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節
由于歷史上歐洲人對這些城邦采取了較為血腥的政策,導致許多人都以為埃塞俄比亞以南沒有什么文明。 其實不然,這些國家有自己的建筑藝術和語言文化,只是因為戰火而消亡。 仔細想想也正常,如果中非與南非沿海沒有城邦,那一些小部落如何能撐起新航線開辟后數以萬計的商人補給。 正因為有這些大部落與城邦的存在,商船們才能從西歐安全航行近三萬里海路,抵達木骨都束這東非最大的貿易城邦。 朱高煦雖然對地理熟悉,但對這些國外歷史并不熟悉。 因此面對未知的航道,鄭和選擇在忽魯謨斯派遣戰船搜尋情報,而今才獲得了較為詳細的東非各國地圖,并大概標記了各國人口的情況。 這些國家從數萬人的木骨都束到數千人的紹納,能夠給艦隊提供的補給各不相同,就連飲食習慣也差距很大。 如果無法適應,那艦隊將無法抵達昆侖角,更無法派出先遣隊前往東洲和北洲。 “如果南邊無法支撐,到時候就讓崇明衛先返回忽魯謨斯,與東海衛一起護送千萬金銀錢幣返回錫蘭等待我們?!?/br> 鄭和收起海圖并做出一番交代,陳瑄聞言也點頭表示同意。 沙哈魯已經交付了錢幣與國書,因此鄭和他們才會出現在這里,并將三十二城交還給了沙哈魯。 之所以說要讓崇明衛率領船隊返回忽魯謨斯,與東海衛一起護送錢幣前往錫蘭,主要是因為鄭和他們在抵達昆侖角后,并不打算原路返回,而是在返回麻林地后,便直接跨越小西洋前往錫蘭與東海衛匯合。 不過具體情況如何,還是得看看南邊的那些小城邦還能不能滿足當下他們這一萬兩千多人的遠洋艦隊補給。 想到這里,鄭和也眺望起了亞丁灣的海平面,直到日上三竿,他才與陳瑄返回了船室。 此后十日,他們偶爾能在海岸邊見到一些小集鎮,但它們的體量太小,無法滿足艦隊的補給。 艦隊只是略微購買,便將集鎮市面上的大部分瓜果蔬菜都購置一空。 鄭和在這里雇傭了幾名懂得阿拉伯語和南邊斯瓦西里、紹納語的向導,隨后便繼續南下。 半個月后,他們的艦隊成功抵達了木骨都束的北部海域,鄭和他們也久違露面的走上了甲板。 “木骨都束國以什么為貨幣?” 鄭和詢問一名阿拉伯向導,而這向導則是擺手道:“只要是你們的貨幣,他們都會接受,他們也使用你們的貨幣?!?/br> “使用我們的貨幣?”鄭和有些詫異:“他們怎么獲得我們貨幣的?” “商人帶來的?!毕驅Ы忉屩?,而鄭和也沒有多想。 為了以防萬一,他便與向導了解一下木骨都束的情況。 不過可惜,木骨都束因為沒有什么特別的特產,因此前來此地行商的商人很少,便是鄭和他們找的這幾個向導都只是在七八年前的木骨都束居住過。 在他們記憶里,木骨都束十分貧窮,除了國家的一些富戶會偶爾前往阿丹進行寶石販賣外,正常情況下一整年都不一定看得到木骨都束的商人。 而且他們土地貧瘠,國家又整體缺水,因此艦隊在那里能獲得的補給十分有限,就連向導都是建議鄭和他們越過木骨都束,直接前往幔巴薩和麻林地獲取補給。 不過想了想后,鄭和還是決定去木骨都束看看。 “先去看看,如果交流不了就走吧?!?/br> 鄭和與陳瑄商量,陳瑄聞言也點了點頭。 不多時,艦隊繼續向著木骨都束航行,并在近海的時候便利用望遠鏡看到了濱海的木骨都束。 “海邊的那個院子就是他們的關卡,不過他們十分貪婪,或許會向你們收取高額的關稅?!?/br> 向導與鄭和解釋著,鄭和聞言頷首道:“只要不要太貴,一些關稅也不算什么?!?/br> 說著,鄭和示意千戶官王任率領幾十名海軍,放下沙船前往木骨都束海關。 王任年紀三旬左右,是鄭和這一路上航行中,特意挑選出的將領。 他雖然官職不高,但為人謹慎寬和,并且遵守紀律,因此鄭和準備在抵達昆侖角后,讓王任率領先遣隊前往東洲。 這次讓王任前往木骨都束,也算是對他的一個考驗。 王任也沒有多想,選了三十個弟兄便穿著胸甲前往了木骨都束的海關。 那簡陋的海關外是一排石砌的碼頭,不過這上面只有幾十艘具有當地特色的漁船,看模樣頂多就是幾十料的規模。 王任他們乘坐的沙船足足二百料,是這些漁船的兩倍大。 當王任經過漁船的時候,便見到了比南洋昆侖奴還要黑的昆侖人。 他們大多卷發、嘴闊、鼻寬,眼睛隱隱發黃,身材消瘦。 王任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都麻木的與王任他們的船只對視,只有不少人會流露出好奇的目光。 向導試圖與他們溝通,不過他們一言不發,無奈的向導只能帶著王任他們劃船登上那簡陋碼頭。 “你們在這里等著,我現在進去詢問他們關稅的價格?!?/br> 向導解釋著,隨后便向著那所謂關卡的簡陋石屋走去。 在石屋外游蕩著手持長矛,身穿亞麻粗布的百余名兵卒。 