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節
朱允炆這話,殿內眾人都頷首附和,畢竟在他們看來,朱高煦確實應該賞賜,哪怕是遠在黑水城路上的朱高煦也是想著找老朱要些好東西。 只是不曾想面對朱允炆的話,老朱卻笑著撫了撫白須:“這小子恐怕早已經想著給朕哭慘了,他的這份家書,等入了冬朕再看?!?/br> “且算是忍下他那哭慘的,好教他別總想著哄朕開心,做個讒佞之人?!?/br> 老朱壓住了想法,說什么也不給渤海撥兵撥錢糧了,這樣的話讓朱允炆心中開心,但面上還是露出難色:“爺爺,這樣恐怕對不住高煦……” “對不???”朱元璋好似一個嘲笑撒潑打滾的小孩般笑道:“他這次立下這樣的大功,居然對朕說只繳獲了幾千頭馬匹耕牛和一萬余只羊,還特意跑來朕跟前哭窮?!?/br> “如今山東、河南、直隸一帶,誰不知道他渤海王府的商人楊彬四下采買糧食,每年十幾萬石的往吉林運去?!?/br> “他若是都哭窮,你的那些個叔叔恐怕都要來找朕哭窮了?!?/br> 一席話間,朱元璋始終用著朕,顯然他并不是不想給朱高煦撥錢糧,只是他給朱高煦的待遇太好了,讓不少親王嫉妒罷了。 盡管有靖江王作為郡王不下于親王的表率,可靖江王發展的勢頭卻沒有朱高煦那么迅猛。 如今的靖江王朱贊儀更是被養在京城,護衛僅有數百人,只是俸祿沒有比親王低罷了,幾乎沒有任何實權。 相比較下,朱高煦那邊受到的恩寵雖然都有戰功傍身,可始終架不住親王們的嫉妒之心。 手心手背都是rou的情況下,朱元璋只能選擇暫時擱置朱高煦的封賞,只是對他的部將和兵馬獎賞道:“高煦的賞賜先擱置,參與此戰的八千將士,各賞布十匹,糧十石?!?/br> “孫兒領命……”朱允炆聽到朱元璋的犒賞,臉上似乎在為朱高煦惋惜,但心里卻有些高興。 這段時間他一直忙于瓦解朱棡的攻勢,讓朱棡的權力依舊被牢牢限制在晉府三護衛中,無暇分心去對付朱高煦。 相比較他一紙調令就能調走三分之二部將的朱高煦,自己的那個好三叔才是最難對付的人。 如果自己能更進一步,往他的三護衛里摻些沙子,那自己就可以高枕無憂的去對付周藩了。 這般想著,朱允炆也緩緩直起了身子。 這時,朱元璋開始詢問道:“高熾,你爹北巡如何,可有戰果?” 朱元璋將話題引向了此次帶兵出塞最多的朱棣,而負責這面消息的朱高熾則是不緊不慢的作揖道:“回皇爺爺話,我爹率五千騎兵為先鋒探查王保保舊地,倒是發現了一些胡兵,但數量不多,不過數千人?!?/br> “他們瞧見我爹來,便知道后邊還有人馬,當即往西邊撤去了?!?/br> “果然……”朱元璋頷首,他就知道北邊的殘元王廷發生動蕩,自然會有不少人想著回到曾經的齊王城駐牧。 如今看來,那數千人應該是先遣的兵馬,一旦他們發現明軍沒有在齊王城舊地巡塞,那他們就會伺機回到齊王城舊地駐牧。 朱元璋也想在齊王城駐牧,只是齊王城距離開平五衛太遠,兩千里的距離讓朱元璋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四倒也知道節省,知道大軍出塞不容易,先帶騎兵去齊王城舊地打探消息?!?/br> 朱元璋夸贊了朱棣一句,但緊接著就是批評:“只是他這般輕騎前往,若是中了埋伏,豈不是讓人笑話?!?/br> 對于朱棣,朱元璋再了解不過,雖說有些勇力,但畢竟不像平安、朱高煦、瞿能父子等人那樣的百人敵。 可偏偏這個老四總愛身先士卒,不發揮自己統帥的長處,這讓朱元璋真擔心他哪一日作戰會被人設伏圍堵。 “孫兒慚愧……” 聽著自家父親被爺爺教訓,朱高熾慚愧躬身。 瞧他那仁善的模樣,朱元璋也交代道:“你回頭寫一份家書去北邊,告訴你爹,若是他下次再如此行軍,那就別再想著出塞了,下次讓你三叔帶兵算了,實在不行還有高煦和十七?!?