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節
胡綸說罷,郁新也開口道:“殿下,如果是這樣,那這群陳朝遺臣興許在日后也會反對朝廷?!?/br> “嗯”朱高煦點頭認可,畢竟黎利一開始就是投降大明的陳朝富戶,后來眼見大明吞并安南,大明新政觸犯當地貴族、富戶的利益后,他便立馬開始扯旗造反?!?/br> 如黎利這樣的人不止一個,因此朱高煦才準備在拿下安南后搞大株連。 “我已經吩咐了沐春和傅讓他們,他們知道怎么做?!?/br> “陳朝遺臣的事情不用太擔心,只需要保持一定的監視就足夠?!?/br> “此戰過后,大部分胡、陳遺臣都會被一掃而空?!?/br> 朱高煦目光灼灼,郁新與胡綸見狀也想到了早前朱高煦對安南的快慢政策之見。 “安南氣候不適合北人,郁尚書回去后與夏尚書商量,調集兩廣和江南的官員,募集江淮胥吏,等待治理安南?!?/br> “我算了算,起碼需要六百官員,三千胥吏?!?/br> “這些胥吏的俸祿按照每年二十石撥給,如果招募不到還能拔高,只要不超過山東及遼東胥吏便可?!?/br> “是?!庇粜聭?,不過同時他也提醒起了朱高煦: “殿下平定安南是值得大書特書的壯舉,不過對安南的政策上還是需要注意,避免廟堂那群人攻劾?!?/br> 郁新擔心土兵屠戮安南會讓朱高煦身為太子的風評下降,不過對此朱高煦卻笑道: “下旨平定安南的是我父親,是永樂皇帝,關我東宮何事?” “額……”聽朱高煦這么說,郁新與胡綸面面相覷,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駁他。 雖然話是這么說,可就是不知道朱棣知道后會怎么想了…… 第312章 不安分的爹 “唱過北京唱南京,我把曲子唱你聽誒……” “正月梅花是新春,永樂皇帝坐南京啊……” 正月尾巴,當漢王府內響起哼曲唱歌的聲音,比幾個月前又胖不少的朱高熾站在一處庭院里,手里抱著橘貓,哼唱著不知從哪聽來的歌曲,瞧得出心情不錯。 在他哼唱時,張氏帶著幾名女官從外面走來,一看到哼唱曲子的朱高熾便來氣。 “周王和肅王他們都就藩去了,就只有你們這群被封在西南的藩王還眼巴巴等著朝廷修王府,整天待在這南京城無所事事?!?/br> “喲,這又是誰給王妃惹到了?”朱高熾見媳婦生氣,抱著橘貓便笑呵呵走過來。 張氏坐在了一棵樹下的石墩上,見朱高熾這么說,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好意思問?” 張氏氣憤道:“老三從大教場出來之后,整天往武英殿和乾清宮跑,不是和陛下討賞,就是向皇后殿下討賞,同樣都是兒子,你還是老大,結果就知道在家逗你的貓?!?/br> “嘿嘿……”朱高熾被埋怨也不生氣,笑呵呵道:“這王府的錢糧夠使喚嘛,再說戶部被老二管著,爹能賞老三多少啊?!?/br> 朱高熾摸了摸自己懷里可愛的貍貓,張氏卻道:“一個月,五千多貫,你自己想吧!” “這么多?”朱高熾愣了下,反應過來后才笑道:“肯定是老爺子從內廷節省出來的?!?/br> 朱高熾雖然沒有參與朝政,卻也知道天下半數兵權和天下錢糧都掌握在自家老二手里,老爺子想要調撥五千貫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不過內廷開支大,每年多則二百余萬,少則百六七十萬,節省個幾千幾萬還是比較容易的。 “陛下從哪里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三得了利,你這個當爹當兒子的就知道在府里蹲著?!?