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節
“不是誤會嗎?”孔彥縉見胡綸的笑容,立馬就意識到了不妙。 “這堂侄動程匯元的時候,不知道他是什么背景嗎?” 胡綸氣極反笑:“他父親是當年渤海王府的護衛,戰死雞西關,而且他家兩代都是單傳,你說誤會?” “這句話……你和陛下說去吧!” 只是一句話,孔彥縉便大腦瞬間空白,他壓根想不到,自家堂侄會對這樣的人下手,更想不到這樣的人為什么會跑到一個村里擔任吏員。 “這……這……這……” 孔彥縉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可這時西廠的力士卻找打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伯爺,找到了!” 一道聲音從孔彥縉書房傳出,孔彥縉愣了愣,忽的猛然回頭。 當他看到兩名力士帶著一塊石刻走出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這……這是誤……” “衍圣公,你自己和陛下去解釋吧!”胡綸不想再和這個腐儒扯皮,如今拿到了最重要的東西,他也就可以靜待陛下敕令了。 “來人,調濟寧衛將衍圣公府包圍,按照族譜與賬本包圍其余旁系?!?/br> “沒有我的手書,任何人不得出入衍圣公府!” 胡綸冷臉下令,孔彥縉見狀還想上前賄賂,卻被力士攔下,只能眼睜睜看著胡綸走遠。 “完了……我的富貴……徹底完了……” 隨著胡綸背影消失,孔彥縉仿佛被抽空了力氣,癱坐在地,好似失去了精氣神般。 不多時,衍圣公府被軍隊包圍,而針對孔府嫡系、旁系、姻親宅院的包圍也隨之展開。 “陛下,衍圣公府畢竟是圣人之后,不可輕怠??!” “陛下,此事應只論罪首,不該波及整個孔府??!” “陛下,若是牽連整個孔府,那天下讀書人必然會不平,望陛下三思??!” 十月初,程匯元被殺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廟堂,而衍圣公府被胡綸調兵包圍,孔府嫡系、旁系及姻親等人府邸被包圍的消息也很快發酵。 數百名官員跪在武英殿前的廣場上,不斷為孔府做出開脫。 面對他們的話,武英殿內的朱高煦充耳不聞。 武英門陰涼處則是站著兩個前來看戲的家伙,而能在皇宮之中看戲的人,除了朱高熾和朱高燧,恐怕也沒別人了。 “老大,你說陛下真的要牽連整個孔府???” 坐在甬道陰涼處的馬札上,朱高燧瞧著遠處哭喊一片的文官,不由詢問了身旁的朱高熾。 對此,朱高熾也表情有些復雜,他和朱允炆一樣比較依賴儒家,如果是他的話,即便發生這種事情,也不可能會牽連整個孔府,頂多就是處置那個叫做孔笙的人。 只是現在位置上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弟,那個總是喜歡把事情搞大的朱高煦。 “估計是懸了……” 沉吟片刻,朱高熾這才說出自己的看法。 對此,朱高燧嘖嘖幾聲,隨后問道:“你說爹會不會同意?” “他們現在應該快到喜峰口了吧,最多三四天就能趕回來?!?/br> “不知道,老爺子應該不會管這事?!敝旄邿霌u搖頭。 “那……”朱高燧還沒來得及繼續問,便聽到身后傳來了密集的急促腳步聲。 他們兩人轉頭看去,只見上百名武官氣勢洶洶的走入武英門的甬道里。 “漢王殿下、趙王殿下……” 武官們臉色并不好看,但還是在路過時對二人作揖。 朱高熾和朱高燧被這一幕弄楞了,一眼掃去,這群武官沒有一個低于正三品。 不管是實權還是散階,能出動那么多正三品,而且還都是四十多歲的武官,想來事情都不會小。 “你們這是……” 朱高熾還能稍微鎮靜點,不由得開口詢問,但很快他又反應過來,程匯元的背景已經廟堂皆知,這群人估計是來幫忙的。 “喊冤!” 人群之中,剛剛從西南回北京述職的長春侯徐晟對朱高熾解釋。 在這隊伍中,朱高熾還看到了肇州侯陳昶,以及李赤、李賀等渤海一系的勛臣。 這一群人里,光是獲爵的就有七人,其余即便沒有獲爵,也基本上是正三品及以上的散階和武勛。 