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可是婚配和調戲婦女,霸王硬上弓是兩碼事。 “若是有人敢犯事,我必然會軍法嚴懲!”傅讓目不轉睛的看著朱高煦,朱高煦見狀也頷首看向亦失哈: “稍許你帶人去詢問歸女真人,有兩情相悅的,或者有婚配的,都在日后隨隊伍返回吉林?!?/br> “沒有婚配的,可以接受的一千獨身女人可以留下,另外告訴她們,若是她們在日后和所里的兄弟兩情相悅,那可以即刻免除三年勞役,自此更籍為漢家女?!?/br> 支持女真女嫁給漢家男,這是朱高煦促進民族融合最好的手段,也是洪武五年時朱元璋定下的規矩之一。 《大明律》中關于民族婚配的規矩是很多的,例如漢女不外嫁無功之外族,色目女不得與本族通婚等等規矩都是在進行民族融合。 在這一方面,老朱的規矩沒有出錯過,即便因為這些規矩,洪武與永樂年間爆發過不少韃官、色目官員叛亂,但隨著時間推移,各族漸漸被漢人所同化融合,終明一朝也沒有爆發如清代回亂的事情。 在這關外之地,朱高煦也要用同等手段來同化女真人。 “殿下,捷報已經寫好了,您過目?!?/br> 亦失哈應下朱高煦的吩咐,同時也遞出了自己這幾日所寫的捷報。 朱高煦接過看了看,確認沒有什么問題后遞了回去:“就這么寫吧,另外把招降女真萬余人的事情也寫上去?!?/br> “稍后我再寫一封信給爺爺,請他老人家給吉林城調些軍戶?!?/br> 雖然知道老朱可能不會調軍戶給自己,但朱高煦還是想試一試。 “雖說這一仗打贏了,得了這么多牲畜和糧食耕地,但馬上就要入冬了,吉林城的船只可運不了那么多牲畜和人口?!?/br> 傅讓聽著朱高煦所說的話,也當即說出了眼下他們需要面對的事情: “吉林城的糧食只有五萬兩千余石,即便算上這次繳獲的四千余石,以及吉林城收割的糧食,也不過五萬七八千石罷了?!?/br> “原本吉林城中就有軍民八千余人,現在再加上這邊的九千余人,兩兩相加就是一萬八千多人了?!?/br> “人吃馬嚼的,這五萬多石能不能撐到明年積雪融化?” 說到此處,他看向了朱高煦,畢竟在關外,糧食永遠都是一個問題。 對此,朱高煦也沒有沉吟和思考,或者說他早就在這兩天的休息中想好了。 面對傅讓、張純、亦失哈的目光,朱高煦朗聲道: “吉林城那邊,八千軍民每個月連帶軍餉和口糧的開銷是五千石,這九千余女真人按照大口每月五斗,小口每月三斗來算,差不多是四千石的口糧?!?/br> “兩兩相加,確實只夠吃到三月中旬,差著半個月的口糧?!?/br> “出發前我就想好了,雖然沒想到會缺口那么大,不過吉林那邊已經腌制了不少魚干,另外這次繳獲的羊群里,我準備挑一千六百只在寒食、冬至、臘八和小年、除夕、正旦、元宵等日子屠宰……” “殺羊?”朱高煦的話還沒說完,傅讓不敢置信的打斷,并進一步道:“你知道這一千六百只羊賣到南邊能值多少錢嗎?” “是啊殿下,不如趁還沒徹底入冬,趕著羊群去登萊販賣買糧吧?!睆埣円踩滩蛔駥?。 不是二人小氣,實在是羊rou太貴。 哪怕以山東登萊的羊rou價格,一千六百只羊也能販賣出一千八百多貫的價格,足夠買五千石糧食回來了。 盡管他們眼饞羊rou,可為了熬過半個月而殺一千六百只羊,這樣的事情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來的。 面對他們的話,朱高煦輕笑,表情藹然:“幾千軍民苦了這么多年,如今終于將老奴平定,只拿出一千六百只羊來犒軍,我反而覺得小氣了?!?