蒙古人有足夠的畜力,可之所以無法在蒙古高原耕種,除了氣候環境問題,就是因為人力問題和投入問題。 大明現在也有類似這方面的問題,因為疆域太大,人口出現了極度的不平衡。 然而朝廷也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撐數百萬人口的大規模遷徙和先遣建設,所以只能一點點來。 遷徙江西三縣二十余萬人口這筆賬,王回只是在腦中過了一遍,便得到了結果。 “殿下,若是從江西遷徙二十余萬人前往西域,此耗費約一百萬貫,事情可行?!?/br> “需時多久?”朱瞻壑詢問王回,王回則是作揖道: “江南鐵路還未修抵三縣,但距離也不算遙遠,步行大約一個月,渡江約半個月,遷徙西州則最多耗時三個半月,合計五個月?!?/br> “如果教令現在下達,各地準備遷徙物資和粥攤的話,大約能在三月開始遷徙,八月末完成,合計六個月時間?!?/br> 鐵路的作用在此刻被無限放大,以往大明朝遷徙二十萬人前往六千余里外的地方,最少需要耗費二三百萬貫,耗時一年乃至一年半才行。 如今只需要六個月的時間,就可以遷徙二十幾萬人口前往五千里外的地方,而且這個過程是循序漸進的過程。 也就是說,可能第一批遷徙的百姓已經安定下來,最后一批的百姓才剛剛抵達。 如果只運一批百姓,不算上渡江和陸路問題,火車十天就能將他們從南直隸的江浦或湖廣的武昌運抵安西境內。 面對這樣的速度,朱瞻壑自然更不可能拒絕了。 至于三楊,他們雖然不舍從江西遷出二十幾萬人口,但這二十余萬人口的問題不解決,時間拖久了恐怕會激起民變。 正因如此,他們只能看著朝廷從江西遷走這二十余萬人口。 “自今日開始,凡是各地遭災而絕收的百姓,朝廷出錢購買受災田地,遷徙災民前往安西生活?!?/br> 朱瞻壑又宣布了一條教令,這讓廟堂上眾人面色很不好看。 人口就是資源,尤其是在地廣人稀的當下。 就拿遷徙西域的這二十萬人口做例子,他們前往安西后,哪怕是務農,幾年后都能開墾出上百萬畝耕地,每年繳納十幾萬石的農賦,折色后起碼有四五萬貫。四五萬貫,這對于地方財政來說,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朱瞻壑結束了流程后便示意退朝,這時一名官員卻突然上前作揖道: “臣監察御史王潅有事啟奏……” “準!”朱瞻壑皺眉,他對這個王潅沒什么印象,似乎是剛剛被拔擢起來的。 這種突然被拔擢的人,往往都只是棋子。 “臣聞太上與陛下行至北庭陰山府不豫,許久不曾有消息,請問殿下,陛下與太上身體如何……” 王潅的問題一下子將王回推到了風口浪尖,畢竟都察院基本都快成為北方派的一言堂了,很難說王潅的行為不是王回指使的。 然而面對目光,王回卻直接對王潅作揖道:“王御史,太上和陛下的消息乃絕密,你是從何得知的?” “下官……”王潅忽然支支吾吾起來。 “行了!”朱瞻壑沒心思理會這群人的黨爭,同時他也知道不少人都在看朱棣和朱高煦的身體情況,所以他開誠布公道: “只是因為西域還未開春,道路積雪甚厚而暫停行程罷了,入夏之后,陛下就會返回京城?!?/br> 話音落下,朱瞻壑直接起身走向后殿,鴻臚寺卿見狀立馬唱聲:“退朝!”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聽著身后傳來的唱禮聲,朱瞻壑搖了搖頭。 自己父親和爺爺還活得好好的,這群人就如此急不可耐了。 “殿下,太孫剛剛攻破了且末城,是否令太孫去陰山城看看?” 朱瞻壑來到后殿,王燾便擔心似的詢問了起來,朱瞻壑聞言瞥了他一眼:“是你的意思,還是亦大伴的意思?!?/br> “是亦掌印的意思?!蓖鯛c一邊為朱瞻壑更換常服,一邊回答。 聽見是亦失哈的意思,朱瞻壑便沒有怪罪王燾,而是頷首道:“讓他去一趟吧?!?/br> “是……” 二人對話結束,先后走出了奉天殿的后殿。 不多時,一條條教令從紫禁城發出,奔赴各地。 時間流逝,很快便來到了三月,氣候也開始轉暖。 哪怕在夷播海東部的陰山城,戈壁草原上的積雪也已經融化。 除了遠處的天山頂部依舊皚皚白雪,正常出行已經不成問題。 三個月的休養,讓朱棣的身體好了不少,但卻比起三個月前消瘦了幾分。 朱高煦放下了寫書的事情,開始與朱棣在返回京城的路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車內時不時傳來笑聲,又時不時安靜下來。 三月十七日,隊伍抵達昆陵府雙河城,開始向東邊的輪臺前進。 也在這時,前往南疆作戰結束的朱祁鉞率領百余騎兵,帶著郭登策馬而來。 “爺爺!太爺爺!” 朱祁鉞一身鴛鴦戰襖,外面僅僅套著胸甲,身騎一匹烏黑的軍馬來到馬車前。 馬車車門打開,朱棣與朱高煦先后下車。 “小子參見陛下、太上皇!” 半年多不見,朱祁鉞倒是長了幾分規矩,個頭也長高了一些。 “好小子,長高了?!?/br> 朱棣最清楚朱祁鉞,扶著他起身的同時便知道他長高了不少。 朱祁鉞咧嘴笑道:“長了一寸,俺也覺得奇怪,明明行軍路上吃的也不怎么好,但就是比在經常的時候長得快?!?/br> “多運動點是好事?!敝扉恐氖?,佝僂著背影走到那軍馬旁,摸了摸后艱難翻身上馬。 單從上馬姿勢來看,朱祁鉞便知道自家太爺爺恐怕這個冬季沒少受罪。 “太爺爺……” 朱祁鉞想要幫忙,卻被朱棣示意別上前來。 朱棣翻身上了馬,舒緩了一口氣,抖動馬韁在馬背上騎著走了一圈。 “這馬不錯,是繳獲來的?” 朱祁鉞的馬是朱棣賞賜的汗血馬,而這匹馬是大食馬,所以他才會特意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