/br> 張氏埋怨朱高熾,朱高熾坐在一旁,笑呵呵道:“你說你,著什么急啊,給你看樣東西?!?/br> “不看!”張氏把頭轉到一邊,朱高熾立馬傻了:“真不看?這是東宮讓人送來的?!?/br> “東宮?”聽到是朱高煦讓人送來的,張氏立馬回過頭來,隨后看到了一份紅燦燦的帖子。 她接過一看,卻發現這是一份禮單,其中有金銀銅錢和綾羅綢緞等各類東西,價值不下萬貫。 “這么貴的禮??!”張氏詫異看向朱高熾,朱高熾則是擼了擼貓,得意道: “和你說了,錢糧的事情不用著急,老二餓誰都可能,肯定不會餓我們這一家子?!?/br> “你看看,老三跑了一個月,還不如老二給的這份禮單呢?!?/br> “庸人自擾啊…庸人自擾……” 朱高熾起身抱著貓,搖頭晃腦的走回了殿里,張氏則是拿著那份禮單喜笑顏開遞給旁邊女官:“去府庫看看,是不是這個數?!?/br> “奴婢領命?!迸傩卸Y應下,張氏也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擺好笑臉追上朱高熾。 “殿下,您倒是等等臣妾啊……” 張氏這嬌媚一聲,朱高熾立馬覺得腿有些發軟,不多時就被張氏給追了上去。 “誒誒,我今天身子不行?!?/br> “哪有不行的道理……” “誒!誒!等會…等會……” 不多時,殿外的奴婢散了個干凈,朱高熾也被張氏連拖帶拽的進了偏殿。 不過同樣的煩惱不止在他這里,朱高煦那里也同樣存在。 “這二百名女子都是皇后殿下為太子您精挑細選的,您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奴婢好記下,等她們入了京城,為您去好好看看?!?/br> 春和殿內,當乾清宮的女官突然出現,正在處理政務的朱高煦被迫接收了二百份畫像。 “我稍許再看,如何?” 朱高煦與這名伺候了徐皇后二十多年的女官商量著,不過卻見女官只是微笑,并不回應。 她敢這樣對朱高煦,那是因為她不止是徐皇后的女官,還是朱高煦他們三兄弟的奶娘。 “好吧,我看看……” 眼見說不通,朱高煦只能示意一旁的亦失哈幫忙,然后將那一幅幅畫像先后打開。 朱高煦對繪畫并不精通,但好歹也是看過后世油畫和素描畫像的人,因此當他瞧見明初的那種傳統畫像后,立馬就有些臉盲了。 “就沒有畫得像一些的嗎?”朱高煦無奈看向女官:“這誰認得出來?!?/br> “這已經是內廷派出最好的畫師所畫了?!迸倨降貞?,朱高煦見狀只能對亦失哈開口道: “你讓人把東宮的畫師找過來?!?/br> “是!”亦失哈應下,不多時便讓人找來了東宮的五名畫師。 他們來到后,朱高煦便簡單詢問了幾句繪畫的技巧,隨后等五人放松后才開口詢問道: “為何不能把人實實在在的畫在畫上?” 說罷,朱高煦還起身用亦失哈作為模特,把他的臉側過去。 “你們看啊,這個人臉在光影下明明是不同的,為何我們畫出來的人卻總是平面的?” “如果只是追求寫意,那可以畫山水鳥獸,可我看宋代的山水鳥獸,也有畫得十分寫實的,為何畫人不行?” 朱高煦詢問出了自己前世就好奇的問題,那五個畫師卻面面相覷,最后走出一個畫師作揖: “殿下,若只是追求技法和寫實,那只能被稱為畫工,因為他們只是把繪畫當做手藝來養家糊口罷了?!?/br> “荒謬!”朱高煦反駁道:“繪畫可以寫意,也可以寫實,古代大家繪畫鳥獸也有寫實的畫卷流傳下來,為何沒有人嘲諷他們是畫工?” “這些虛頭巴腦的我不想聽,我就想知道能不能畫的寫實?!?/br> 朱高煦質問著領頭的畫師,卻見他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反倒是年紀最少得一名十七八歲畫師主動站出來說道: “殿下,如果真的要說,那就是畫不出來……” “畫不出來?”