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節
在雙方都精疲力盡的時候,峽谷之中突然響起了一首東察合臺汗國的民謠。 “真理之光在閃耀,孝敬母親頭一條?!?/br> “養育之恩永不忘,人生大義要記牢?!?/br>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臍帶沾血人間來……” 一首以東察合臺汗國蒙古語歌唱的民謠突然響起,許許多多西虜紛紛抬頭。 只見在崖壁上方,百余人正在齊聲歌唱,而這歌聲立馬讓也先不花手下的蒙古人想到了被自己拋棄在南疆的親人。 “你舍棄父母向北離開,可曾想過父母應該怎么辦?!?/br> “放下兵器返回家鄉,在自己的牧場養育父母,安葬家鄉……” 歌詞針對也先不花麾下部眾,許多人紛紛動搖。 “都不要相信他們,他們是騙人的!” 也先不花氣急敗壞的叫嚷,然而這時南邊的明軍突然停止了進攻。 前番掉隊的許許多多蒙古人出現在了陣前:“投降吧,大明的皇帝已經來了,這場仗我們已經輸了,皇帝承諾會讓我們帶著父母回家,會分給我們草場……” “哈哈哈哈,這種話你們也會相信嗎?” 也先不花怒而發笑,可突然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在太陽升起的時刻,明軍之中忽然升起了一面高大的大纛。 朱高煦穿上了多年未曾穿著的甲胄出現在陣前的一輛鼓車上,身后便是用漢蒙語言寫著的高大大纛。 也先不花曾經見過朱高煦,所以他的笑聲戛然而止,仿佛是見到了鬼一般。 這時,數百名投降的東察合臺汗國蒙古人齊齊開口。 “大明皇帝,大明博格達徹辰汗已經許諾,投降的人可以留下兵器,跟隨大明的軍隊回家?!?/br> “大明的軍隊不會傷害我們的家鄉,會將貴族的牧場與牛羊分給我們?!?/br> “兄弟們,你們為什么要為那些讓你們舍棄父母的貴族拼命,將兵器丟下投降吧……” 數百人的聲音在峽谷之中回響,漸漸地,不少南疆的蒙古人紛紛丟下兵器跪在了地上。 一首《母親》讓他們思念起了故鄉,而大明皇帝,蒙古人的博格達徹辰汗對他們的承諾則是徹底擊垮了他們這兩晝夜都沒能休息好的心理防線。 看著自己的部眾一個個跪在地上,也先不花直愣愣的看著那面迎著陽光高懸的大纛,似乎到此都不敢相信,朱高煦會出現在戰場上。 不過他相不相信已經沒有關系,因此此刻他麾下的大部分部眾已經跪下。 現在留給朱高煦需要收拾的,只剩下了北邊的羽奴思…… 第569章 安西北庭 “殺??!”“嘭——” 莫賀城峽口,隨著彈藥耗盡,戰斗陷入短兵相接的階段,明軍的死傷開始逐漸變多。 朱祁鉞被吉林衛的兵卒所擁簇,所以他并未受到什么傷,可他的虎口依舊因為使用金瓜錘錘殺敵人而開裂,疼痛異常。 “殺??!” “前面頂??!” 眼看著前方胡兵不斷把己方向北擠去,朱祁鉞知道一旦天亮不久,北邊婁曾母的胡騎就會南下,屆時他們會腹背受敵。 喊殺聲和血腥的畫面充斥著大腦,最終讓第一次上戰場的朱祁鉞繃不住了。 “援軍什么時候到!” 他朝著郭登怒吼著詢問,郭登有口難言,只能奮力揮動手中金瓜錘。 “援軍什么時候到!” 眼看著自己身邊的袍澤一個個倒下,朱祁鉞赤紅著雙眼大吼質問。 此刻他沒有了平日的冷靜,他從未想過戰爭是如此殘酷。 相比較使用火器將幾十步外的敵人擊斃,這種短兵相接的場面別說朱高煦這等身份的人,便是一些老卒都忍不住的心里發慌。 比較一顆子彈取人性命,那種需要將人活活砸死,亦或者開膛破肚的畫面帶給人沖擊感更大,精神更容易崩潰。 朱祁鉞還有人簇擁保護,可許多保護他的人卻被胡兵揮動鐵骨朵砸翻在地。 哪怕明軍即便短兵也能以一敵二,可這里的胡兵數量遠遠超過了他們倍數。 栽倒之人不斷,呼喊求救聲和喊殺聲充斥耳邊,讓人幾近崩潰。 