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節
不用他們開口,馬車便已經向著內城駛去。 感受著手上那無法抵抗的力量,王瑄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作揖:“怎能勞煩殿下來接臣?!?/br> “你我是兄弟,若不是你們立功,我也沒辦法當上如今的太子?!敝旄哽阏f罷,也開口解釋道: “這次召你入京,除了想見見你,還有其它的事情準備安排給你做,為你謀一個爵位?!?/br> 他從未忘記王瑄的功勞,為王瑄謀個爵位也是他借著朱棣試圖析分麓川而想到的辦法。 大明的云南包括了后世大半個緬甸,可實際掌握在大明手中的只有后世云南的一半。 就這,還是沐春擊敗刀干孟后的結果。 如何將廣袤的云南地區收入囊中,并解決那尚有三百余家的土司,這是大明需要考慮的事情。 此外,對于三宣六慰的羈縻方式,也得從強羈縻進一步施行改土歸流。 不過不管是實控云南,還是改土歸流三宣六慰,這都需要龐大的人口數量。 因此朱高煦注定得暫時放棄一些東西,例如三宣六慰的實控加強就是暫時需要放棄的對象。 朱高煦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在他活著的這幾十年大明又能將人口增長到何種程度,所以他必須先將云南實控。 他來找王瑄,就是要談實控云南的事情。 “這是云南的地圖……” 朱高煦拿出了云南的地圖,王瑄與亦失哈分別接過拉開。 這個云南的地圖囊括了大半個三宣六慰,不過它卻被朱高煦畫出了一條朱紅線。 這條線以接受漢化較高,且聽從大明指令的麗江為起點,向南囊括永昌、南甸、楚雄、昆明、臨安、曲靖、廣南、廣西等府。 “朱線以北的地方就是朝廷控制較強的地方,而朱線以南的地方則是土官和土司最多的地方,雖然給朝廷繳納賦稅,也愿意聽從朝廷調遣出兵,但朝廷卻很難干涉其內部事務,無法派駐流官?!?/br> 朱高煦為二人講解了朱線南北的區別,這也是王瑄第一次看到云南地圖的全貌。 就他的經驗來說,這幅圖基本沒有出什么錯,并且山川河流畫的更好,比云南都司用的地圖還要好。 不過就從這幅地圖的朱筆南北問題來看,大明頂多能掌控云南全境的三分之一,剩余三分之二基本掌握在那幸存的三百九十多家土司手中。 就這樣還是因為朱元璋受到朱高煦點名的西南金銀銅礦影響,花費四年鏟除小土司后的結果,不然云南土司數量應該有五百四十多家。 當然,也因為小土司被鏟除了一百多家,所以剩下的三百九十多家里,均以中、大土司居多,難度并沒有降低多少。 “我準備讓你父親駐永昌,你哥哥駐鎮康,你駐南甸?!?/br> “至于怎么與改土歸流,怎么攻略地方,這個我父親明日接見你時會與你交代?!?/br> “總之你要給我盯好麓川,絕對不能再讓麓川聯合各家白衣(傣族)土司?!?/br> 朱高煦說這話的時候死死盯著王瑄,王瑄目光則是一直停留在地圖上,不過在他聽到朱高煦的話后,他還是忍不住皺眉道: “南甸那塊地方雖然有十六萬余畝耕地,并且全年四季瓜果蔬菜皆可熟,但每畝地的產出卻只有一石半的實糧?!?/br> “況且,當地四萬百姓中有三萬是白衣,剩余一萬則是被發配的建文佞臣,他們頂多能交出四萬石糧食來作為軍糧?!?/br> “四萬石軍糧,最多能保證三千多弟兄的軍餉……” 王瑄說著,朱高煦卻打斷他:“軍餉的事情我會從大理府和永昌府調,當地的四萬石能解決多少兵馬的口糧問題?” “大致七千人?!蓖醅u不假思索回應,朱高煦見狀便繼續道: “你來京城這幾日,持我東宮的令牌去大教場和渤海的女真八衛學習火器作戰之法?!?/br> “大理府通向永昌、南甸的道路我也會想辦法讓云南布政使司擴修為二丈道?!?/br> “你要做的就是鼓勵當地百姓開墾荒地,我則是想辦法給你運送糧食、耕牛和火器、火藥?!?/br> 朱高煦說罷,轉頭看向亦失哈:“派五百渤海善于開荒的吏目給王瑄帶回去?!?/br> 話音落下,他繼續看回王瑄:“三年時間,南甸的耕地必須翻倍,要足夠養軍二萬?!?/br> “臣領教!”王瑄作揖應下,沒有抱怨困難。 見狀朱高煦拍拍他:“把南甸、干崖、隴川、勐卯等地拿下,再把鎮康境內土官解決,我給你授伯爵?!?/br> “若是你能把勐緬、勐鏈、車里、勐墾等地拿下,我便給你一個侯爵?!?/br> 朱高煦說到這里就沒有再說,但王瑄明白要得到公爵需要付出什么。 公爵,起碼要有滅國的功績,而擺在他面前的國有很多,三宣六慰之中便有不少試圖脫離大明掌控的國。 只是想要實控三宣六慰實在太過困難,起碼王瑄現在不會想這件事。 “殿下,到了?!?/br> 馬車緩緩停下,朱高煦聞言也將地圖收起遞給了王瑄:“這地圖你拿好,車外的地方就是你住的院子了,別嫌小?!?/br> “殿下哪里的話,對于我來說,只要有住處就不錯了?!?/br> 王瑄汗顏作揖,并在禮畢后準備下車。 瞧著他離去的背影,朱高煦不由開口招呼道:“爵位得要,但身體也得注意,我聽聞西平侯征刀干孟時便染了瘴氣,你也得小心?!?