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營寨建立后,他們只需要等待后續挽馬抵達吉林城,而后前往營寨押運原料就可以跟隨回來。 吉林城人手不夠,朱高煦只能周期性的搜尋原料,然后將原料帶回到吉林城,以此一點點的生產水泥。 等到擊敗了西陽哈,到時候他就有足夠的人可以使用了。 在這樣的期望中,時間也一點點的來到了四月初六。 在朱高煦的翹首以盼中,傅讓終于帶著烏壓壓的隊伍出現在了雞西堡。 “殿下!傅指揮使到了!” 吉林城外的一處磨坊外,當亦失哈騎馬而來朝著朱高煦報喜,正在戴著簡易口罩,向婦女們普及塵肺知識的朱高煦也轉頭摘下了口罩。 “傅讓來了?”他臉上露出驚喜,亦失哈也激動點頭: “來了,半個時辰前已經到了雞西堡,估計再過半個時辰就能到吉林城了!” “走!我們去接他們?!敝旄哽懵牶髮⒖谡执霊牙?,而后對他面前的三十個婦女說道: “記住不管多難受都要戴著這口罩,受不了就換人,千萬不要逞強,別用性命開玩笑?!?/br> 說罷,朱高煦去到了磨坊旁邊,將正在吃豆料的赤驩馬韁解開,翻身上馬與亦失哈往雞西堡奔馳而去。 在他走后,那些婦女也在磨坊旁用早已切割好的木樁開始圈為籬笆。 倒是朱高煦與亦失哈一路疾馳,只是一刻鐘便見到了前方如長蛇的隊伍。 原本二人都十分高興,可伴隨著雙方距離越來越近,他們臉上的笑容卻在不知不覺中僵硬了。 在他們的rou眼中,隊伍的規模比起當初從南京出發時少了許多,而這樣的疑惑也在片刻后被策馬而出的傅讓解答。 傅讓騎著一匹秦馬來到二人面前,雙方紛紛勒馬。 面對朱高煦,傅讓臉上露出幾分愧疚:“想必你也看到了,這隊伍到登州時,便有八戶不走了……” “快出發時,卻又有十六戶要離開?!?/br> “按照你先前的安排,我將其都返回了,這隊伍一下子少了二十四戶一百一十五人?!?/br> “無奈,我只能在登州募了二十四個青壯參軍,好在這一路走來沒有人再走?!?/br> 傅讓的話,讓朱高煦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 他應該高興走了一百多張吃飯的嘴,省出了近千石糧食。 但他又應該難過少了一百多人,這或許會耽擱他開發吉林的速度。 只是這些各種心情到了嘴邊,卻也只變成了:“辛苦了?!?/br> 朱高煦如此說著,傅讓也看向了遠處的吉林城。 不得不說,吉林城的外貌和規模還是很能唬住人的,也極大安慰了隨著傅讓風塵仆仆北上的六百護衛軍及三百工匠,二十二吏目,六百多家眷。 “院子都修建好了,放心?!敝旄哽惆矒崃烁底?,轉頭對亦失哈道:“你帶人安排兄弟們住下,我和傅讓說些話?!?/br> “奴婢領命……”亦失哈應下,隨后接管了這支隊伍,帶著他們往遠處的吉林城走去。 朱高煦和傅讓策馬來到路旁,看著路過的隊伍。 期間有不少朱高煦熟悉的戌字百戶兄弟與他打招呼,朱高煦也笑著揮手回應。 待他們都走了之后,傅讓才開口道:“秦王薨了,永平侯被賜死,宋國公也薨了……” 他這一開口,朱高煦瞬間看向了他,滿臉不可思議。 他并不是驚訝秦王朱樉薨逝,而是驚訝馮勝居然薨逝了。 霎時間,他腦中閃過了馮勝的面容,而傅讓則是繼續道:“我也是月中趕路到鐵嶺時才收到的消息,這是衙門的邸報?!?/br> 傅讓從馬鞍一旁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份充滿褶皺的邸報,朱高煦接過后翻看,久久沒有說話。 