朱高煦皺眉,那年輕畫師也回禮道:“臣早年學畫時便想要畫寫實的畫像,可不管怎么畫人,總像是在平面作畫,畫不出山水的層次感?!?/br> “層次感就是光影啊?!敝旄哽愦驍?,示意他們跟著走過來。 待他們走到窗戶前,然后在陽光灑進來的地方拉出一名畫師,示意他們看清楚。 陽光照在那畫師臉上,半張臉被照得清楚,另外半張臉除了山根處照出部分外,其余都處于暗處。 “看到沒,這就是光影?!?/br> “可作畫畫出這種,在禮法之中算是不敬?!蹦悄贻p畫師遲疑回答,讓朱高煦十分無語。 他回想了一下前世的一些素描,然后才試圖解釋起來:“就算沒有光影,那人臉上也是有層次感的吧?!?/br> “你看鼻子、眉骨、顴骨、眼窩這些都是可以畫出層次感的東西,還有……” 朱高煦講出了許多東西,最后想到了自己前世看的資料片段,末了說一句:“還有透視,這在南北朝的張僧繇的畫就有,可卻鮮有人繪畫?!?/br> “此外還有人體和山水動物的結構感,因為畫人一定要有結構,尤其是掌握人體結構,一旦結構缺失了,畫出來的東西就沒有骨骼肌rou感,沒有三維感……” 朱高煦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同時還用亦失哈當模特來解釋,這一番說下來倒是讓畫師們聽明白了他說的是什么,就是許多名詞還不太了解,因此又特意詢問了一遍。 朱高煦耐著性子解釋完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反正畫師們頻頻點頭。 只是到了最后,畫師們還是說道:“可一味追求畫得像,那繪畫的真意又是什么呢?” “……”聽著這群人的話,朱高煦無語住了,感情他們壓根沒有把繪畫當作是一門科學去研究,而是跟詩一般,用于表達表現自己的精神活動。 以詩情去用筆,塑造出的形象除了參照客觀對象外,出發點更多的是一個擬人、喻己和賦予生命的態度。 如果從藝術和哲學角度來說,國畫早已不是對客觀事物的摹寫那么簡單,而是寓情于景。 但現在朱高煦需要的,不是哲學家和藝術家,他需要實用家。 想到這里,他回頭看了一眼被當做模特擺弄半天的亦失哈:“南京醫院修建的怎么樣了,渤海的醫生都南調如何了?” “是!”突然被詢問,亦失哈先回應了一聲,反應過來后才回答道:“三天前就已經竣工了,如今已經南調了五十二名醫生,包括內科、兒科、婦科和外科?!?/br> “帶他們幾個去外科,外科不是常帶著木雕的人體標本嘛,讓他們去看清楚人體結構,什么時候能畫出寫實的畫再回來?!?/br> 朱高煦對亦失哈吩咐,那五名畫師則是呆愣原地,不明白人體標本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們就被亦失哈安排帶走,而看了一場戲的女官則是開口道:“殿下既然能講述那么清楚,為何不自己畫?” “我畫?”朱高煦有些尷尬,讓他畫畫地圖還行,讓他畫人,恐怕他頂多畫畫小人書,人像寫實畫不了一點。 “我政務繁忙,如果不是政務拖累,我估計早就去畫了?!?/br> 雖說不會,但這不妨礙朱高煦偽裝,反正他是太子,誰能逼他去畫畫。 “這二百畫卷看上去都一樣,等她們到了京城,到時候你選些好看的就行,我對美色要求不高?!敝旄哽愀疫@么說,是他知道老朱家選妃很有一手,況且二十二個奉儀加上自己后宮的那三個,他也不一定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