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節
如今因為戰事,柴河以北的作物被吳高焚毀,渡口也被吳高摧毀。 他率領三萬六千余大軍在柴河以南駐守,背靠鐵嶺城。 當朱高煦率軍抵達柴河北岸,他當即便讓王義率軍扎營,自己帶著陳昶等人策馬來到柴河北岸,從懷里拿出了一個長筒狀的東西。 不止是他,陳昶等人也紛紛取出這東西,拉開之后開始打量柴河南岸。 單筒望遠鏡,這是朱高煦讓王元等人制作的物件,盡管吉林城沒有人力物力制造玻璃大棚,但制作望遠鏡還是比較容易的。 雖然看的不如后世清楚,但起碼能用。 在朱高煦的觀測下,吳高為鐵嶺設計的防守工事被他一覽眼底。 當鹿角木和河灘上的鐵蒺藜出現的時候,朱高煦就知道朱棣為什么頭痛吳高了。 “鐵蒺藜后是鹿角木,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還有陷馬坑,拒馬槍、護城壕、牛馬墻……” 這些布置,朱高煦光說都要說半天,而吳高居然能在短短五天不到的時間將其全部弄出來,顯然這是做好了死守的打算。 渤海銳卒不善守,只擅攻,不過他們擅長的是平原、山地進攻,至于攻城并不在他們的字典里。 從吉林起家到現在,渤海軍就沒有遇到過攻城戰,因此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怎么打這一仗。 倒是朱高煦用望遠鏡測量了雙方位置與城墻位置,隨后才轉頭對人群之中的孟章交代:“調神機三營的火炮與炮兵去東南邊的矮丘列陣!” “遵命!”聽到自己率先動手,孟章激動作揖,策馬離去。 在他離去后,朱高煦也帶著一臉疑惑的指揮使們往西邊的那座不知名山丘走去,準備在那里炮擊吳高。 除了朱高煦與徐晟,眾人皆不知道朱高煦為什么要調孟章所部的神機三營。 只有朱高煦與徐晟、孟章知道,神機三營才是他們敢于南下的底氣。 “侯爺,叛軍動了?!?/br> 柴河南岸,在朱高煦觀察南軍的時候,吳高等人也在觀察他們。 那營壘建立、旌旗升起時,吳高與耿瓛便察覺到了不妙。 渤海軍的營壘數量,有些超出他們的預估了。 在他們的估判中,渤海軍最多也就是兩萬人,這還是算上了三萬衛投敵的數額。 可眼下來看,這營盤的規??峙履軌蛉菁{四五萬之巨。 一時間,明軍從兵力優勢變成了兵力對等乃至兵力弱勢。 好在還有天時與地利,這讓吳高放心了許多。 “這柴河寬四十余丈,叛軍制作舟船便需要不少時日,加上我布置的這些東西,起碼能阻擋他們半個月?!?/br> “火炮調來了嗎?”吳高詢問耿瓛,耿瓛頷首:“遼沈的火炮已經在路上,鐵嶺的五十門碗口銃和三十門大炮都已經拆下,放到了牛馬墻背后?!?/br> “好!”吳高有自信,他手中有火炮來護衛鐵嶺城,哪怕朱高煦攻破了前幾道工事,也需要面對護城河后牛馬墻的火炮,哪怕他無奈撤退,也能給予叛軍重大創傷。 吳高確實謹慎,還未交手便已經想著退路,他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在乎的是有沒有重創對手。 這樣做法在政治上不討好,可在軍事上卻容易讓人頭疼。 時間一點點過去,當渤海軍營壘建立,三千神機營炮兵也牽著挽馬,將一輛輛炮車拉拽出了營壘。 伴隨著它們的出現,吳高與耿瓛臉色驟變。 “這是多少門火炮?!” 耿瓛詫異的看著那數百門火炮,心情沉到谷底。 “不下于二百門,興許有三百乃至更多,這下有些棘手了……” 吳高看著火炮出現,他沒有時間去想朱高煦從哪里弄來的火炮,轉身下令:“全軍撤回牛馬墻!” 他一聲令下,同時策馬開始撤出河灘范圍。 此刻他腦中全是朱高煦從哪里弄來的那么多火炮,而且那火炮模樣似乎與洪武鐵炮、碗口炮不同,不知道威力如何。 “殿下,您…您…您從哪弄來的這么多火炮,為什么這些火炮長得那么狹窄?” 陳昶、王義等不知道火炮存在的人驚掉了下巴,而不明火器威力的女真八衛指揮使則是好奇這東西為什么能讓眾人如此吃驚。 “從林子里撿來的?!敝旄哽愦蛉ひ宦?,然后吩咐起孟章:“動手吧,先打一輪?!?/br> “是!”孟章頷首,隨后看向了麾下的三名千戶官。 那三人回禮,隨后開始吹哨。 在他們有節奏的哨聲中,三千炮兵打開了炮車的兩個彈藥箱,一個存放火藥,一個存放的卻是鐵球。 明初火炮還在以射石為主,花崗巖制作的石彈質地堅硬,加上便于開采,因此很受軍隊歡迎,這點不止是在大明,在世界各國都是一樣的。 不過朱高煦無奈的點在于,他沒有多余的人力物力去打磨石彈,因此他只能選擇威力最大且最費錢的方式,用鐵球充當炮彈。 渤海野戰炮所用炮彈為五斤,三百門野戰炮排射一次所消耗的也就是一千五百斤鐵料。 