瞧著他們離去,朱高熾立馬就覺察到了不妙。 果然,瞧見他們到來,原本哭喊的文官們紛紛閉上了嘴,而陳昶與徐晟倆人則是為首先下跪。 在他們下跪后,其余武官紛紛下跪,眾人抬手作揖,按照約定好的喊起了冤。 “陛下,程匯元此事實在萬古難冤,不嚴懲孔府,世人如何看待清官廉吏,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大明朝?。?!” 作為平日里就能異口同聲高唱軍歌的人,此刻的武官們異口同聲,聲音洪亮。 雖然他們的人數只有文官的四分之一,但真正喊出聲音的時候,他們的聲音比先前文官們的規模大上了好幾倍,整個武英殿廣場都回蕩著他們的聲音。 他們重復不斷的喊冤,便是殿內的朱高煦都感到了煩躁,更不用提在他們身旁的那數百文官了。 “陛下,孔府乃圣人子弟……” “陛下,程匯元此事……” 一時間,兩方似乎在比誰的聲音大,似乎誰的聲音大,誰就有道理一般。 兩方之間在呼喊中漸漸有了火氣,最后也不知道是誰先動手,總之場面一下子混亂起來了。 “完了,老三我們走遠點,別被牽扯進去!” 朱高熾一看文武官員的口角之爭發展為拳腳之爭,當即便拉著朱高燧要躲遠點。 雙方互毆的場景十分混亂,渤海派的武官年紀普遍在四十五到六十左右,數量只有文官的四分之一。 由于明初的科舉都要考校騎射拳腳,故此雙方剛開始打起來的時候,文官還能隱隱占據上風。 只是隨著武官們反應過來開始結陣,當下他們就拿著手中笏板充作兵器,對著文官左右開弓。 數百名文官被上百名武官分割包抄,一頓亂打,整個武英殿廣場似乎成為了角斗場。 笏板打斷了就用皮帶,皮帶斷了就用拳頭、用牙。 漸漸地,廣場上的文官們開始朝著殿門和宮門處的大漢將軍喊話。 “你們站著干什么?” “還不快來……誒??!” 話還沒說完,一名御史臉上就挨了徐晟一拳。 雙方漸漸從互毆變成武官有組織的對文官毆打,站在殿門的大漢將軍們眼觀鼻鼻觀心,壓根沒有出手的意思。 武英殿內,亦失哈站在窗口瞧著這一幕不免咋舌:“陛下,若是您再不出去,恐怕要鬧出人命了?!薄斑@群夯貨……” 放下朱筆,朱高煦發了一句牢sao便站了起來。 雖然是牢sao,但就他坐了半天不動來看,他心里還是偏向自己人的。 走到武英殿門前,朱高煦便瞧見了整個廣場上是上百名武官結軍陣追著數百名文官在打,地上散落著斷裂的笏板、皮帶,被踩得不成樣子的烏紗帽和殘缺的官袍。 “打凈鞭!” 朱高煦對殿門的大漢將軍開口,聞言兩名大漢將軍立馬取下腰間的凈鞭,上前來到臺前揮打凈鞭。 “啪!” 空氣中凈鞭的炸響傳遍了整個廣場,但除了少部分人停下,其余人依舊在窮追猛打,亦或者亡命奔逃。 直到少部分人把大部分人拉住叫醒,他們才停下了單方面毆打的舉動。 “陛下……” 前一秒還在打架的群臣顧不得自己狼狽的模樣,鼻青臉腫的跪下作揖。 “打啊,怎么不打了?!” 朱高煦走下武英殿的第三重高臺,來到二重高臺看著眾人。 “你們把這里當什么?菜市口嗎?” 他呵斥眾人,眾人紛紛低下頭。 “尤其是你,徐晟!” 朱高煦忽然叫到徐晟的名字,徐晟嚇得縮了縮脖子。 “凈鞭都響了三輪,你那拳頭還能揮出五輪,打仗的時候怎么不見你這力氣?!” 朱高煦冷著臉呵斥,徐晟聞言當即作揖道: “殿下,是他們先動手欺負我們的……” 徐晟這句話說出,許多文官對他怒目而視,但他卻依舊厚著臉皮道: “他們是瞧您出來了,這才假裝被我們追著打,實際上之前都是他們在打我們?!?/br> “夠了,我問你這些了嗎?!” 朱高煦呵斥一聲,徐晟只能無奈低下頭。 倒是陳昶聽出了朱高煦的意思,立馬起身作揖道: “陛下,我等也只是為程匯元鳴不平罷了?!?/br> “程家兩代單傳,他父親血戰雞西關而死,原本他能襲正四品散階,可他并沒有,而是想憑借科舉來報效家國?!?/br> “他在青川村任職二載,周圍數十里誰不知道他的賢名,而他也在積極備考科舉?!?/br> “若是他能科舉高中,那我大明朝必然會出一個清官?!?/br> “現如今,這清官被人密謀害死,程家也因此絕嗣,只留下程母一人孤苦無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