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節
朱高煦頷首給出自己的評價,畢竟三地人口按照抄舊時間來說,早在洪武十四年就有近八百萬人口,而今過去了二十八年,怎么可能人口還停留在八百萬出頭的樣子。 如今一查,一千一百萬這個數量都算偏低了,在朱高煦心理預期里,三地人口應該在一千二百萬左右才對。 只能說這個時代的新生兒夭折率還是太高了,醫院還得不斷推廣才行。 “各地醫院,能不能拆分出分院?” 朱高煦看著文冊詢問亦失哈,亦失哈聞言愣了下:“這得回去查一查才能知道,不過就去年畢業的醫學學子數量來說,應該是沒問題的,起碼能分出二十所?!?/br> “醫生數量太少了?!敝旄哽惆櫭嫉溃骸皩σ呀洰厴I的官學學子可以招收為學生,畢竟醫生的俸祿也不低,他們應該有興趣?!?/br> 朱高煦這話確實,他給醫生的俸祿是普通醫生每年三十貫,坐館科長五十貫,院長一百貫。 這個俸祿對于絕大部分官學學子的家庭來說,絕對是一筆高薪工作,比胥吏賺的還要多。 此前眾人都去考胥吏,是因為覺得胥吏前途光明,說不定可以做官。 現在官學對胥吏錄取要求變高,許多人沒了去處,那俸祿比較高的醫生自然會成為首選。 各地醫院基本都是一帶三或者一帶四的學習方式,朱高煦看過去年的太醫院的奏疏,關外有醫院五十四所,關內有九十七所,一共有一萬六千多名在職醫生。 其中,外科和婦科大夫數量最多,這主要是由于朱高煦一開始就注重婦產,以及軍隊對外科醫生需求所至。 “讓太醫院在山西、北直隸、蘇松、河南等地各自開設醫院,外科和婦產科的比例要高,另外各地布政使司衙門要注意宣傳?!?/br> 說完這一切,朱高煦便迫不及待合上了文冊,將它遞給了亦失哈的同時,向著乾清宮跑去。 他看到了十余名醫生小跑進入了乾清宮,而這足以說明徐皇后的情況。 “先止血!” 走入乾清宮內,朱高煦就聽到了令人揪心的話,已經忐忑不安的朱高熾等人,以及雙手合十,似乎正在求神拜佛的朱棣。 并不是在做手術,而是徐皇后今早乳癌破裂出血。 “殿下,需要驗血型!” 一名女醫小跑出了偏殿,而她的話讓朱高煦心里一涼。 “輸俺的!” “輸血技術成熟沒有?有沒有把握?” 朱棣不明白輸血的難度,以為誰都可以,立馬就站了出來,而朱高煦則是連忙詢問。 “只要血型不出現問題,便不會出現問題,針管的杜仲膠可以隔絕空氣,避免空氣進入血管?!?/br> 女醫是朱高煦從安南調來的醫生,她們在安南cao作過上百場乳癌切除和輸血類型手術。 “抽我們的,看看誰的血型能對上?!?/br> 朱高煦聞言沉聲開口,女醫見狀便開始用針戳破眾人指尖,并取來了顯微鏡,與徐皇后的血液交融觀察。 萬幸,徐皇后的血型是甲(a)型,而朱高熾和朱月英都是甲型,倒是朱高煦和朱高燧與朱棣血型雖然一致,但卻是丙(o)型血。 瞧著女醫對朱高熾和朱月英抽血,朱棣有些著急的來回渡步:“為什么俺的不行!” 朱棣在渡步,朱高煦卻冷靜著對身旁的班值太監開口道:“把我們家各人血型都記下,日后方便手術輸血?!?/br> “是……”太監應下,便與旁邊的預備醫生們溝通起來。 不多時,伴隨著女醫用杜仲膠密封的針管消毒并抽出血液,她們顧不得休息便進入了偏殿,將血液輸給了徐皇后。 萬幸,徐皇后的凝血功能沒出現什么問題,在經過輸血后,她的情況也穩定了下來。 待眾女醫走出宣布這則消息,朱棣立馬就帶著朱高燧幾人沖入了偏殿內,只留下躺在椅子上臉色蒼白的朱高熾,以及站在原地與女醫們四目相對的朱高煦。 從她們的眼中,朱高煦已經猜到了結果。 “說吧,我娘的情況到底怎么樣了……” 他一開口,坐在椅子上的朱高熾臉色便再蒼白了幾分,聰明如他,又怎么不知道自家二弟這話的意思。 他與朱高煦一樣,直勾勾的看著諸多女醫,女醫們聞言面面相覷,都緊張的不知道該如何與朱高煦解釋情況。 過了幾個呼吸,最終還是負責主刀的女醫跪在了地上,沉重叩首。 “皇后殿下的情況,已經是藥石難醫……” 她的話,讓朱高煦如鯁在喉,朱高熾更是直接從椅子上搖晃著癱軟坐在了地上。 此時此刻,兩兄弟的心情無疑是一致的,而不知不覺走到偏殿門口的朱棣也聽到了這句話。 只是片刻,父子三人便覺得鼻頭一酸,眼前模糊了起來…… 第395章 厚德嘉貞 “轟轟轟——”三月初九,隨著禮炮聲在江東門碼頭響起,數艘兩千料馬船緩緩進入江東門船舶位中。 在以往,江東門禮炮是只有下西洋艦隊與圣駕親臨才能享受的待遇,而今享受這一切的,卻是對整個大明都感到無比陌生的一支隊伍。 “這里…真的是大明朝嗎?” 當雙腳踏上江東門結實的混凝土地面上,作為曾經出使帖木兒國正使的傅安與副使郭驥愣在了原地。 與他們一樣的,還有后續那跟著下船的九百多名弟兄。 闊別南京十四年,他們本以為南京還與之前一樣,未曾改變。 然而,當他們真正的回到南京后,他們這才發現南京的變化到底有多大。 洪武二十八年,他們出使帖木兒國時,江東門還是夯土與木質結構的一個碼頭。 