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節
布置了貴州西北地區的防線后,沐春有根據資料開始繼續布置。 按照時間來算,四州田家的歷史可以追溯到隋朝。 隋文帝時期,田氏田宗顯被授予黔中刺史,其家族在隋朝和唐朝、兩宋時期撈足了政治資本,故此發展的最為壯大,所占據的土地也是最為肥沃、最為廣袤。 雖說田氏被明玉珍和朱元璋拆分成了思南田氏和思州田氏,可其麾下依舊有百萬之民,數萬兵將,是沐春最為關注的土司。 “請鎮遠侯(顧成)以平洞蠻的借口前往常德,并調動湖廣都司兵馬在辰州一帶屯兵,等我將令出兵?!?/br> “是!” 沐春開口,沐晟記錄,不僅如此,沐春還讓人拿來地圖,將需要重點防御的關隘城池給圈了出來。 做完這一切后,沐春又根據情報開始了對播州楊家的布置。 播州楊家的歷史從唐末開始,雖說已經少民土司化,但他們依舊自稱出自弘農楊氏,如今已經傳下五百三十一年。 播州楊氏人才輩出,在南宋末年,土司楊價和他兒子楊文的鎮守下,蒙古大軍幾次入侵播州而不得,屢在播州折戟。 直到蒙古滅亡南宋,播州都未被攻下,因此元朝對于播州也是以招撫為主。 單論實力和性格來說,田家和楊家是這次貴州全境改土歸流的最大刺頭,尤其是修建了不少工事,將播州經營固若金湯的楊氏更為棘手。 雖說自己手中有攻城炮,但貴州道路崎嶇,因此想要在短時間內解決楊氏還是有些困難的。 “楊氏由我親自領云南都司、四川行都司兵馬屯兵重慶,擔任主攻?!?/br> 沐春把硬骨頭留給自己,這讓沐晟有些遲疑,不由開口道:“這么一來,我們的兵恐怕……” “什么我們的兵?”沐春皺眉,很不滿自己弟弟的這話。 “景茂(表字),太祖高皇帝當年對你的疼愛,你都忘卻了?” 沐春不喜質問,沐晟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低下頭:“我一時口誤,希望大哥原諒?!?/br> “下不為例?!便宕罕汇尻梢痪湓挃_亂了心思,不得不重新花費時間復盤戰場。 對于貴州四大土司中剩下的宋氏土司,其從唐代開始長期統治貴州水東地區,也是最早從中原遷入貴州的漢族移民之一。 宋氏很重視文教,當下的家主宋斌更是喜好讀書,喜近文士,厭惡那些沒有文化,只知道舞刀弄棒的土司,其中就包括播州楊氏。 宋氏與安氏關系緊密,元朝時就聯手舉兵起義,結果遭到播州楊家的鎮壓。 宋氏和楊氏同為漢人,但宋氏一直鄙夷楊氏在元朝當順民,仇恨楊氏阻撓自己起義。 在這種局面下,沐春要先對付誰就很明顯了。 “宋氏和安氏不會幫助楊氏,田氏如今內斗嚴重,可以暫時不理他們?!?/br> “屆時何福領兵包圍貴州西南,曹國公領兵包圍東南,楊文、顧成各自領兵包圍西北和東北,而我與瞿能領兵從重慶開拔,直奔播州?!?/br> “等田氏反應過來,我已經拿下播州的楊昇,屆時三路并進,曹國公李景隆與鎮遠侯顧成配合我三方圍剿,田氏敗亡不過轉瞬之間?!?/br> “一旦楊氏和田氏敗亡,安氏的安的必然會有意投降,一旦安氏投降,宋氏的宋斌也獨木難支?!?/br> 沐春看著地圖,口中暢快的將四大土司解決。 這種話如果放在旁人口中,沐晟一定會覺得在吹牛皮,但是放在自家大哥身上,他反倒覺得是應該。 畢竟對于自家大哥來說,所謂貴州四大土司也不過是一群臭魚爛蝦罷了。 只要朝廷給的支持足夠大,平定貴州要不了多少時間。 “打下貴州容易,如何治理才是問題……” 沐春摸著自己的短須沉思,沐晟卻道:“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情吧?” “不管歸不歸我們管,向朝廷提出建議總歸是臣子的本分?!便宕赫f罷,抬頭看向沐晟: “你將我的安排分別發給各地都司,讓各地都司兵馬開始集結,令各地布政使司招募民夫?!?/br> “各地兵馬以我為主,沒有我的將令,誰也不得擅動一步?!?/br> 此刻的沐春頗有黔寧王沐英的風范,沐晟點頭應下后,沐春也開口道:“曹國公那邊我親自手書一份過去,便不用你跑了?!?/br> “是……”沐晟應下,沐春也起身往書房走了去。 他才前往了八百大甸征戰回來,現在還十分疲憊。 一想到再過幾個月就要對貴州土司動兵,他現在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瞧著他離開,沐晟眼底透露出崇拜,但更多的是妒忌。 只是妒忌歸妒忌,只要沐春還在一天,他就依然是沐家老二,也只有沐春在,沐家才能穩坐云南。 沐晟雖然帶兵打仗不如沐春,但政治上的嗅覺卻并不低。 “漢王府那邊有什么動靜嗎?” 沐晟活動了一下發酸的手腕,側頭詢問剛才旁聽完一切的黔國公府護衛。 護衛聞言作揖:“漢王府倒是沒有什么舉動,漢王來昆明這三年很少出府活動,即便偶爾出府,也只是前往就近的寺廟、道觀上香?!?/br> “他倒是懂得藏拙?!