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節
正因為想清楚這些,王回才敢說自己會主動上疏擔責。 對于他的這一做法,院內眾人紛紛羞愧的低下了頭。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早些離去吧?!?/br> 王回端茶送客,眾人見狀紛紛朝廷躬身行禮,而后有序的排隊走出了王家的這座院子。 在他們都離去時,一直坐在某處府邸內等待消息的三楊也得到了新政派聚會結束的消息。 “除了蹇義和徐碩、王驥等人,大部分新政官員基本都投靠王回了?!?/br> “如此看來,現在他的勢力比此前還要大……” 楊榮沉著臉色開口,楊士奇卻瞇著眼睛在思考問題,一言不發。 楊溥見狀,當即說道:“那位不殺他,我們便殺不了他,只能被他所禍害?!?/br> 楊榮與楊溥對視一眼,只能無聲嘆氣。 說到底,在家天下的這個時代,只要皇帝有足夠的軍功來掌握軍隊,哪怕沒有錢袋子,皇帝也能找到錢袋子。 有了錢袋子和槍桿子,那剩下那些政治上的事情就簡單許多了。 原本事情在朱允炆那時就可以扭轉,如今卻拖到了洪熙年間。 偏偏就當下的情況來看,太子雖然能力不算強,但他有自己信任的人,這導致他們三人安排的人根本插手不進東宮權力中心去。 他們倒是想扶持別人,可當下能被他們扶持的就只有一個朱瞻圻,但朱瞻圻在交趾的那些事情大家都知道。 扶持他上臺,還不如扶持朱瞻壑呢,最少朱瞻壑的殺氣沒那么重。 “好圣孫……” 楊士奇開口提及當今太孫,這讓楊榮和楊溥的臉色更難看了。 如果說撐到朱瞻壑結束那還算好,可現在朱瞻壑的嫡長子朱祁鉞怎么看都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 這么一弄,他們恐怕到死都擺脫不了當下的局面。 “江南那邊的事情盡早斷清楚,唯有舍江東與浙西,才能換我江閩一片安寧?!?/br> 楊士奇忽然開口,同時補充道: “另外,舊港和廣東那邊,也需要提早布置布置了?!?/br> “盡管眼下還不太明顯,但日后這些地方恐怕是重中之重?!?/br> “南洋承宣布政司,必須要有足夠的人才行……” “好!”見楊士奇這么說,楊榮點頭應下,楊溥卻道:“那王回那邊呢?” 楊溥沒有堅定的態度,所以做不出和王回一派死斗的決定,但他又不想讓王回將眼下的新政派改變。 盡管他不知道王回今夜與新政派的官員們說了些什么,但新政派如果持續這樣依靠朝廷,那北邊只會越來越衰弱。 畢竟現在朝廷的敵人只有西邊和南邊,而北邊雖然還能再西北培養些將領,但在西北的機會,絕對沒有在西南多。 真要論培養將領,他們的優勢更大。 “他想改變,可他也不想想,這種事情是能輕易改變的嗎?” 楊榮嗤笑王回的舉動,楊士奇也并不看好。 他起身走到了院子,看著漸漸升起的一輪明月,忍不住搖了搖頭道: “這陣風,終歸是要往南邊吹的……” 第546章 愚蠢至極 “傳監國教令,今戶部尚書郭資致仕,授太子少師銜,賜錢一千二百枚?!薄扒暗铋w大學士王回擢戶部尚書職,即日理政!” “兵部尚書趙羾致仕,殿閣大學士王驥卸任大學士一職,任兵部尚書?!?/br> “戶部侍郎曹鼐、吏部侍郎陳循卸任入閣?!?/br> 六月初,爭吵了大半個月后,郭資還是卸任戶部尚書,以七十歲高齡返鄉養老了,而王回也重新活躍回到了政壇。 對于整個大明朝來說,這兩件事情都是舉足輕重的事情。 郭資的離場,代表著內閣之中的洪武老臣僅剩黃福、蹇義二位。 黃福已經六十有九,再過一年便也七十歲了,蹇義六十有八,再過兩年便也七十了。。 實際上,在郭資提交致仕奏疏的時候,黃福與蹇義也跟著提交了奏疏,不過朱高煦只批準了郭資的,而黃福和蹇義的還需要他們再辛苦一些日子。 除此之外,就是朱高煦記得黃福和蹇義似乎活得很長。 故此,他才準備讓倆人多干兩年,而郭資和夏原吉則是可以提前致仕,說不定還能多活兩年。 眼下的六部與都察院情況分明,吏部尚書蹇義、戶部尚書王回、兵部尚書王驥、刑部尚書徐碩、禮部尚書楊士奇、工部尚書黃福。 六部之外,殿閣七名大學士分別是以楊榮為主的楊溥、曹鼐、陳循四人,以及東宮的陸愈,勛臣的陳昶、中庸的薛瑄。 局勢十分明顯,在六部之中新政占據三個位置后,殿閣則是以守舊占據四個位置來平衡。 除了重要的六部七閣外,最重要的便是都察院和六科,而六科與都察院幾乎成了王回一派的一言堂。 不僅如此,就連五軍兵馬司也也有三位兵馬使是當年王回帶出的人,只有鄺埜、徐晞是守舊一派。 就此局勢,不難看出當下的大明朝內部爭斗尤為嚴重,而這便是朱高煦想要見到的情況。 雖然看似爭斗嚴重,但一切都在可控范圍之內。 