/br> “今年過個舒坦的冬季,明年還得開墾呢?!?/br> 他抬頭與眾人對視,目光坦蕩,讓傅讓、亦失哈二人不由避開他的目光,心中暗罵自己鉆進了錢眼里。 倒是張純,此刻的他沒有覺得羞愧,反而是覺得心頭暖和。 他隨他父親戍邊吉林以來,歷年前來巡視的上官都只要求他們準備好酒宴,何曾關心過吉林軍民的生活。 如今朱高煦舍得分一千六百只羊給軍戶及其家眷吃,張純只覺得鼻頭一酸,偏過頭去揉搓了眼睛后,才低著頭對朱高煦作揖: “既然如此,那末將這就安排軍中的弟兄帶著女真男丁和挽馬耕牛往南邊去?!?/br> “嗯……”朱高煦頷首,轉頭對傅讓吩咐:“那四千石糧食留在這里,等我們回到了吉林城,再遣船只送四千石糧食來供安東城軍民過冬,你這段日子就帶著兄弟們準備過冬的柴火,順帶修補修補房屋就是?!?/br> “好”傅讓點頭應下,朱高煦見狀也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沒有過多停留,眾人先后離去,整個安東城也伴隨著他們走出這木屋而熱鬧了起來。 相較于來時的輕裝,返回的渤海軍隊伍壯大太多,五百余人帶著一千七百多名女真男丁從正午開始護送牲畜渡河。 直到九月十五才將牲畜全部送過河去,同時百戶官王義也帶著吉林城的所有船只抵達了安東城。 兩千七百多名孩童被他接走,乘坐比較省力的船只返回吉林,朱高煦他們則是在九月十七日開始領著五千多女真人開始南下。 來時他們走得路太過崎嶇,當下隊伍壯大,肯定是不能再走了。 因此他們掛上渤海旌旗,走上了連接幾個女真寨堡的遼金故道,一路向南返回。 隨著他們一路向南,西陽哈被殺,卜顏寨堡被奪下的消息開始傳開。 對于渤海軍來說,他們消滅了西陽哈這個與他們交惡多年的賊寇,但是對于生活在關外的女真諸部來說,這無疑是關外勢力的一次洗牌。 盡管西陽哈的兒子們還占據著忽喇溫之地,但誰都知道卜顏寨堡卡在了阿者迷和崔哈河這兩片山林中間的河谷地。 想要從忽喇溫走出來,他們必須得直面卜顏寨堡的明軍。 以西陽哈那幾個兒子的性格和膽量來說,他們肯定是不敢再回來了。 也就是說,現在松花江流域基本成為了大明的一言堂,或者說渤海王府的一言堂。 不管是六城之地,還是原本和西陽哈一起反明的那七部女真,他們都無法單一對抗渤海軍。 想要不在來年被覆滅,他們就得在這個冬季討好渤海王才行。 明白這點的諸部女真開始向吉林城派出使者,而當他們闊別多年再次來到吉林城時,吉林城的景象已經變化到讓他們不敢相認。 由灰色石頭筑成的水渠,還有開墾了數萬畝的耕地,以及數不過來的牲畜和煥然一新的城區…… 這些種種變化都讓吉林城成為了當下關外之地最為繁華的地方,哪怕是曾經的六城之地在它面前,也不過就是幾個稍微大點的集鎮罷了。 時光如梭,近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趕在九月三十日前,朱高煦終于帶著烏壓壓的女真人抵達了吉林城。 由于有塘騎傳信,吉林城的許多百姓都在松花江西岸翹首以盼。 在見到朱高煦他們的隊伍后,所有人都爆發出了自己最大的喝彩聲。 “渤海王千歲!” “殿下千歲!” “渤海軍……” 松花江西岸,數千百姓歡呼雀躍,即便此時的吉林十分寒冷,但所有人的身上卻都暖洋洋的,所有人的臉上都紅彤彤的。浮橋早已搭建,五百余騎在朱高煦的帶領下渡過了浮橋,身后跟著五千余名女真人和近萬牲畜。 “殿下!” “爹!” “三郎!” “二娃!” 松花江西岸,渤海軍凱旋歸來的場景是一幅壯觀的畫面,人們為此歡呼雀躍,整個西岸都籠罩在一片歡慶的氛圍之中。 