按照眼下的鐵價計算,射擊一次,便是一百五十貫錢的開銷,如果加上火藥,那可以達到一百七十貫。 如果不是為了測試火炮威力,打擊南軍士氣,朱高煦可不舍得用它。 “定射裝填,目標鐵嶺,調度……” 由于不是流水制作的火炮,加上這個時代也弄不出線膛炮和配套的炮彈,因此在滑膛炮時代下,炮兵只有通過不斷喂炮來掌握自己手中火炮的性能。 由于每門火炮性能不同,統一指揮調整角度是難以實現的,只有讓炮手自己調整自己的火炮角度,才能最大精度的打擊到城墻。在朱高煦他們圍觀下,三千炮手各司其職,很快完成了自己手中火炮的角度調整問題。 “預備……點!” 伴隨各部百戶官在陣地后拿著銅皮喇叭喊叫,炮兵們紛紛點燃手中發射藥的引線,那燃燒漫長的引線吊著所有人的胃口。 終于,當它燃燒進了藥室,所有人都期待著它能創造出何種場景。 “轟!轟!轟??!” “嘶鳴??!” 好似地龍翻身,雷霆炸響,未曾見識過火炮威力的女真八衛與一些將領的馬匹遭到驚嚇,塔失更是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大量的硝煙遮蔽了他們的視線,可他們還是依稀看到了那數百枚越過柴河,射向鐵嶺城的炮彈。 明初的鐵嶺城是用三合土與碎石壘砌而成,因此當它遭遇了五斤沉重的實心炮彈時,城墻上當即便響起了炸裂的聲音。 密密麻麻的裂痕出現,抖落了無數三合土與石塊。 牛馬墻后的不少兵卒看著這一幕,竟嚇得癱軟,許多兵卒更是被打偏的實心彈當場打死,死狀凄慘。 不止是兵卒們被嚇得臉色蒼白,就連作為三軍統帥的吳高也臉色煞白。 “怎么可能打得這么遠?” 吳高不敢置信,耿瓛也是一樣。 從柴河北岸到鐵嶺城足有六百步的距離,哪怕是明軍的火炮,也頂多只能打五百步,而且即便打到了五百步外的城墻,也無法造成這樣的威勢。 這一瞬間,吳高與耿瓛四目相對,他們腦中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朱高煦到底是從哪里弄來的這種火炮。 “好??!” 柴河北岸,恢復過來的女真八衛和不少漢人將領紛紛喝彩,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野戰炮的威力,紛紛愛上了這玩意。 摔下馬的塔失都顧不得叫罵,便跑到了火炮陣地,在炮兵們清理炮膛的時候,用手去撫摸火炮,卻被燙得連忙撒手。 “好寶貝??!要是有這玩意,恐怕弗提斤城都扛不住那一下?!?/br> 塔失毫不吝嗇的用自己城池作比較,朱高煦則是輕笑:“還有威力更大的,幾門就能把弗提斤城的城墻打垮?!?/br> “殿下!給我幾門吧!” “對啊殿下!給我們幾門,我們十日就能拿下鐵嶺城!” “我七日!” “我五日!” “我三日!” “好,那你去!” “額我……” 女真八衛的指揮使們拌著嘴,不過朱高煦卻笑道:“這火炮數量太少,而且你們不會用,用得不好就會當場炸開,附近十數步的人都得命喪當場?!?/br> “這火炮日后也推廣,但那是日后,你們玩不來的……” “那還是算了……”一聽說這玩意玩不好就會炸死人,塔失等人紛紛離它遠了些。 朱高煦瞧著他們的模樣大笑,塔失他們也臉色一紅。 待他笑完,他才對身后的孟章等人詢問:“王元那邊都交代好了嗎?” “交代好了,等我們打下沈陽城,他就帶著那一千多成品的泥模南下?!?/br> 孟章回答,而這回答也讓朱高煦十分滿意。 有了王元手上那批泥模,朱高煦就可以在拿下金州之后快速造船,拉起一支龐大的水師去碾壓南軍水師。 只是可惜,原本他還有楊展作為水師將領,然而楊展卻被朱允炆調往了廣西。 如果楊展沒有被調走,他就不用發愁水師由誰指揮了。 朱高煦在惋惜,而炮兵們經過幾分鐘的清理,眼下也各自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等待朱高煦的二次炮擊命令。 “我們這次南下帶來的炮彈和火藥夠打幾輪?” 朱高煦沒有貿然下令,而是詢問了孟章。 “若是眼下就開采花崗巖,打造成炮彈的話,起碼能打三十輪,如果不用的話,還能打十五輪?!?/br> “不過我們隨軍之中也有鐵匠,只要有充足的鐵料,也能打再打十五輪?!?/br> “嗯……”得到了詳細情況,朱高煦便將目光投向了嘈雜的南軍營壘之中。 顯然,剛才一輪炮擊給他們帶來的沖擊還沒結束。 “再打四輪,然后改換目標,把南岸的工事盡數摧毀,直到炮彈打完為止?!?/br> “另外從三萬衛購買征調鐵料,我要用最快的速度攻下鐵嶺城?!?/br> 說罷,朱高煦看向王義:“命令軍中精通造船的弟兄準備制作舟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