遠處的江東門,還是一個磚包土的城門,江東門外的集鎮也不過只有萬余人規模,房屋雜亂不堪。 而今,江東門碼頭由混凝土構建,遠處的江東門也經過混凝土的加固和擴建,顯得異常高大雄厚。 曾經雜亂的江東集鎮,而今被規劃的四四方方,整齊劃一,所有的道路都鋪設了混凝土,并且被抹上了厚實的水泥,即便馬車駛過,也不會覺得搖晃,甚至沒有除馬蹄之外的更多異響。 碼頭上,那些船舶位上的船只也變大了許多,這是曾經大明朝都不曾擁有的。 盡管已經在由西北向東南的這漫漫長路上見識到了許多不一樣的地方,可當南京城變化擺在面前的時候,傅安與郭驥他們才明白……時代變了。 “臣,傅安(郭驥),參見殿下,殿下千歲……” 當黃羅蓋傘出現在碼頭上,反應過來的傅安與郭驥作揖行禮,對傘下的朱高煦畢恭畢敬行禮。 “勞苦二位了,快平身吧?!?/br> 朱高煦冷淡的聲音響起,這讓傅安與郭驥心里多了幾分忐忑。 “是……” 二人緩緩起身,這才發現不止是朱高煦十分冷淡,就連跟在朱高煦身后的許多大臣也都眼觀鼻、鼻觀心。 “發生什么事了?”二人腦中同時閃過這個想法,不過不等他們作響,亦失哈便拉開了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茲爾……” 亦失哈洋洋灑灑的將數百字的圣旨就讀,郭驥與傅安連忙跪下聽旨。 圣旨內容主要是夸贊了傅安與郭驥一行人出使帖木兒國不屈不撓,不委身虜酋的剛正,又夸贊了他們的忠心,末了便是封賞。 傅安被拔擢為禮部左侍郎,郭驥被拔擢為行部左侍郎,其余官員皆被拔擢二品。 其中,行部便是管理行在北京的衙門,而今北京尚在督建,不出意外的話,郭驥能在這個位置上擔任七八年的時間。 “臣,謝陛下圣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傅安與郭驥率領眾人叩首作揖,而后緩緩起身,忐忑等待朱高煦開口。 “二位剛剛返回京城,今日先好好休息,三日后辰時前往春和殿,屆時我再與二位好好交流帖木兒之事?!?/br> 朱高煦似乎有急事,雖然話里都是敬重,但卻帶著一種焦急感。 傅安與郭驥等人畢恭畢敬回禮,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便見到朱高煦轉身離去了。 二人面面相覷,只覺得朝廷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好在這時,朱高煦吩咐夏原吉留了下來,他也上前與傅安、郭驥等人解釋起了近日發生之事。 三日前皇后徐氏患病不豫,皇帝下旨令剛剛從西番趕來的哈立麻等二百余名番僧在姚廣孝率領下為皇后祈福。 內外廷不論是御膳還是大庖廚,一律齋戒,不得造殺戮。 此外,皇帝又輟朝三日,親自陪伴皇后左右,所有朝政由太子監國,于春和殿理政。 正因如此,面對傅安等人被困異國十三年而歸的歡迎,常常喜歡熱鬧的朱棣才會缺席,而朱高煦才會顯得心情不好。 他們的心情不好,不是針對傅安等人,而是因為內廷的徐皇后。 得到了解釋,傅安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畢竟他們也算是“前朝”舊臣,雖說對朱高煦和朱棣都有所了解,但誰知道他們的變化會不會像南京城一樣那么大呢。 “說起來,您們倒是回來的有些巧了?!?/br> 夏原吉與二人結伴走向馬車入座其中,不由提道:“殿下得知你們被困的事情,便讓鄭和出兵去救你們,當下已經攻陷了忽魯謨斯、巴士拉、阿巴丹、克爾登……” 夏原吉將中亞的最新情報給說了出來,這讓傅安和郭驥瞠目結舌。 他們被困帖木兒國這么多年,帖木兒并非只是將他們囚禁在撒馬爾罕,而是派軍隊帶他們前往了帖木兒國的各地,試圖展現帖木兒國的疆域廣袤,以此說降。 正因如此,傅安他們自然知道夏原吉口中的這些地方是哪里。 “哈里勒沒有反應嗎?” 傅安不曾想鄭和居然能率軍拿下波斯灣,更沒想到己方如此驍勇,故而忍不住詢問。 “他倒是準備派兵,不過嘛……” 夏原吉賣了個關子,隨后忍不住笑著將哈里勒被麾下將領拘禁,沙哈魯造反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這些事情讓傅安和郭驥倍感唏噓,他們曾見識過帖木兒治下的帖木兒國,盡管不如大明繁華,卻也算是一等一的強國了。 不曾想帖木兒去世還不到五年,帖木兒國便丟失了波斯灣和阿塞拜疆、以及西波斯的部分疆域,內部更是陷入了分裂與叛亂中。 只是唏噓之余,二人也想到了沙哈魯的身份,以及自家陛下的身份。 雙方都是老四,而且就當下情報來看,沙哈魯明顯會在不久之后取得蘇丹之位,這軌跡倒是讓人覺得十分有趣。 當然,這種事情也就在心里想想,讓他們說出來是萬萬不敢的。 “我等接下來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