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談及糧食,亦失哈也面露難色:“這一個月來,雖說收了許多毛皮,但府庫之中的糧食也只剩下三萬三千余石了?!?/br> “按照這個速度下去,即便八月末楊彬運來兩萬余石,我們的糧食也只能吃到四月初?!?/br> “糧食確實是個問題……”朱高煦放下了調好的琵琶,附和著亦失哈的話。 他雖然認同,但他卻不能停下,畢竟毛皮貿易來錢太快了。 諸如當下,他們雖然花了近兩萬石買毛皮,但毛皮帶給他們的回報卻不止兩萬石。 “現在府庫的毛皮有多少了,按照上次的價格算,能賣出去多少?” 朱高煦詢問亦失哈,亦失哈也放下了手頭的文冊,從會廳旁邊的一張書桌上找了一本文冊翻閱查找道:“三萬六千多張,估計這次的毛皮,楊彬得壓著貨賣了,要是全部賣出去,起碼能賺個十萬貫?!?/br> 十萬貫的毛皮,這還是朱高煦獲利的部分,如果加上楊彬的那部分,總體價值恐怕能超過十四萬貫。 雖說江南有錢人多,但有錢人也不是人人都穿貂用皮,這三萬六千張起碼能制成五千件各類成衣,江南雖然可以吃下,但吃下過后,朱高煦來年也就別想做生意了。 這批毛皮還是得分擔到大明諸省,但具體cao作就看楊彬是怎么辦的了,朱高煦不用管這些。 他要做的,是好好利用這十萬貫,讓自己的實力更上一層樓。 這筆錢不是個小數目,足夠養當下的渤海軍三年了。 如果拿來買糧食,朱高煦可以讓楊彬買三十萬石糧食,但要是自己真的買這么大筆糧食,那老朱那邊暫且不提,單朱允炆那邊就會看自己不舒服。 一想到自己有錢還不能隨便花,朱高煦就有些牙癢癢,不由的想罵朱允炆這家伙,但他最后還是忍住了。 思來想去,他當下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只能把事情埋在心底,等閑暇時再仔細盤算怎么花這筆錢,而且還不會讓朱允炆注意上自己。 朱高煦這么想著,承運殿外卻響起了林粟的聲音…… “殿下,三萬衛的邸報送過來了,有許多大事發生,您得看一看才行?!?/br> 林粟揮舞著一份類似報紙的邸報從承運殿外那二百來平的場子走來,入了殿內后將邸報遞給了朱高煦,朱高煦也接過好奇翻看起來…… 【夏六乙丑,肅王楧始就國甘肅】 【夏六月乙亥,廢遼東金復海蓋四州為衛,改縣學為衛學,四衛各設教授一員訓導四員】 【夏六月辛卯,上聞云南安定,令南直隸、浙江等處三司編民戶一萬八千戶為軍戶,歲后移駐云南金齒、維摩、廣南……】 【夏六月甲午,平倭將軍楊文率舟師于甘渤羅島捕殺倭夷七百二十九人,捕獲倭夷二千余人……】 “這日子過的,六月份的邸報我到七月初十才能看到,還不如南邊的女真人消息靈通……” 望著手中寫著幾件大事的邸報,朱高煦只能調侃自己過的還不如南邊女真能。 不過調侃歸調侃,這四件大事還是有不少能影響朱高煦和吉林城的。 第一件事,肅王朱楧就藩甘、肅二衛,想來是因為朱樉薨逝,陜西及陜西行都司無人節制的緣故。 第二件事,廢除遼東四州設為,這也就代表遼東徹底成為一個軍事管理地區了,如果不作出改變,遼東局勢日后會隨著衛所制的敗壞而敗壞。 第三件事,南直隸和浙江移民一萬八千戶前往云南,這說明土司叛亂的余波已經過去了,至少表面是這樣。 比起前兩件事,這件事更能影響朱高煦,畢竟他日后也會向老朱索要移民,而當下能移民來吉林的地方,也只有南直隸、浙江及山東。 山東已經多次移民北方,元氣還未恢復,所以朱高煦要移民只能從南直隸和浙江移民。 