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第144章 凱旋南歸 黃昏,夕陽西下,原本秋黃的草地被鮮血染上一層紅色,四散的箭矢,遺棄的兵器隨處可見?;馃燆v飛,一具具被扒光尸體被推入大火之中,尸體在遭遇高溫的一體瞬間發生了反應。 在幾百度的高溫下,所有尸體的皮膚被瞬間碳化,變成黑糊糊的一片。 隨著爐溫也越來越高,它們體內的脂肪開始燃燒,并發出“滋滋”聲,就像一塊肥rou被摁在燒紅的鐵板上。 所有尸體的肚子在明軍的注視下如同正在打氣的氣球一樣,不斷膨脹。 有的尸體四肢開始抽動,有的尸體直接坐了起來,嘴里發出一種類似呼救的聲音! “救我……救我……” “鬼!是鬼!鬼??!” 望著尸體焚燒過后的種種反應,負責焚燒的一些俘虜連滾帶爬的跑開。 在遠處,近萬女真婦孺和近千敗兵蜷縮一團,望著這一幕肝膽欲裂。 不止是他們,便是剛剛才與這群尸體身前作戰的渤海軍兵卒也被嚇得不輕。 可就是在這種局面下,朱高煦卻走了出來,用手中丈六鐵槍將那一具具坐起來的尸體拍打斷裂,大量氣體從碳化的缺口中涌出,刺鼻難聞。 面對這種刺鼻的味道,朱高煦淡然轉過身來,無視傅讓他們害怕的目光走到他們身前開始吩咐: “把所有帶鐵的東西都收集起來,另外帶著他們返回卜顏城?!?/br> “回去后,統計戰死兄弟們的名單,記好走丟、傷殘的馬匹、兄弟數量和姓名,家中情況?!?/br> 簡單交代一番,朱高煦將身上的甲胄解開,亦失哈見狀也恢復了往常,連忙上前為朱高煦脫甲。 望著那插滿箭頭的甲胄,亦失哈心中無比擔心,但當甲胄被全部撤下后,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盡管被射成了刺猬,但朱高煦身上并沒有任何傷痕,唯一的傷痕,恐怕也就是那染滿了鮮血的腳底。 幾十里的原始山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即便是朱高煦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饒是他這樣的人,在脫下那連皮帶血rou的襪子時也不由痛得直皺眉頭。 “殿下……” 瞧著朱高煦那血rou模糊的腳底,亦失哈有些心疼,即便他的雙腳也是疼痛難耐。 不止是他,便是傅讓、張純他們都難掩驚訝和心痛。 只是隨手抖落,自朱高煦甲胄之上掉落的箭頭就不下二十枚,更多的還卡在縫隙中。 悶哼一聲,朱高煦用隨身攜帶的酒為自己沖刷腳底,隨后用備用的棉花和粗布包裹腳底。 這些東西都是他在戰前就讓所有人備好的,幾乎人手一份。 “這次回去之后,得著手弄醫療兵了?!?/br> 穿上鞋子,朱高煦強忍著不適起身,走到了剛剛被解下馬甲的赤驩身旁。 它眼睛流淌著眼淚,雖說馬甲為它擋住了絕大部分的箭矢,但還是有七八支箭矢射在了沒有馬甲防護的地方。 “我來吧?!?/br> 朱高煦用手安撫了一下赤驩,便讓試圖為赤驩上藥的兵卒先去照顧別的馬匹,自己用酒與棉花粗布開始為赤驩小心拔出箭矢,消毒上藥。 待他做完這些事情,旁邊的傅讓也走上前來,目光瞥了一眼那上萬女真人。 “這上萬女真婦孺和上千男丁,你打算怎么處置?” 以傅讓的想法,最好是動刀將她們埋葬于此。 不過這只是他的想法,而非朱高煦的想法。 