不過想要維持這份控制,就得對某些重要的機構進行清理才行。 故此在六月十二,朱瞻壑對劉勉、胡季二人開始了對錦衣衛、西廠內部的分別稽查指令。 打鐵還需自身硬,如果連廠衛都不受控制,那就連抄家都不會有朝廷的份,所謂黨爭對朝廷便只剩下壞處,沒有好處了。 在朱高煦準備返回北京的時候,比北京更為焦灼的,無疑是此時此刻的昆侖洲。 “放!” “嘭嘭嘭——” 洪熙十三年正月中旬,在朱棣等人還在北京歡度元宵的時候,昆侖洲卻爆發了激烈的戰爭。 日本與朝鮮的摩擦加劇后,雙方在中界湖(坦噶尼喀湖)西側爆發了沖突。 沖突爆發后,朝鮮昆侖都護府兵馬節制使金宗瑞率兵四千在此屯兵。 日本昆侖將軍府將軍梶井義承得知消息,率領日軍五千夜襲金宗瑞。 此時的朝鮮軍隊,早已沒有了三十余年前所謂海東強國的實力。 對付土著人和北邊的暹羅等國他們還能游刃有余,但面對梶井義承所率的日軍,他們完全被打了一個猝不及防。 朝鮮兵馬節制使金宗瑞僅以身免,而梶井義承所率日軍陣斬七百余朝鮮兵卒,俘虜一千六百余名,剩余的朝鮮兵卒則是拋下了金宗瑞,逃回了朝鮮在北邊的城鎮。 一場沖突,讓梶井義承看清了朝鮮的實力,故此無視了自家兄長,日本國主足利義嗣留下的“守土為主,勿起爭端”之令。 梶井義承集結軍隊,開始向著北邊的朝鮮發起進攻,同時他派遣了自己的兒子梶井義長前往昆侖宣慰司向宣慰司匯報朝鮮主動挑起爭端,違背皇帝所設“子午線”。 由于日本昆侖將軍府比朝鮮昆侖都護府更靠南邊的昆侖宣慰司,所以宣慰司率先見到了日本的使臣。 不等明軍有所舉動,朝鮮也乘坐海船秘密來到南邊的宣慰司,將事情經過告訴了戚昇。 面對二者各執一詞的情況,得知消息的昆侖宣慰使戚昇并沒有選擇出兵,而是傳令木骨都束千戶所打探消息,并將打探到的消息作為兩份,分別發往朝廷和宣慰司。 此外,他派遣木骨都束軍吏向暹羅等國傳遞消息,不得參與朝日兩國的爭端。 不過令戚昇沒想到的是,暹羅等國并未參與爭端,倒是他們這邊的人率先參與了爭端。 二月初二,懸掛十六商幫旗幟的船隊在麻林地停泊,并突然炮擊了朝鮮在麻林地的碼頭,金宗瑞驚懼之下向宣慰司派遣使臣詢問情況。 面對這一情況,戚昇也是被氣得不輕。 他此時正在與弗朗機國商議大西洋貿易的事情,本就分身乏術,現在事情又越鬧越大。 眼看無法收手,戚昇只能暫時擱置弗朗機國的使臣,派遣信使將消息送回國內,而他自己則是親率大寶船兩艘,大福船十二艘北上麻林地。 此外,他命人先行一步傳令金宗瑞、梶井義承以及十六商幫的各家主事人前來麻林地議事。 三月十七,戚昇率領兩千兵馬及艦隊抵達麻林地。 面對召集令,挑事的朝鮮金宗瑞、日本梶井義承都來到了麻林地,然而十六商幫的主事人卻并未提前到場。 這樣的舉動,無疑是狠狠打了宣慰司一個耳光。 在戚昇等待三日后,十六商幫在昆侖洲的主事人總算到場,但他們拒不承認是任意一家炮擊了朝鮮的碼頭。 這一結果,讓朝鮮的金宗瑞大為憤慨,認為是這些商人無疑是在侮辱朝鮮,于是派人返回朝鮮,準備與禮部直接溝通這件事。 梶井義承眼看戚昇分身乏術,居然連麾下商人都管不好,翌日便以身體不適為由返回了日本在昆侖洲的大地町(利隆圭),準備進一步發動對朝鮮在昆侖洲土地的掠奪。 與此同時,江南十六商幫的武裝商船開始朝著麻林地聚集,不到兩個月時間,便已經聚集六十余艘二千料以上的武裝福船,光是水手便有四千七百余人。 此外,十六商幫在昆侖州的一些武裝也擺到了臺面上。 三千多名穿戴甲胄的家丁包圍了麻林地,而在昆侖洲穿戴甲胄是被允許的,所以他們這一舉動并不違反大明律法。 戚昇所率的兩千海軍被十六商幫的七千余家丁水手包圍在了麻林地,但十六商幫也就是展示實力,并不敢真正與戚昇發生沖突。 七千余人包圍麻林地三日后開始撤退,戚昇則是將這一切的一切上報給了朝廷。 消息送抵北京時,已經是洪熙十三年的八月。 得知消息,舉朝嘩然,任誰也想不到,一些商賈居然敢反過頭來威脅朝廷了。 “陛下,臣以為當敕令關閉昆侖民營貿易!” “陛下,自古而今,從未聽過有商賈敢于聚眾威脅官軍,況且眼下這些商人聚兵七千余,已然是不小的勢力,當速速平叛!” “李侍郎這是什么話,陛下早就說過百姓造反皆因貪官污吏盤剝所致,更何況昆侖洲遠在萬里之外,這些事情到底是真實發生,還是宣慰使戚昇夸大其詞,這尚不足以定論!” “戚昇雖有威名,但其在先前擊退西夷時,聽聞直接將浮在海上的西夷以船槳而杖殺,此事說不定是其盤剝昆侖洲百姓而激起的民變!” “民變?朝鮮的大使已經在四夷館住了一個月,其上奏內容與戚昇所奏大致不差,如何叫做激起民變?” “陛下,臣請立即出兵,平滅這十六叛賊!” “陛下,臣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