有的人在尋找自己的父親,還有的在尋找自己的兒子,自己的丈夫…… 有的人找到了,他們擁抱著,喜極而泣,還有的人沒有找到,他們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不斷前進的隊伍,試圖從中找到自己的親人。 找到親人的百姓開始高呼著朱高煦的王號,那聲音越來越大,最后變成了一陣歡呼雀躍的聲音。 城里的女真諸部使者聽到了這個聲音,紛紛涌出驛館,一路小跑向城門,最后聚集在城門口,準備迎接這位未曾謀面的渤海王。 隨著朱高煦的隊伍越來越近,城門口的諸部女真使臣紛紛單膝下跪,向朱高煦及其隊伍獻上最高的禮儀。 在隊伍中間,朱高煦騎著高大的赤驩,內里穿著質樸的鴛鴦戰襖,外面披著從西陽哈財產中繳獲的熊皮大裘。 他的手里攥著馬韁,那熊皮大裘讓他整個人顯得格外威武雄壯。 面對諸部女真使者的半跪禮,朱高煦面帶微笑,揮手向他們致意。 得到回應的諸部女真使者開始緊跟隊伍身后,寄希望于能在今天向這位渤海王獻上自家部落的禮物。 這樣的場景,讓后方的吉林城百姓挺起胸膛。 渤海軍的凱旋歸來,不僅帶來了勝利的喜訊,更重要的是讓人們感受到了團結、榮耀和自豪,以及吉林城的強大。 西陽哈已滅,如今的吉林城將成為關外之地的中心,他們也將迎來和平與安康的日子。 “殿下千歲!” “好了,都散去吧,各自回家與家人團聚?!?/br> 行至王府前,朱高煦對身后的兄弟們下達解散的軍令,聞言兵馬紛紛作揖:“遵命!” 不多時,五百余騎紛紛散去,傅讓也在不知不覺中脫離了隊伍,想來是去安排那六千多女真人了。 朱高煦翻身下馬,將赤驩交給了值守王府的一名留守兵卒:“好好照顧它?!?/br> “是,您放心!”兵卒自豪挺起胸膛,牽著赤驩往王府后院的馬廄走去。 瞧著他離去,朱高煦也對身旁剛剛下馬的亦失哈交代道:“召諸部使臣入承運殿吧?!?/br> “您不休息嗎?”亦失哈擔心的看著朱高煦,可他卻搖頭:“今日把事情做完,明日我才能好好休息?!?/br> 話音落下,他領著張純走進王府之中,亦失哈也在門口等著諸部使臣抵達王府門口,并將他們按照各部實力做出了排序。 “殿下!” 剛剛走進王府之中,朱高煦就見到了身穿紅胖襖的林粟快步走來,臉上洋溢笑容。 “末將參見殿下!”林粟一如既往的對朱高煦敬重,朱高煦也扶起他:“說說那兩千多個娃娃是怎么安排的?!?/br> “如殿下您交代的一樣,都安排去了西城居住,末將現在就去帶人安排他們的父母入住?!绷炙谡f著,還往朱高煦身后看了看。 “你去吧,把亦失哈換回來?!敝旄哽阈χ呐乃募?,隨后帶著張純走入了承運殿中。 承運殿里,此刻已經左右各放了三排十二把椅子,合計七十二把椅子,顯然剛才的林粟就是在忙這事。 他太了解朱高煦了,朱高煦不是那種會把事情拖到第二天解決的人,因此他才安排了這些桌椅,為的就是方便朱高煦召集諸部使者議事。 見此場景,朱高煦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走出王府的林粟,臉上溫煦:“這半年的書沒白讀,現在是愈發有條理了?!?/br> 夸獎之余,他也看向張純:“父仇得報,你也要好好在軍學學習了,不要懈怠?!?/br> “殿下您放心……”張純臉上流露著與同齡人不一樣的成熟:“殿下替末將報仇,末將自然要好好學習本事來報答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