將蒸餾的糧食酒精塞好塞子,朱高煦掃了一眼傅讓所說的那群人,不假思索的反問:“卜顏寨堡有多少俘虜?” “來的太急,沒著急數,但大約也有兩三千老弱婦孺和四五百男丁?!备底尦谅暬貞?,朱高煦聽后微微頷首: “派人回吉林城,讓他們派出船只,將女真的婦孺帶去吉林城,告訴吉林城的百姓,即日起他們也是我們的百姓了?!?/br> “另外把所有男丁安置卜顏寨堡,我們也從南京的兵里留下三百人在卜顏寨堡,即日起卜顏寨堡更名為安東城,” 朱高煦的話剛剛說完一半,傅讓就皺緊了眉頭:“你準備在這里駐兵?” “嗯……”朱高煦沒有掩飾自己的想法,但傅讓聽后卻擔心道: “我大約看過這里的耕地,說實在話并不算熟地,而且沒有水渠和道路,寨堡的防御也不行?!?/br> “這上萬畝地,頂多也就能產出五六千石糧食,養活千余口人罷了,你要在這里駐兵,日后就得往這里運糧,而且我們這一路上沒有寨堡,極易容易被切斷水路?!?/br> “再說,你要留下這上萬口人,那吉林城就多了上萬張嘴,若是朝廷不增派糧食,吉林城還能挺幾天?” 傅讓有他的道理,畢竟眼下的吉林船廠連自給自足都做不到,基本全靠遼東都司和朱高煦的歲俸輸血。 現在多了上萬口人,還要隔著上千里水路養一個寨堡,怎么看都不合理。 “我有我的安排?!?/br> 面對他的質疑,朱高煦笑著安撫他,并指著那群婦孺道:“將婦孺遷往吉林城,讓婦女去制造水泥、挖礦,這樣我們就可以節省下許多男丁?!?/br> “留這上千女真男丁在安東城耕種、開荒,最少能減輕安東城一半的壓力?!?/br> “況且,我準備用安東城來招撫北邊的女真人,一些活不下去的小部落都可以加入?!?/br> 朱高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傅讓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他還是擔心:“你這樣對付他們,可又要怎么控制他們?” “何況吉林城的軍戶與他們結仇不是一天兩天,他們去了吉林城,萬一被排擠而心生怨恨又該如何?” 傅讓說出自己的擔憂,對此朱高煦也解釋道: “三年內他們所開墾的荒地,均會分發給吉林城的百姓,為此贖罪?!?/br> “另外軍戶那邊,只要我們做好兄弟們的思想工作,他們就不會過多歧視這些女真人?!?/br> “至于如何控制這群男丁和女眷,我想讓他們的孩子進入書院,學習漢化和漢字,這么一來十幾年后他們就和漢人沒有區別了?!?/br> 拉一派打一派,這里的拉一派是要拉被奴役的基層女真人,打擊的是仇視大明的女真頭人、貴族。 關外女真人數十萬,而漢人只有八千。 朱高煦要是仇視所有女真人,那他只會有數之不盡的敵人。 相反,若是他能拉攏普通女真人,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朱高煦不相信他們會反抗。 讓所有的女真娃娃有書讀,就是為了從中吸納女真人的人才。 清朝為什么總是起義不斷,尤其到了后期難以節制漢人。 說到底就是排漢排過了頭,以至于大量漢人優秀的人才都不被重視。 九十九個安分守己的人,也敵不過一個不安分的人。 只有把女真娃娃統一管理,從中將他們的精英選拔到渤海王府,將不安分的派往軍隊,給他們向上爬的空間,那剩下的女真人就好管理了。 