/br> 他這番話,不僅昭示了朱棣的地位,也昭示了其余幾人的地位。 在帶兵這事上,朱高煦居然排在了朱權的前面,僅次于朱棣和朱棡二人。 當然,朱元璋指的是北邊,若是放眼天下,老朱家還是有不少善戰人才的,例如湖廣的楚王朱楨和湘王朱柏。 不過對于有的人來說,朱元璋這話卻是像釋放了一個信號。 比如朱允炆,他就在聽到朱棡領兵的消息時心里一緊。 眼看朱元璋交代了朱高熾后低下頭處理奏疏,沒有對朱棡的話題繼續下去,朱允炆這才松了一口氣,同時也在心中暗自提了一個醒。 “只要爺爺還在,三叔那邊就得好生壓制著,至于其余人,可暫時擱置……” 帶著這份想法,朱允炆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頭處理起了政務。 很快,武英殿內又再次安靜了下來,仿佛剛才的熱鬧從沒有存在過一般。 感謝大家的關心,去醫院檢查過,確實是手腕痛風。 因為我平常沒有大吃大喝和吃海鮮喝酒的習慣,所以醫生認為可能和我熬夜有關,也說差不多休養三到七天就能工作了。 個人感覺的話,再有個三五天應該就沒事了,到時候就能恢復二更,謝謝大家關心。 第195章 北定南未安 “發射” “砰??!” 九月中下旬,當南邊才拿到北邊戰事情報的時候,此時的朱高煦已經帶人來到了黑水城的軍械局。 相較于他離開時,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孟章卻已經趕在入冬前建造好了最為重要的軍械局。 水泥建設的軍械局雖然不大,但空曠的場地卻被清理出來很大一塊,十分適合實驗火炮和火槍,沒有了一開始的那種原始感。 當下,朱高煦站在一門火炮不遠處,看著這門與后世鍛鐵加農炮相差不大的火炮,眼中滿意的意味十足。 不多時,待它射擊的炮彈落地,守在朱高煦身旁的孟章便遣吳明派輕騎前往測量。 他們手中有布尺,輕騎跑出八百余步的距離后,那布尺才徹底繃直,朱高煦看了看布尺上內容。 “二里六十七步!” 看到這門火炮的射程,朱高煦十分滿意,一旁的王元也解釋道: “這炮是第一批鍛鐵炮中質量最好的一門火炮,炮重八百斤,彈重五斤,口徑二寸,炮長五尺二寸,最大射程是一里左右,能有效擊中目標的射程是二百步左右?!?/br> “按照殿下您的吩咐,我們對這八百斤火炮的射擊準度和射程進行了測驗?!?/br> “就平均數據而言,在使用八百斤炮瞄準一丈三尺寬、六尺高的標靶直射時,如果標靶和火炮距離為四百步到五百步,那有一半的實心彈可以命中?!?/br> “如果距離為五百步到六百步時,八百斤火炮的命中率還有一成到二成左右,如果距離為二里,命中率就只剩下半成?!?/br> 王元所說的數據和偏現代的用語、名詞,都是朱高煦當初繪圖時留下,以及在之前測試火槍前交給他的各類話述,如今他已經能熟練運用了。 “除了這門五百斤炮的類型外,我們還鍛造了五百斤、一千斤,以及二千斤、三千斤和五千斤、七千斤的各類火炮?!?/br> 王元他們的鍛炮速度遠超朱高煦預料,他不由問道:“這些炮都鍛造成功了?” “下官慚愧……”王元愧疚道:“這兩個多月來,鍛炮一百二十四門,僅成功十七門,其中經過測試,僅成功五百斤和二千斤這兩門火炮?!?/br> 王元在羞愧解釋時,朱高煦也看到了兩匹挽馬拉來了架在炮車上的一門大型火炮。 他見狀連忙湊了上去,王元也很強介紹道:“此炮重二千斤,彈重十二斤,口徑四寸,炮長六尺九寸四分?!?/br> “在平整的地面上,當測試方使用此炮轟擊相距二里半的標靶時,命中率至多為三成?!?/br> “如果采用跳彈射擊,并且距離為三里的標靶時,炮彈命中率大約在二成?!?