他改變歷史了嗎? 改變了,不管是傅友德還是馮勝、亦或者是王弼、謝成……他們都要比歷史上多活了幾個月,但結局卻都無一例外死了。 朱高煦不知道這到底是歷史在修正,還是老朱執意要讓他們死。 比起前者,他更相信后者,因為他不想落得被朱瞻基活生生烹死的結局。 想到這里,他深吸了一口氣:“遼東都司的糧食和鐵料都出發了嗎?” “我們來時,開原的兵卒已經開始備糧了,估計晚我們幾天就能到?!?/br> 傅讓解釋著,朱高煦也頷首為他說起了自己抵達吉林城這一個月的情況,并說起了吉林四周的局勢。 在聽到朱高煦找到了煤礦和鐵礦的事情時,傅讓并不意外,畢竟朱高煦‘看山點礦’的本事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倒是讓他驚訝的是,朱高煦居然為了賺錢而和女真人做生意。 雖然這與他的那些叔叔比起來算不得什么,但這畢竟是走私,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做法。 不過傅讓也不是剛入仕途的愣頭青了,他很清楚以當下的局面,朱高煦想要發展就只能走私。 “你準備什么時候出兵對付西陽哈?” 傅讓在馬背上詢問朱高煦,朱高煦也沉吟道:“我對堡內百姓說的是秋收后,但我具體想在秋收前就主動出兵,或者抓住西陽哈南下進攻吉林城的時候,我們繞道奇襲他的后方?!?/br> “你想說的是最后一個吧?!备底尳掖┝酥旄哽愕闹i底,他比誰都清楚,朱高煦的本性事實上是偏向冒險的。 只是這份本性在南京城時被他壓制,而進到了吉林,卻是徹底被朱高煦釋放開了?!昂呛恰敝旄哽爿p笑:“你和老國公別的沒學,倒是戳穿我這點學了個明白,不過具體要怎么打西陽哈這老奴,還得看這老奴準備怎么對付我們?!?/br> 他再度提起傅友德,但傅讓已經沒了之前提起傅友德就會難受的情緒,他借著朱高煦的話道: “我大哥和我寫信勸了我二哥他們,他們沒了致仕的想法,希望日后你用得著他們……” 傅讓的話略有深意,朱高煦卻瞇了瞇眼:“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爹比我清楚,這話是他說的?!备底屳p笑,但他這話卻讓朱高煦沉默。 不等朱高煦開口,傅讓卻又轉輕笑為苦笑:“雖然是我爹說的,但我覺得你應該不會那么蠢……” 他抬頭看向前方越來越近的吉林城,嘆氣道:“就這點本錢,即便加上我二哥他們,恐怕也只是海中扁舟,隨時可沉罷了……” 傅讓并不認為朱高煦憑借吉林城能做什么,更不認為朱高煦會做什么。 當下的朱高煦與朱元璋治下的煌煌大明對比,實在是太過弱小了。 對此,朱高煦沒有反駁,而是改變話題,對傅讓說起了自己練兵的事情。 “稍許我給你一本我寫的《練兵實cao》,你按照上面的辦法練兵,每日早上所有兵卒去書院讀書,午后cao練?!?/br> “讀書?”傅讓聽到朱高煦要讓兵卒讀書,饒是他也不由覺得這本錢投入太大。 他自然是看到了朱高煦買的那三千套紙筆硯墨,但他原本以為朱高煦要在吉林城辦儒學,開辦給城中孩童學習。 卻不想朱高煦不僅要孩童學習,還要兵卒都跟著學習。 “城里的每一個兄弟,我都把他們當做自家兄弟看待……” 面對傅讓的質疑,朱高煦卻直勾勾看著他說道:“我不想他們隨著我來這北邊只能做一輩子的大頭兵?!?