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節
“定射裝填,方向寅時三刻,距離一里二百步,預射一輪,準備……放!” “轟轟轟——” 午時三刻,明軍火炮陣地以二百門火炮數量對羊角墻駐守的二千越軍發動了炮擊。 一時間,那石塊壘砌的羊角墻成為了戰場上最顯眼的目標,二百枚五斤沉重的鐵彈跨越一里二百步的距離落在了越軍的陣地上。 “砰??!” 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羊角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面對撞車還能抵擋的二尺寬羊角墻在面對鐵炮彈時呈現出的效果令人頭皮發麻,它們不僅沒能保護后方士兵,反而在遭受炮擊的同時內部開始產生裂痕,一些碎石飛濺,給后方士兵帶來了致命的傷害。 “殺?。?!” 忽的,趁著羊角墻防線守軍還沒反應過來,左右兩側叢林中突然涌出了大量甲胄俱全的明軍。 他們身上的甲胄覆蓋了綠植,整個人看上去就好像野人般,隱藏在山林之中時難以讓人發現。 他們從羊角墻越軍的左右側翼發動突襲,讓這群前一秒還在遭受炮擊而陣腳自亂,后一秒便要與明軍短兵相接的越軍產生了無法與之匹敵的窒息感。 交戰僅一刻鐘,他們便承受不住死傷,從塹壕與羊角墻的防線退出,玩了命的向南邊的涼山主城逃命,一路丟盔卸甲,只為跑的更快些。 “狗娘養的!阮敬田的頭是屎做的嗎?!” “交戰不到一刻鐘就丟失了諒山坳口,我要殺了他!” 奇窮河南岸的諒山城內,當守將阮康看到大批越軍潰逃南下,前一秒還被北方‘悶雷’聲所震撼的他,立馬就對駐守羊角墻的守將進行了問候。 此時此刻,寬度不足三十丈的奇窮河成為越軍唯一的防守屏障,大批南逃的越軍丟盔卸甲的游過奇窮河,被阮康派督戰隊重新召集起來,并詢問了北岸營地被攻破的原因。 “阮敬田呢?!” “被天上掉下來的東西砸死了……” 城墻上,當阮康看到被帶回的一名兵卒,他當即就詢問起了羊角墻守將的去處,可得到的卻是糊弄人的回答。 也幸好他與元軍打過交道,知道碗口銃可以射出拳頭大小的石彈,不然他還真不知道天上能掉下什么東西。 “不是回回炮就是碗口銃,那東西可以打二百多步,不過不用擔心,諒山城距離北岸有奇窮河作為屏障,并且距離奇窮河二百步,明軍的火器打不了那么遠!” 此刻的阮康就好像越軍的鎮山石,將那原本動搖的軍心安定下來。 不過與他的言語相比,北邊的情況才是真實的慘況。 兩千乘騎西南軍馬的騎兵在寬闊的奇窮河北岸平原上肆意屠戮那群丟失了意志的越軍,將不少披甲越軍趕下奇窮河,溺死者甚眾。 不過半個時辰,諒山坳口的羊角墻陣地丟失,駐扎當地的兩千守軍除了數百人南逃成功,其余人盡數被殺。 明軍沒有任何招降的舉動,這是阮康看來最為頭皮發麻的行為。 “準備投石機和弩炮,他們要是敢渡河就招呼他們!” 阮康只能強行鎮定,指揮著諒山城僅存的五千余人進行守城工作,而他自己則是時刻關注明軍動向。 一個時辰后,河北平原的遠方開始出現烏壓壓的人群。 穿著明晃晃扎甲的明軍來到了北岸,并帶來了一門門類似碗口銃的火炮。 這些火炮被架在車上,由挽馬拉拽,而此刻它們被列成一排,矗立在奇窮河北岸,炮口對準了南岸的諒山城。 “明人想干嘛?” “要打我們嗎?” “說笑呢?這里距離北岸足足有三百步,他們拿什么打我們?” “哈哈哈哈哈……” 雖然有笑聲傳出,可諸將的臉上卻寫滿了緊張。 那用來強裝鎮定的話語并沒有起到安撫軍心的作用,反而讓諒山城的守軍萬分緊張,因為在他們眼前,除了那數量不少的火炮外,還有烏壓壓的數萬人群。 近三萬明軍出現在北岸,而他們身后跟著的民夫也將肩挑手扛的一袋袋軍糧堆放起來,開始用工具劈砍四周的樹木與竹子。 “他們在制作筏子,我們怎么辦?” 咽了咽口水,阮康的副將詢問著他,可此刻的阮康也不知道應該要怎么辦。 “死守諒山城,我們糧草充沛,城中檑木也儲存夠多,就算他們包圍我們半年,我們也依舊有東西吃?!?/br> “我就不信,越北第一重鎮會在我的手里丟失!” 阮康為自己打氣,可面對那幾近十萬的隊伍,哪怕知道其中大多數都是民夫,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自己的未來。 在他擔心的同時,他的未來也被傅讓做出了規劃。 “林粟率桂林衛兵分兩路,從上下游分別穿插進入敵軍后方,繞到諒山城后方設伏,不要放跑一個人,我要穩穩吃下這七千人?!?/br> “末將領命!” 北岸的露天指揮所內,當傅讓用指揮桿在沙盤上規劃,阮康及諒山五千余越軍的結局便已經注定。 “給你半天和一夜的時間,穿插如果失敗,你自己收拾行李滾回渤海?!?/br> 傅讓對林粟不留情面的下令,這讓一旁的張純、張輔、孟瑛三人紛紛吸了一口氣,將注意力放到了沙盤上。 三人都不是新兵蛋子了,如何拿下諒山城,他們心中各自有想法,不過現在的主帥是傅讓,因此他們只能按照傅讓的想法進行。 “殿下說過,要以殲滅的思想對付安南,不能抱有一絲僥幸?!备底尪刹缴潮P前,背負雙手,目光掃視沙盤的同時不忘教導:“正因此戰打的是殲滅,因此我們才會提前兩個月暴露行蹤,以此吸引賊軍兵力?!?/br> “現在賊軍十萬兵馬齊聚北部,南邊只有不到五萬的老弱病殘,一旦能全殲這十萬兵馬和二十萬民夫,那戰果如何不用我多說你們也明白?!?/br> “關鍵時刻,不要婦人之仁!” 傅讓目光陰鷙的掃視林粟、張輔他們四人,四人也不是第一次上戰場,紛紛作揖:“末將明白!” “好了,準備休息,明日一早強攻諒山城!” 放下指揮桿,傅讓向著遠處已經搭建好的不少營帳走去,林粟與張純兩人也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松了一口氣: “老傅現在氣場是越來越強了?!?/br> “畢竟這次打成了,穎國公的爵位就落下來了,換做是你,恐怕氣場比他還強?!?/br> 林粟拍了拍感慨的張純,張純一聽爵位立馬樂呵起來:“若是給我一個國公,我肯定要親手抓住胡季犛,把他獻給殿下?!?/br> “把你能的?!绷炙谛αR一聲,隨后看向還在研究沙盤的張輔和孟瑛。 “文弼、宗壁,這仗打完,估計你們也要獲爵了?!?/br> “不敢……” 林粟的話才說,張輔便自謙起來,倒是孟瑛聽后看了看沙盤:“收復安南的功勞怕是撐不起那么多爵位,不過在這里鎮守,興許也能撈到一個伯爵?!?/br> 孟瑛看的清楚,沙盤上的安南西高東低,西邊還有不少叢林,很適合游擊作戰。 盡管他已經在南京學了不少叢林游擊作戰的方式方法,不過用來對付越軍恐怕也難以長久生效。 越軍將領只要不是蠢貨,就肯定會學習己方的打法,所以對于此地鎮守,還是得謹慎為妙。 “不知道黔國公他們打的如何了?!?/br> 張純開口的同時看向西路軍行軍方向宣光,林粟聞言則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進入宣光必須拔除駐扎在王弄山東南的營盤?!?/br> “越軍在那里構筑了工事,還駐扎了三萬步卒,不過……” 林粟看了看遠處正在將越軍尸體丟下奇窮河的畫面,輕笑道:“這三萬人,恐怕不夠黔國公塞牙縫?!?/br> “放!” “轟轟轟——” 正如林粟所說一樣,此時此刻的明越邊境處,由七萬六千名明土官兵組成的軍隊正在向紅河邊上,依托山嶺構筑防御工事的越軍傾瀉炮彈。 實心彈、開花彈不斷打向越軍營盤,慘叫聲與躲避聲不斷。 西路軍經驗豐富,膽子也大的嚇人。 傅讓還在謹慎將火炮陣地放在一里二百步的位置,可沐春卻直接將火炮陣地設在越軍營盤三百步的位置。 和西南土司打了這么多年交道,他太清楚這群人的尿性了。 他們以為超過三百步就平安無事,可如今明軍會告訴他們,什么叫做時代在進步! “這野戰炮就是好用,我們要是早點有這東西,當初打刀干孟頂多一個月就能結束?!?/br> 陣地上,作為先鋒的瞿能愛不釋手的拿著一個五斤鐵炮彈,不停在兩只手間來回拋動。 他眼熱的看著自己跟前的一百門野戰炮,不止是他,就連顧成、何福、瞿郁、瞿陶、沐晟等人皆是如此。 當然,相較于他們的眼熱,此行跟隨他們南征的西南土官及土司們就有些不寒而栗了。 他們親眼看著越軍營盤被打垮,而越軍營盤的厚度幾乎與他們之中大部分土司的寨堡相同。 開戰不過兩個時辰,三萬越軍花費兩個月修筑的營盤便成了破爛樣子。 越軍營盤如此,那他們的寨堡呢? 想到這里,他們紛紛看向了那位令他們膽寒的黔國公沐春。 此刻的他拿著望遠鏡,一言不發的在觀摩越軍營盤被摧毀程度。 “朝廷讓我們來,恐怕并不是缺少兵馬,而是展示強大……” 一時間,所有土官腦中都浮現著這種想法,不管他們之中有多大的土司,但凡見到了野戰炮威力的他們,都不由的衡量了起來。 若是這次朝廷攻打的不是安南,而是他們這群土司,那他們之中有誰能抵擋??? 恐怕就連鼎盛時期的麓川,也難以與現在的官軍交手吧? “沐晟!” 沐春忽然放下了望遠鏡,一開口便讓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隊伍之中,一個三十出頭的將領一路小跑到沐春跟前。 他不如沐春英俊瀟灑,更不如沐春高大,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是西南土司們需要仰視的存在。 “大哥?!便尻蓙淼姐宕荷砬?,感受著旁人看他大哥的目光,心里也不由得感到自豪。 “你帶土兵們準備出兵,一旦建昌伯(瞿能)攻破這三萬人的營盤,你就讓他們進入安南境內掃尾?!?/br> “沿途的鄉鎮,只要他們能帶走的,不管是人還是屋舍都歸他們,帶不走的就地處置?!?/br> “他們繳獲的金銀要上繳七成給我們,有誰敢私藏的,你調兵直接鎮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