/br> “如果火炮從十丈左右高的小山上朝平地射擊,那么跳彈在同等距離上的命中率仍然與前文的平地測試相近,但如果從山下的平地射擊十丈的小山,同等距離上就只有一成的跳彈能夠命中?!?/br> 王元如實說著自己通過測試而得到的各種數據,這些數據讓朱高煦十分高興。 就實測后的結果來說,八百斤炮的射程和威力已經等同于第一次鴉片戰爭時,拿破侖手中的六磅野戰加農炮了。 即便是兩千斤火炮,也堪比拿破侖手中的十二磅野戰加農炮。 王元他們唯一欠缺的,是鑄造中大型和大型火炮的經驗。 如果朱高煦記得不錯,拿破侖手中的六磅和十二磅野戰炮的長度更短,重量更輕,并且射程也要比王元他們所著二千斤炮更遠。 六磅炮折算到明代重量單位,應該是六百斤左右,十二磅炮應該不超過一千斤。 具體是多少朱高煦不記得了,但內容應該是如此。 不過拿破侖用的是青銅火炮,王元他們用的是熟鐵的鍛鐵炮,理應比拿破侖的更重。 拿青銅鑄炮,別說是朱高煦,就連老朱都很難奢侈一把,因此后世存世的明代銅炮數量并不算多。 說到底,銅在明代畢竟是貨幣,用來鑄炮不符合治理國家的理念。 但即便如此,用這兩種鍛鐵炮,朱高煦也能輕松對付南軍的火炮。 模數的重要在此刻顯得無比珍貴,只是稍微改造了火炮造型與口徑比,調整了模數,結果朱高煦就獲得了跨越四百多年的火炮。 再往前一步,就要涉及無煙火藥和底火這些東西了。 這些東西,朱高煦只聽過,根本不知道具體內容是什么,所以現在所鍛造出來的火炮,就是他觸之可及的最高軍事科技了。 其實他也很慶幸,如果不是他來到的是大明,那他或許都搞不出這兩門火炮。 明初到清代康熙年間是中國冶金技術的巔峰期,但凡在十九世紀以前談到世界冶金史,就不可能繞開中國冶金史。 西方選擇用青銅鑄炮,關鍵就在于冶金技術不達標,無法弄出合格的鍛鐵炮。 如果不是明末鍛鐵炮技術從佛山工匠手中外流到澳門葡萄牙人手中的卜加勞鑄炮廠,卜加勞鑄炮廠也不可能在此后二百年時間里成為遠東第一軍火工廠,為入侵印度的英軍提供大量軍火。 明末效仿歐洲火炮,隨后鑄造出比歐洲火炮更好的火炮,原因就在于冶金技術的先進。 唯一限制明清火炮的,實際上只有火炮的模數,而康熙年間后的火炮模數遺失,也是導致清代火炮技術越來越后退的原因之一。 在冶金上來說,鍛鐵炮的優勢就在于熟鐵材質打造的火炮由于是百煉鋼,故而輕便,炮膛薄而膛口大,輕炮可以發射大彈。 在斤兩相同的情況下,鍛造的熟鐵炮管所能裝填的火藥量是生鐵炮管的一倍,且還沒有炸裂的問題。 因此對于朱高煦來說,使用熟鐵的鑄鐵炮,就已經足夠讓他麾下渤海軍縱橫了。 使用這種火炮的炮兵也很好培養,沒有必要深入學習《彈道學》。 畢竟在這個火炮制造標準不統一,精度不高的年代,炮手通過試射確定炮的射程和抬多少度打多遠的經驗遠遠比純粹的數學計算靠譜。 在歷史上,即便豐坦納的《彈道學》一書著寫傳播,但這本書除了在一些數學家的圈子內獲得反響外,在實踐中幾乎沒有什么用,由經驗豐富的專業火炮手之后所寫的火炮專著中,也極少提到彈道學。 彈道學真正派上用場,那已經是十九世紀之后的事情了,也就是線膛取代滑膛、無煙火藥代替了黑火藥、鋼制代替鍛鐵等技術發展起來之后。 在十九世紀以前,炮手通過試射確定炮的射程和抬多少度打多遠的經驗遠遠比純粹的數學計算靠譜。 歐洲炮手是這樣cao作的,明清炮手也是如此cao作的,例如墊高一寸打多少步,墊二寸打多少步之類,這些都有明確記載。 所以朱高煦要做的很簡單,就是不停的給炮兵喂炮彈,讓他們多打多練習就足夠。 至于弄什么線膛炮,那玩意即便弄出來,也無法標準化生產,至少他目前想不到什么辦法,所以彈道學可以有,但卻不是必學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