/br> “我要的,是他們日后隨著我走到最后,每一個都能從戰場上博一個官職,光耀門庭?!?/br> 不知怎么的,朱高煦這話說出時,傅讓從他眼中看不到一絲虛偽,只看到了真切。 可正是這樣真切的眼神,卻不由得讓傅讓想到了一個人。 他表情復雜的看著朱高煦,語氣有些不對:“你越來越像陛下了……” “我不會是他,你看著好了?!敝旄哽戕D過頭去,繼續與傅讓往吉林城走去。 望著他的身姿,傅讓似乎也被他這話說動了,不再懷疑什么。 很快,二人遠遠跟著北歸隊伍入了吉林城。 隊伍在亦失哈的安排下,很快入住了這些天亦失哈讓人修建的一個個小院。 這些小院其實很簡陋,甚至連院墻都沒有,只有一排排籬笆,但勝在寬大。 對于北歸的這些兄弟,朱高煦給足了待遇,每家院子的房屋雖然只有簡陋的一間,但院子卻圈了足足一畝。 在他們被亦失哈安排入住的時候,朱高煦也帶著傅讓回到了王府,并讓人叫來了張純和林粟。 期間傅讓也打趣了朱高煦這王府還不如南邊的一些指揮使衙門大,但面對他的調侃,朱高煦卻道:“我一個孤家寡人,住這么大已經足夠了,連你的院子我都沒讓人建造,你就與我住一起?!?/br> “你這廝……”聽到自己連個院子都不配擁有,傅讓氣的牙癢癢。 好在張純和林粟及時來到,朱高煦這才向傅讓說起了改名的林粟,以及人雖小卻能力出眾的張純。 對于二人,傅讓是相信朱高煦眼光的,他并沒有提出質疑,而是與二人翻看了朱高煦拿出的《練兵實cao》。 由于火繩槍還沒開始研究,因此朱高煦主攻的還是冷兵器的戰爭布置,訓練也是選入了馮勝親口講述的方法。 “這辦法是宋國公所說的,均為至正年間我軍長槍軍的訓練辦法,我從中加入了一些我的看法,但不會有什么問題?!?/br> 朱高煦一邊說,一邊與傅讓討論起了他的這本《練兵實cao》。 后世的訓練中,分別有長跑、俯臥撐、仰臥起坐、深蹲、引體向上、蛙跳、負重沖拳、武裝越野、沖高山、單兵基礎戰術動作訓練等十項基礎訓練。 這其中,朱高煦保留了一部分,裁汰了一部分。 其中長跑雖然是有氧,但朱高煦依舊保留了下來,因為他始終記得朱元璋對朱棡所說的那些話。 明軍步兵能把蒙古騎兵趕回漠北,靠的不是結陣自保,而是反沖蒙古騎兵。 只有打出像呂梁之戰,蔡家莊之戰等以少打多,以步擊騎的機動性,朱高煦才能保證用手底下這一千五百多名兄弟擊垮西陽哈。 他們必須在保證陣型情況下實現高速移動,不能給任何對手留出破綻,因此后世練兵之中關于組織力,耐力的訓練必須加上。 “你這樣的練法,要是沒有足夠的糧食,恐怕底下的兄弟會營嘯?!?/br> 傅讓看著朱高煦這幾乎每日一cao練的苛刻練兵方法,只覺得這家伙在某些時候比自家父親還要狠。 “松花江中別的不多,rou食管夠?!?/br> 朱高煦臉上掛起笑意,他有松花江和十幾艘船,現在傅讓他們又帶來了那么多物資,隨便一網下去,都能撈上來幾百斤魚,更別提林中那數量充足的獵物了。 東北之地物產豐富,要不然也養不活幾十萬女真人。 女真人受限技術而無法在江河中捕撈太多魚類,但朱高煦卻不用擔心。 糧食搭配獵物和魚rou,再加上遼東都司送來的豆料可以榨油,只要油脂充足,不怕不能將他們養得膘肥體壯。 朱高煦的自信被傅讓看在眼里,但他卻并不覺得朱高煦自大。 畢竟用一個衛的物資養一千五百人,恐怕也只有朱高煦才能有這么大的手筆,更別提他把自己的王府府庫都掏空來養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