當下這兩塊地方移民一萬八千戶前往云南,那這代表自己最少在一年以內別妄想移民,最少得等到這兩地被移民的地方元氣恢復。 “頭疼……” 聯想到移民的事情,朱高煦就覺得有些頭疼。 如果他有足夠的糧食,這一萬八千戶一旦遷移來吉林城,朱高煦起碼能把勢力擴張到長春那邊去。 一萬八千戶,這起碼也得是九萬人,九萬人能干的事情可多了…… 朱高煦有些rou疼,但好在最后一件事讓他回了口元氣。 楊文立了功,北方倭寇被圍剿一空,這速度和效率倒是朱高煦沒想到的。 楊展父子二人都在楊文帳下,興許能在這一戰中撈到不少軍功。 想到楊展的模樣,朱高煦臉上展露笑意,但他也知道如今北方倭患一空,那周興就能把注意力從遼南放回遼北,說不定會加強對自己的監視,這讓他感到有些棘手。 只是不等他開口與林粟、亦失哈溝通,外面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還未見到人,朱高煦便下意識覺得有事情發生了,當即起身。 在他起身之余,兩個百戶官從王府外走入承運殿前空地,神情凝重。 朱高煦沒有怠慢,主動走了出去,亦失哈與林粟跟隨。 “怎么了?”他皺眉詢問,趕來的兩名百戶官也躬身作揖,沉聲道: “殿下,西陽哈領兵攻破了阿木臺山部,殺了百來人,還繳了我們的旌旗……” “阿木臺山部?”朱高煦皺眉看向旁邊的亦失哈,對方也作揖回答:“在北面崔哈河地面那一塊,是南下劫掠吉林城的必經之地,這老酋恐怕在踩點,準備秋收南下打草谷?!?/br> “奴母婢!” 火氣上頭,聽到西陽哈殺人還想南下打草谷的消息,朱高煦卻是忍不住的脫口而出,當即問候了西陽哈老娘。 “把全城總旗以上的人都給我叫來,教他們告訴這想強尋來的老奴如何找死!” 第137章 北亂南治 “噼里啪啦……”同樣的時間,相比較吉林城的生機勃勃,距離他們四百余里外的松花江卻被火光映紅。 江岸上,一個寨堡正在被大火焚燒,堡內的建筑物不停發出炸裂的聲音。 在那火光中,依稀可以看到不少被燒焦的尸體,并且無一例外都被割了首級。 他們的首級被摞在了道路上,由首級堆成的‘土丘’上還插著殘破的渤海旌旗,諷刺十足。 望著自己的杰作,站在一旁身穿布衣,留著女真人標志性發型的五旬男人正大口吃著rou,面前還坐著七八個三十來歲,好似頭人的男人。 在他們的桌上擺著一頭烤熟的鹿,所有人都在用小刀吃著這頭鹿的鹿rou。 他們的身后站著穿著粗制濫造厚鐵甲的矮壯兵卒,再往后是道路上負責押送這個部落被俘女人的簡陋皮甲兵卒。 一眼望去,這樣的士兵只有一千多人,而這個被燒毀的寨堡也不過只有百來個女人。 “去年我讓巴爾漢歸順,他說他有自己的驕傲,現在掛上了南邊那個王的旗子?!?/br> “我不是貪婪他的牲畜和糧食,只是看不上他這樣的做法?!?/br> 坐在首位,年過五旬的西陽哈說著自己攻打這個寨堡的原因,他為人不算高大,只有五尺的身高,但軀體健壯。 “阿瑪,南邊的火剌溫、深處這兩個兀狄哈也掛上了南邊那個王的旗子,我們要不要把他們一起打殺了?!?/br> 坐在首位,一個留著絡腮胡的男人詢問西陽哈,對此西陽哈搖搖頭: “火剌溫和深處各有一兩千男人,打他們不好打,很快就要秋收了,我不想讓汗帳的娃娃離開太多?!?/br> “再把西邊松花江的七個寨堡焚燒就可以了,不然他們以后會給南邊的明人提供我們的消息?!?/br> 西陽哈說著,同時也吃了一塊rou,望著那由首級組成的土丘和那飄揚的渤海旌旗笑道: “那個南邊渤海王以為招撫了這些小部落就能對抗我,今年我們先把靠近我們的部落給焚了,明年再南下去他那里打草谷?!?