想到這里,朱高煦也對傅讓繼續說道: “整個關外都知道我們和西陽哈部的仇恨有多深,我們這么做也可以展示漢人的大度和包容?!?/br> “我們對西陽哈部都沒有痛下殺手,并且讓他們的娃娃讀書寫字,你覺得那些與我們沒有仇怨的部落會擔心我們嗎?” “我既然來到了這關外,要做的就絕不僅僅是對付一個西陽哈,而是要整合所有關外之民,讓關外之地成為如云南一樣的新漢地?!?/br> 朱高煦的話讓傅讓對他的了解又更加深了一些,他佩服朱高煦的勇氣和豪氣,但他也明白這樣做的難度有多大,所以他嘆了一口氣: “你才是渤海王,我攔不住你,但我要提醒你,這血海深仇可沒有那么容易化解?!?/br> “這你放心,我知道會怎么做?!币姼底尣辉俜磳?,朱高煦微笑回應,同時看向了遠處的大黑山: “兄弟們的傷亡都清點如何?” 他這話揭開了這一戰中最令人心痛的地方,傅讓也壓低了聲音:“陣沒三十七人,失蹤二十四人,輕重傷的一百二十六人,但都能救過來?!?/br> 似乎是覺得只說壞的不太好,傅讓又拉高聲音:“不過戰果也是值得高興的,起碼俘虜了上萬人,殺敵千余人,繳獲糧食數千石,俘獲牛羊馬匹近萬頭?!?/br> “具體多少,還是得帶著他們返回卜顏寨堡,在戰船南下的這段日子算算才能知道?!?/br> 不過三十七人的傷亡,這對于這一戰的成果來說,已經是十分了不得的存在了。 雙方戰損基本達到一比三十,比朱高煦戰前所說的以一當十還要夸張。 只是對此,不管是朱高煦還是傅讓,他們都不覺得奇怪。 西陽哈所部的戰力實際上只有那三百甲兵,渤海軍的傷亡,也多是那三百甲兵造成的。 如果不是朱高煦及時射殺西陽哈,傅讓也及時趕來,那三百甲兵或許還能給渤海軍造成更大的死傷。 “留幾個兄弟繼續去山里找失蹤的兄弟,其余的準備南下吧?!?/br> 眼看先前被砍斷繩索的牛馬車被修好,朱高煦也下達了返回卜顏寨堡的軍令。 傅讓作揖應下,而后他們這支人馬浩浩蕩蕩的向當下的卜顏寨堡,未來的安東城踏上歸途。 返程的道路上,戰事勝利的喜悅如同烈日照耀,銘刻在每一個渤海士卒的心中。 與之相比,近萬女真俘虜卻在忐忑自己的命運,即便亦失哈已經派人告訴了他們,不會對他們怎么樣,但他們還是止不住的擔心害怕。 正因如此,一路上不斷有人試圖逃跑,但無一例外都被渤海軍的騎兵用套馬索抓了回來。 對于朱高煦來說,他們可是重要的生產力,是吉林城當下急缺的東西。 五十里返程之路,朱高煦他們用了整整一夜,最后才趕在天明抵達了卜顏寨堡。 上萬女真人被驅趕進入寨堡,朱高煦則是近距離打量著這個簡陋的寨堡。 在他身旁,亦失哈抓來了一個西陽哈軍隊之中的百夫長,由他為朱高煦介紹著西陽哈的勢力。 簡單來說,卜顏寨堡雖然底子不錯,但并不能算是西陽哈家族的唯一地盤。西陽哈的長子阿臺外蘭在戰前帶著一千多男丁和數千部眾返回了忽喇溫城,那里距離此地一千余里。 在那里還盤踞著阿臺外蘭和兩千多男丁,以及近萬部眾,可以說西陽哈的勢力比先前朱高煦他們掌握的情報還要大。 這次能殺死西陽哈,純屬因為戰機把握得當。 正因如此,朱高煦更不能放棄卜顏寨堡,因此他從正午開始,就開始為全軍做思想工作。 在留駐江南的五百精兵看守俘虜后,朱高煦將這次隨軍征戰的四百多吉林城兄弟叫到了西陽哈等貴族生前居住的卜顏石堡之中。 卜顏石堡并不算寬大,東西僅二百步,南北也不過一百八十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