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節
如果要突圍,那自然是能沖出去的,只是他們的馬匹虛弱,即便沖出去,也很難一口氣跑到全寧衛。 反觀渤海軍的馬匹不管是戰馬還是乘馬都膘肥體壯,長途之下,自己恐怕又得重蹈兀良哈禿城的覆轍。 “全軍列陣??!” 哈剌兀用蒼老的聲音叫嚷著,很快陣內便響起了刺耳的哨聲。 兩萬兀良哈騎兵取出了弓箭,等待著全軍出擊的號角聲。 面對他們的準備,渤海精騎紛紛佩戴鐵質面甲,杜絕了兀良哈騎兵面突的可能。 “切角,盡最大可能殺傷敵軍?!?/br> 朱高煦也戴上了面甲,而在他身邊的朱權也拿出木哨開始吹響。 明軍的木哨聲與蒙古人的木哨聲略有不同,各軍聽到后紛紛佩戴面甲,而這一幕讓兀良哈騎兵們十分緊張。 他們之中有大半只有簡單的皮甲,剩下四千人裝備扎甲,幾千人裝備鎖子甲。 一旦真的打起來,結果究竟如何,所有人都不知道。 “嗚嗚嗚嗚……” 號角聲響起,哈剌兀選擇了朱高煦的方向來突圍。 數萬馬匹開始緩緩從矮丘之上南下到了平原上,四周渤海甲騎也步步緊逼。 廣闊的戰場上,雙方距離雖然還有一二里,可那馬蹄聲卻在雙方耳邊回響。 頃刻間,兀良哈騎兵率先發起了進攻。 兩萬騎兵朝著朱高煦這一千人沖來,朱高煦卻不緊不慢的拔出插在地上的鐵槍,看向了一旁的朱權:“十七叔帶三百弟兄游走即可?!?/br> 說罷,他開始催動戰馬出陣。 與他一樣,經過訓練的七百渤海精騎也開始出陣,眾人控制著馬速,小步快走的保持著同一水平。 外圍尋求己方支援的一千甲騎,以及各部甲騎紛紛開始與他們同頻,從各個方向開始朝著哈剌兀逼近。 他們所有人保持一致,沒有陣型上的紊亂,就好似一堵高墻在草原上移動。 這架勢,即便哈剌兀眼睛瞎了,也能看出朱高煦在謀求短兵交擊,企圖包圍兀良哈騎兵,分割食之。戰場混亂,哈剌??粗橇鎵Τ约憾聛?,心里不免的緊張起來。 锃亮的長槍被舉起,與身上的扎甲、馬甲相互輝映,形成一道銅墻鐵壁。 興許是經歷戰事太多,心中產生了對渤海軍的恐懼,亦或者是兵員素質下降。 總之當渤海軍步步緊逼的時候,兀良哈的騎射陣型中開始有人偷跑出去,從渤海軍之間的縫隙溜走。 朱高煦并未下令截擊,因為外圍的朱權已經帶著麾下三百騎兵開始追擊阻截這群游勇散兵。 正面戰場上,蒙古騎兵形成圓圈不斷騎射,箭矢如驟雨落在渤海軍中,大多被磕飛,僅有少數勁道十足的射中了甲胄縫隙處,卡在了縫隙之間。 “嗚嗚嗚——” 號角聲響起,渤海軍甲騎距離兀良哈騎兵已經不足五十步之遙。 馬蹄踩在土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震人心魄,那聲音似乎連大地都在顫抖,令人生畏。 很快,渤海軍發起了進攻,他們好似一把銼刀,不斷的沖擊著兀良哈騎兵的薄弱處,一點點的把他們這個充滿棱角的不規則陣型打磨圓滑。 騎兵對決,看的就是勢! 很少出現兩支騎兵互相沖鋒撞在一起那種事,那是電影。 假如真的有兩支騎兵墻式沖鋒,都不認慫,結局就是戰馬在距離幾米的時候,不約而同的停下來,大家面面相覷。 騎兵最重要的是紀律,誰的陣型嚴整,誰的速度更快,誰就會取勝。 在同等紀律下,就要看誰的戰馬更高更壯,誰的騎兵更高更壯。 因此,在近代,胸甲騎兵是最高的,他們的馬匹也是最高的。 如今,渤海軍的馬更高,人更壯,甲胄更俱全,紀律更嚴謹。 他們不斷來回切割兀良哈騎兵,但凡被分割的騎兵,很快就會被巡在外圍的朱權率輕兵疾殺。 甲騎成為了rou盾,消耗著兀良哈人的箭矢,偶爾有人中箭倒下,卻也沒人顧及他們,所有的渤海軍都在按照平日里訓練的一樣執行。 他們好似在白山黑水間捕獵的狼群,左右前后將兀良哈騎兵包圍,然后一點點蠶食、削弱他們。 “往前沖!” 哈剌兀試圖沖出包圍圈,可當他們要沖鋒時,前面那一堵堵墻形成的甲騎就會舉起手中長槍,平舉著逼近他們。 胯下的戰馬不是機械,見到朝它挺來的長槍,它們也會畏懼。 這樣的畏懼導致了沖陣失敗,更導致了哈剌兀等人被不斷圍殺。 “蒙馬眼!” 哈剌兀再次帶頭,渤海軍卻根本不沖擊一個勁的縮小包圍圈。 最終,哈剌兀身旁的數千甲兵蒙住了馬眼,催動戰馬往前方沖撞而去。 一些重騎拿起強弓,在前排的掩護下開始射箭,并面突建功。 倒下的馬匹連帶著無數人馬俱栽,引起了連鎖反應。 哈剌兀好不容易發起的沖鋒,就這樣失敗了,那些被嚇到的兀良哈甲兵很快就被渤海軍擊退。 