陳懋雖然六十多歲,可如今的他依舊與兵卒們并肩作戰。 他臉上依舊沉著,可心中也漸漸沒了底氣。 “快!全部頂上,馬上就能脫困了!” 羽奴思咆哮著,臉上露出了看到希望的高興,身旁的布卡別克也懸著一口氣,死死盯著步步后退的吉林衛。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刻鐘時間,吉林衛倒下百余人,而胡騎倒下數百人。 但是相比較他們龐大的群體,這點倒下的數量根本不算什么。 “嗶嗶——” 忽的,刺耳的木哨聲響起,羽奴思臉色大變向后看去,布卡別克臉色瞬間慘白。 峽口的后方沒有出現任何存在,但那刺耳的木哨聲毫無疑問是明軍專屬。 “怎么回事?也先不花那個蠢材呢!” “怎么……” “嗶嗶——” 羽奴思話還沒說完,便聽到刺耳的哨聲再度響起。 不僅如此,為他所關注的峽口也出現了他最不想見到的一群人。 “殺虜??!” “嗡隆隆——” 沉悶的馬蹄聲與喊殺聲率先傳來,而后便是冒頭的明軍騎兵。 他們數十上百上千的從峽口拐角處涌出,向著羽奴思他們的后方襲擊而來。 “塘騎呢!” 羽奴思聲嘶力竭,然而此刻沒有人敢于回應他。 “快!沖出去!” 布卡別克可不認為自己能阻擋明軍主力的兵鋒,他帶著身旁休息差不多的騎兵加入了前方的戰事,奮力突圍。 反應過來后的羽奴思也抖動馬韁沖了上去,一時間前方的吉林衛遭遇了沉重的壓力。 可即便如此,現在的他們卻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即便他們看不到后方的情況,可那熟悉的官話從峽口深處傳來,這證明他們等待已久的援兵終于出現。 “殺??!” 哪怕是先前慌了神的朱祁鉞,此刻也感到了虎口傷勢疼痛暫緩,奮勇上前錘翻了一個胡兵。 “下馬!” 峽口之中,朱勇與毛忠翻身下馬。 此刻他們所率的并非是騎兵,而是朱高煦精心準備的那一萬馬步兵。 無須言語,下馬的馬步兵紛紛開始結成列陣。 一些胡騎以為有了機會,結群百余人向后方殺去。 “噼噼啪啪——” 裝藥、舉槍、扣動扳機……一氣呵成! 隨著硝煙升起,一輪又一輪的排槍一邊前進,一邊作響。 他們踩著那些倒下的胡騎尸體前進,不斷的收割。 “降者不殺!” 一些蒙古人大聲叫嚷著,然而這樣的叫嚷并沒有喚醒羽奴思和布卡別克的兵馬。 他們與也先不花的兵馬不同,也先不花的兵馬家眷都在南疆,往北疆逃跑等于拋棄家人。 可他們的家人在北疆、在河谷,只要能突圍,他們就能回家! 回家,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可饒是如此,在面對一排排明軍馬步兵下馬排槍的時候,他們也無法以血rou之軀硬抗鉛彈。 漸漸地,隨著后方的明軍不斷推進,前方吉林衛遭遇的壓力開始越來越小。 一字時、兩字時、三字時…… 隨著時間推移,這群人終于有了主動放下兵器投降的人。 這樣的人有了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從第一個丟棄兵器投降開始,不到一刻鐘時間,峽口之內的上萬胡騎紛紛丟下了兵器投降。 壓力驟然減弱,朱祁鉞臉上露出笑容,卻在笑容露出過后感到了力氣褪去,瞬間向后倒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他的胸膛還有起伏,加上有人攙扶他,興許郭登他們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殿下!” 郭登著急抖動他,生怕他此刻已經是彌留之際。 “沒死……” 朱祁鉞深吸一口氣后回應一句,最后露出一道不是滋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