/br> “哈哈哈哈……” 西陽哈談笑般打趣,他的兒子們也紛紛大笑,其中一個留著山羊胡的人還說道:“我比較喜歡明人的女人,她們很溫順,不會像其它部落的女人一樣反抗?!?/br> “對,像山里的狍子一樣,而且她們很軟,就是身體太差,伺候一二十個人就會死?!?/br> 談起漢家女,西陽哈和他的兒子們都興奮了起來,似乎渴望著明年的南下…… “驢球子,孤好賴話不說二遍,這次就是找一條路直接給孤一路捅去這老奴老巢里去,其余無二話!” 吉林城承運殿里,在西陽哈討論漢家女的時候,五十余位總旗以上的軍官齊聚一堂,他們看著怒氣沖沖的朱高煦罵人,卻沒有嘲笑他的心思,反而覺得罵得解氣。 西陽哈和吉林船廠那是多年的老仇人了,哪怕不提張純父親戰死那一場,往前數六年里,這家伙就南下打了三年草谷,殺了軍戶不下數百人,擄掠百余人。 若是沒有他,吉林船廠開拓也容易些。 當下他們和西陽哈,算是新仇舊恨一起算上,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他們大聲笑著,而此刻一道沉重的腳步聲也在他們身后響起。 聽到這腳步聲,眾人紛紛往后看去,果然看到了人高馬大的傅讓。 見到傅讓,除朱高煦外所有人都紛紛作揖。 傅讓自從來到吉林城,就好似沒有了存在感一般,似乎哪里都看不到他。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原因就在于傅讓是他們之中最有經驗的一人,而朱高煦也將最重要的任務委任給了他。 “如何?”朱高煦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傅讓,傅讓也自信開口:“等你這句話太久了,這路探了一遍又一遍,可算找到了一條可以直接通往他老巢,還能通行馬匹的道路了?!?/br> 傅讓說著,而他的身后也出現了四名搬動沉重沙盤的兵卒。 四周軍官見狀上前幫扶,好不容易才將這丈三長寬的沙盤抬入承運殿內。 只是剛剛放下,所有人便都圍了上來。 傅讓探出身子,用手中的刀在沙盤上比劃。 “從我們這里渡過松花江,一路往北走,路上我們沒有記標記,所以只有我和去過的那二十個人知道怎么走?!?/br> “這條道有不少樹木草叢,極易迷路,但我們在這三個多月里走過上百遍,閉著眼睛都能穿過去?!?/br> “這條路是一條看不見的獸道,起碼可以緩慢經過?!?/br> “我和虎兒哈帶人試過,如果是身披明甲,背負十日的軍糧醋布和鹽晶,挽馬差不多要負重二百斤左右,可以載著我們每日走六十里,頂多五天半就能抵達卜顏山?!?/br> 傅讓比劃出了一條避過所有女真人寨堡的小路,基本一路都是平地,但都是往林中繞。 只要不遇見一些狩獵的女真人,那他們絕對能順利的穿過去。 “擺在我們面前的有一個難題,那就是那卜顏堡的木柵欄高兩丈,厚五尺,除非帶上洪武鐵炮,不然很難破開?!?/br> “西陽哈部眾比我們預計的要多,數量在兩萬左右,男丁不下七千,披鐵甲者三百,披皮甲者兩千……” 亦失哈如此說著,朱高煦卻并不擔心,只是看著卜顏堡詢問:“那堡外柵欄是石木壘砌,還是直接插入土中?!?/br> “直接插入土中,深度不少于五尺,我帶人試過,挖不出來?!备底屨f著,然后對朱高煦道:“我記得堡內有火藥,只是被你拿去開礦了,如今可還有剩下的?” 傅讓心中忐忑,畢竟他出去了三個多月,昨日才剛剛回來,實在不確定火藥有沒有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