/br> “殿下放心,我對瘴氣熟悉著,西平侯的瘴氣便是我解的?!?/br> 王瑄笑了笑,同時也說出了沐春為什么沒有染病身亡的緣故。 對于沐春沒死的事情,若是放在靖難中,那對于朱高煦絕對是個壞消息,但現在是永樂。 “你自己小心些吧,我還等著看你當四朝老臣呢?!?/br> 朱高煦笑著吩咐一句,王瑄聞言也憨厚笑著點頭,隨后為馬車關上了車門。 待車門關上,馬車也駛出了小巷,取而代之出現在王瑄面前的是有兩名兵卒守護的一個小院。 瞧著那熟悉的院門,王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怪不得殿下一直讓人守著那院子,原來是給王瑄留著的?!?/br> 已經離去的馬車上,亦失哈笑著說出來那處與朱高煦有關的院子,同時馬車也駛出了一處牌坊。 牌坊之上書寫著幾個大字……羽林左衛坊?!澳窃鹤赢吘褂形业幕貞?,旁人不能居住,但我自己兄弟可以住,就是希望他不要顯小?!?/br> 朱高煦臉上笑意藏不住,顯然他對于王瑄的到來確實很高興,同時也很愧疚。 王瑄和傅茂三兄弟的功勞在朱高煦看來,并不比塔失他們小,甚至能與孟章相比。 傅家他用征安南恢復穎國公爵位來回報,可王瑄他卻沒有機會。 因此,他只能創造出實控云南這個機會來交給王瑄,以此讓他能為自己搏個爵位。 但即便如此,朱高煦還是覺得對不住王瑄,因為他本該獲爵。 似乎從朱高煦臉上看出了遺憾,亦失哈也安撫道:“殿下不必自擾,王瑄有搏得爵位的能力?!?/br> “況且若是把西南的事情交代清楚,那恐怕廟堂上那群人又要不安穩了?!?/br> “哼!”聽到亦失哈說到廟堂那群人之后,朱高煦輕哼一聲,轉而詢問:“胡綸把消息傳出去了嗎?” “傳出去了,應天府許多人都知道了,不過想要傳往江東和浙東、閩粵等地還需要時間,起碼兩三個月才能見到成效?!?/br> “兩三個月……”朱高煦呢喃,隨后詢問:“鄭和他們幾月返回?”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最遲不會超過十月?!币嗍ЧP算了時間后回應,朱高煦聞言只是頷首,沉默著沒有說話。 不多時,馬車緩緩停了下來,亦失哈也熟練地為朱高煦打開車門,率先下車攙扶他。 待朱高煦下車,出現在他眼前的便是處于鬧市的“魏國公府”。 “終歸得見見的?!?/br> 看著眼前的魏國公府,朱高煦不知道沒有參與靖難之役的徐輝祖會不會還像歷史上那樣執拗。 盡管徐輝祖的統帥能力不算出眾,但有了他對于大明來說也算錦上添花。 更何況,他畢竟照顧過自己。 “殿下千歲??!” 唱禮聲傳出,魏國公府的護衛明顯認出了朱高煦,畢竟他外貌身材太引人矚目了。 他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隨后便走進了魏國公府內。 亦失哈明白朱高煦的意思,因此從懷里取出了一貫錢丟給其中一名護衛。 “殿下給的,你們自己商量分了吧?!?/br> 說罷,他便跟上了朱高煦,一同穿過影壁與長廊,來到了那寬闊威嚴的中堂。 二人出現時,中堂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以坐著的徐輝祖最為顯眼,其次就是徐鷹緒和徐增壽。 徐增壽雖然保住了性命,但爵位卻丟了。 不過在朱高煦看來這并不要緊,因為就徐增壽和朱棣的關系,只要朱棣帶著徐增壽參加幾次北征,徐增壽遲早會獲得公爵的。 “外甥見過三位舅舅……” 朱高煦隔著五六步作揖行禮,見到他到來的徐增壽連忙出來迎接,徐輝祖冷哼一聲,徐鷹緒則是看著自家大哥,左右為難。 “我與亂臣賊子沒什么好說的!” 徐輝祖坐著嘲諷朱高煦,可朱高煦卻走進中堂尋了椅子坐下,輕笑道:“亂臣賊子?” “如今的皇帝是永樂皇帝,哪來亂臣賊子一說?” “我記得如今的皇帝是建文皇帝?!毙燧x祖小心開口,他知道朱高煦牙尖嘴利,自己如果不小心,很有可能會著了他的道。 “那敢問建文皇帝去什么地方了?” 朱高煦詢問徐輝祖,徐輝祖也嘲諷道:“自然是被你們父子這對亂臣賊子所弒?!?/br> “弒?”朱高煦輕笑:“朱允炆是覺得自己治國不行,羞愧難當之下自焚而死,與我父子何干?” “詭辯罷了,不管你再怎么說,陛下也是即太祖高皇帝大位的皇帝?!毙燧x祖依舊嘴硬,可他這句話便是朱高煦等的話。 “太祖高皇帝教他逼死自己的叔叔,對自己的叔叔下殺手了嗎?” “你……”徐輝祖語塞,畢竟朱允炆做的事情確實不地道,他也不好說什么。 “太祖高皇帝告訴他要倚重我父子二人,可他做的事情卻處處朝著要我父子二人性命去?!?/br> 朱高煦抬著下巴,所說的話讓徐輝祖毫無脾氣:“我父子三十余萬兵馬盡數交給了他,可他卻還要我父子二人性命?!?/br> “《祖訓有云》:凡朝廷新天子正位,諸王遣使奉表稱賀,謹守邊藩,三年不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