擁擠的包圍圈內,哈剌兀試圖通過攻擊朱高煦本陣來擴大陣地,而他的沖擊點是朱高煦本陣一千輕騎甲兵。 然而他的意圖過于明顯,在他還未發起沖擊時,朱高煦便舉起了手中的鐵槍。 一瞬間,四方甲騎加快了速度,被擁擠在包圍圈內的哈剌兀騎兵開始遭到屠殺。 他們的數量很多,是渤海軍的三倍以上,但他們裝備簡陋,根本無法突出重圍。 “不想死的都蒙馬眼,往朱高煦的大纛沖去!” 哈剌兀在亂哄哄的隊伍中重整軍隊,率兵馬盡全力往朱高煦本陣沖來。 “放他們出來!” 眼看時機成熟,朱高煦特意讓人放出被圍困的兀良哈騎兵。 上萬兀良哈騎兵沖出包圍圈,根本沒有理會哈剌兀的那句軍令,紛紛向北奔逐而去。 “蠢貨!我們并未死傷多少,眼下自潰陣亂才是取死之道!” 哈剌兀沖出包圍圈后破口大罵,可他一人之力已經無法阻擋全軍潰敗。 忽的,沉悶的馬蹄聲從突圍隊伍的側翼響起,哈剌兀聞聲看去,只見滾滾鐵騎朝他沖殺來。 “走??!” 脫魯忽察兒一直護著哈剌兀,眼看朱高煦的大纛居然主動朝自己逼近,他連忙揮動馬鞭打在了哈剌兀的胯下馬匹身上。 馬匹吃痛狂奔,朱高煦見狀將手中長槍做標槍狀投出。 頃刻間,長槍一瞬間扎翻了二十余步外的一名胡騎,卻沒有扎中哈剌兀。 朱高煦也不慌張,取弓搭箭,將那長達一尺三寸的箭矢搭在弓箭上。 四棱穿甲箭簇寒光畢現,但聽“崩”的一聲,箭矢瞬間射穿一名闖入前方胡騎,并在之后一箭射中了哈剌??柘录t鬃馬的后腿。 紅鬃馬吃痛,猝不及防下將哈剌兀甩下馬去。 “大汗??!” 脫魯忽察兒還要回身來救,卻見哈剌兀猛地揮手:“帶人撤退,能帶走多少算多少??!” 顯然,他很清楚,兀良哈騎兵的士氣已經被朱高煦在轉瞬間壓垮,現在他們只能保全有生力量回到草原。 “全軍追殺殘兵!” 朱高煦策馬上前,將插在胡兵尸體身上的鐵槍拔出,連續挑翻七八員胡兵后,終于策馬來到了哈剌兀的面前。 年紀頗大的哈剌兀躺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顯然剛才那一摔將他摔的不輕。 這是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見面,看著高大挺拔的朱高煦,哈剌兀齜牙咧嘴的夸贊道:“好個漢子?!?/br> 朱高煦冷著臉,他可不會因為哈剌兀的一句話而忘記前番百戶所寨堡的慘狀。 他看著自己麾下甲騎在朱權的帶領下追殺逃跑的上萬兀良哈騎兵,死死看著這個從雞西關到現在一直在給自己找麻煩的胡雜。 兩名甲騎下馬將哈剌兀用繩子束縛起來,押著他跪在朱高煦的馬蹄前。 哈剌兀對此沒有做出任何反抗,興許在他墜馬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不可能好。 “你打算怎么對我?” 哈剌兀也不再提幫朱高煦打大明的話,而是直接了當詢問自己的下場。 面對他的詢問,朱高煦鐵青著臉:“我說過,我要你為大寧的百姓殉葬!” 他的表情陰鷙,讓哈剌兀臉色瞬間沒了血色。 “我能選擇自己的死法嗎?” 他強裝鎮定,可朱高煦卻抬高了下巴,似乎在詢問他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只是一個動作,哈剌兀便像個霜打的茄子般低下了頭。 興許若是他知道朱高煦帶了如此多的甲騎前來,他便不會來侵犯大寧。 不過賊寇始終是賊寇,在韃靼、瓦剌兩部與大明之間常常倒戈的兀良哈始終不值得信任。 他跪在朱高煦面前,一跪便是一個時辰,直到一個時辰后朱權帶著追殺的甲騎返回為止。 哈剌兀抬頭,他看到了上千被俘的胡兵,也看到了被斬下首級,懸掛馬鞍下的胡兵頭顱。 那都是他的部眾,而如今的他卻無能為力。 “高煦,這些俘兵怎么辦?” 朱權前來詢問,他雖然也在見到百戶所被屠戮殆盡時氣血上頭,但本質是貴族階級的他,如今想得更多的是利用這些胡兵來組織夷騎南下。 他的想法,也是這個時代許多將領的想法,可朱高煦與他們想的都不一樣。 “我先前說過,要他們償命?!?/br> “來人……”朱高淡漠開口,用馬鞭指著那一千多胡兵,隨后緩緩移動到哈剌兀身上。 哈剌兀煎熬的看著那馬鞭指向自己,本以為能痛快的被殺了后殉葬,可朱高煦的話卻讓所有胡兵都發起了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