甭牭街旄邿氲呐e動,沐晟并不認為朱高熾是世人眼中只知道讀書的書呆子。 畢竟有朱高煦那樣的弟弟,當大哥的但凡沒點腦子,下場恐怕不會比李建成好到哪里去。 他如今能活著,還能活的這么滋潤,除了朱棣的庇護,朱高煦的輕視以外,也有他自己的本事。 “繼續盯著,日后如果朝廷要對云南著手,那必然是要從漢王府開始?!?/br> 沐晟吩咐一句,王府護衛也點頭退下。 在他離開后,沐晟也起身去cao辦對貴州改土歸流的消息事宜。 此后數日,整個昆明城都有兵馬往來,滇西和滇南的各地兵馬都在這里聚集過后前往了烏蒙府和曲靖府。這樣的情況,自然瞞不過漢王府的眼線。 “他人呢?” “王妃,殿下他在看書……” “真看書還是假看書,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當吵鬧聲傳來,漢王府前寢宮側殿的門被推開,映入眼簾的就是四五個站在一旁低著頭的舞女,以及著急忙慌擦嘴巴的大黑胖子。 “你又躲著偷吃了?!” 張氏氣急敗壞的走了上來,朱高熾聞言卻連忙擺手:“我還沒開始呢!” “沒開始,你先擦擦你嘴巴上的油,收拾收拾桌上的飯菜!” 張氏所說的偷吃顯然不是朱高熾理解的偷吃,一聽說的是吃的東西,朱高熾雙手一攤:“餓啊,沒辦法?!?/br> 此刻的他比起在南京時的白凈樣子黑了太多太多,不過身體倒是健康了不少。 “我少了你三餐了?”張氏看著一片狼藉的桌上,心痛道: “你再繼續吃下去,我看我再過幾年就要守活寡了?!?/br> “誒誒誒,可不敢胡說?!敝旄邿胍宦犨@話,立馬擦了擦手,上前摟住了張氏的肩膀。 “我就是偶爾吃點,你看看我來到云南之后都瘦了十幾斤了,王府的醫生也說我沒事,你看看你,你著什么急啊……” “廢話,你死了又不是他們守寡!” 張氏氣急敗壞的說著,朱高熾也是被懟的沒脾氣,好聲好氣的勸了勸張氏,這才讓她消了脾氣。 “對了,瞻基呢?” 朱高熾四處看了看,沒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讓他有些好奇。 “你還好意思說!”一聽到朱瞻基,張氏脾氣就上了頭,懟著朱高熾罵道: “我讓你少帶他出去,你偏不信,他現在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惡習,每日在昆明城里找人斗蛐蛐,你說說你……” 張氏的罵,朱高熾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左耳進右耳出,就當旁邊有人在唱戲。 好不容易等張氏罵完了,殿外也傳來了輕巧的腳步聲。 “爹、娘!我回來了!” 伴隨著聲音響起,一個八九歲模樣大,身高尚不及成人腰間的小黑胖子出現在了前寢宮內。 雖然皮膚黢黑,長相憨厚,但他那雙明亮的眼睛里卻始終閃爍著道不明的東西。 他的身穿一襲藍色的圓領袍,袍子的領口干凈整齊,袖口卻滿是灰塵。 他手里拿著一個竹編的蛐蛐籠子,看上去十分愛護。 “兒啊,你這又跑哪去了???” 一見到朱瞻基,張氏立馬舍了朱高熾,一路快走過來蹲下,白皙的雙手揉捏著朱瞻基的黢黑胖臉。 “我斗蛐蛐去了,反正學業都完成了,斗蛐蛐也沒事吧?” 朱瞻基展示著自己的寶貝蛐蛐,張氏看后轉頭瞪了朱高熾一眼,朱高熾只能哼唧著假裝沒事發生。 過了片刻,他又反應了過來,覺得張氏不可能因為這點事情來急匆匆找自己,故而詢問道: “你這急匆匆的來找我,就為了這事情???” “什么叫就這事情?”張氏牽著朱瞻基的手起身,同時看著朱高熾道:“昆明城里兵馬調動的事情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平貴州宣慰司的事情嘛,和我們又沒關系?!敝旄邿腚S便坐在了椅子上,雙手插在袖中,穩坐釣魚臺。 “萬一朝廷征調諸王,讓你們率領護衛去參戰呢?”張氏說出她的擔心,朱高熾卻樂了。 “你覺得老二能讓我上戰場???”朱高熾樂呵呵的說道: “要是貴州的事情嚴重到這種程度,老二能讓爹去北征?” “要是貴州事態真的嚴重,恐怕現在就是我爹在南京城理事,老二親自帶兵來西南平叛了?!?/br> 他樂呵呵的開口,張氏卻道:“老二也沒在南邊打過仗啊……” “沒打過不代表不能打?!敝旄邿肫擦似沧?,似乎有幾分羨慕嫉妒。 “老二這些年又是上疏平倭,又是看山點礦,還在漠東挫敗兀良哈,指揮王瑄他們對西南開疆拓土,指揮楊展下西洋……” “現在別說他能在西南打仗,你就算說老二能生孩子我都不覺得奇怪?!?/br> “閉上你的嘴?!甭犞旄邿胨翢o忌憚的調侃朱高煦,張氏被嚇得不輕,可朱高熾卻樂呵呵道: “老二可沒那么小心眼,他要真的小心眼,我能活到現在?” 他倒是看的清楚,就是那話讓張氏十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