他們沒有什么甲胄,腳下的鞋子是不知名獸皮做的鞋。 見王任他們上岸,他們也無動于衷,直到石屋里走出了一個大腹便便的矮黑胖子,他們才稍微精神了一些。 向導與那黑胖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王任他們雖然只是身著胸甲,但瞧著這群人沒有甲胄,倒也沒太多警惕之心。 “這是這里的官員,他說他需要看看我們的船只,然后再定價交稅?!?/br> “可以!”王任點了點頭,示意身后的兵卒讓開道路。 不過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那黑胖子第一眼就瞧上了他們的甲胄與兵器,直接上手要搶王任身上的胸甲,嘴里還嘰里咕嚕的不知道說著什么。 王任把這不足五尺的黑胖子推開,那黑胖子立馬生氣的叫嚷起來。 “他說他要你們所有人的甲胄?!毕驅Хg著。 “……”聽到這話,王任皺了皺眉:“你告訴他,我們可以等會給他送些甲胄,但現在我們不能脫甲?!?/br> 王任的脾氣已經算好了,如果是陳佐上岸,這黑胖子敢對他動手,那估計黑胖子的尸體已經在海上飄著了。 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向導翻譯過后,那黑胖子明顯臉色不太好看。 下一秒,他眼前一亮,指著王任又說起了什么來。 “他說他還要你腰間上的那個東西?!毕驅Р亮瞬梁?,顯然覺得這官員十分貪心。 “我腰間上的東西?”王任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腰間,摸到的卻是自己的軍籍牌。 新政改制后,千戶官的軍籍牌都是銅包鐵的金色,因此看上去十分唬人?!斑@東西不能給他,而且這東西也不過是銅包鐵的東西罷了,他要是想要銅錢,我可以給他?!?/br> 王任從懷里掏出了一串永樂通寶,起碼有一貫。 面對他的舉動,那官員連忙跑上前來,將他手里的一貫永樂通寶搶走,拿在手里把玩著,眼神貪婪的看向王任。 他嘰里咕嚕又說了一堆話,向導聽后卻臉色一變。 “他說什么?”王任感覺到了不對勁,因此詢問起了向導,不過這時那向導卻支支吾吾了起來。 “他說…他說……額……” “有話說話!”饒是王任的好脾氣,也不由被這黑胖子的貪欲給弄得火冒三丈。 “他說要這樣的十貫錢,另外還需要你身后的這群人充作他的奴隸……” “我入你娘的!” 聽到這句話,王任臉色陰沉,身后的海軍兵卒直接罵了出來。 瞧見他們居然敢叫罵,那黑胖子立馬吹響了口哨,庭院內的百余名兵卒一擁而上。 他們沒有對峙,而是直接選擇動手。 如果不是王任拉了一把那個向導,估計他就交代在這里了。 “我早說了不要來這里,他們都是野蠻人!” 向導被嚇了一跳,王任身后的明軍則是在瞬間結陣。 “給老子動手!” 王任甩開向導,拔刀便沖了上去。 木骨都束士兵的長矛無非就是木桿,盡管王任一行人沒有攜帶長槍,但僅憑腰刀木盾也足夠抵御他們的進攻。 不過隨著他們將手中長矛投擲,幾個倒霉的明軍便因為僅身穿胸甲而被刺傷了手臂或大腿。 與此同時,木骨都束的士兵吹響了口哨,庭院里立馬就有人點燃了狼煙。 “先撤!” 瞧見這一幕,王任下令且戰且退,眾人紛紛跳回船上,并一刀砍斷了綁在木樁上的繩索。 沒有了固定的繩子,沙船開始飄向海上,而木骨都束的士兵們則是不斷投擲長矛,明軍木盾不可擋,受傷者不在少數。 “回軍!” 王任氣得火冒三丈,便是他這般人物,也在剛才的交戰中被刺破了手臂。 “還好,沒有淬毒!” 向導檢查了落在船上的長矛,慶幸長矛上沒有淬毒,而跟著明軍跳上船的幾個木骨都束士兵也被明軍手刃,尸首拋入海中。 其余人沒有貿然追擊,只是在岸上用弓箭和長矛威脅王任他們。 自下西洋以來,除了在錫蘭有些狼狽外,王任還未曾這般狼狽。 此時此刻,饒是被軍中稱為“木愣子”的他也不由得想著報復回來。 很快,他率領受傷的明軍撤向艦隊,而艦隊甲板上的鄭和也看到了他們的狼狽模樣。 “怎么回事?” “受傷了,肯定是被伏擊了!” “娘地!敢打我們的人!” 一時間,甲板上許多將領罵聲一片,倒是陳瑄穩重道:“先聽聽事情原委?!?/br> “靠上去,接他們上船?!编嵑鸵材樕y看的給出軍令。 很快,艦隊向王任他們靠攏,并放下船梯,將他們接上了甲板。 “正使、侯爺,這群昆侖奴欺人太甚!” 回到甲板,王任便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給說了出來,鄭和與王瑄黑著臉聽完了所有,將領們則是直接叫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