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看來審訊暫時沒有辦法進行,趙云歸只能先將周畦送去了醫院。 病床上,周畦的臉色比醫院的墻壁還要慘白上幾分,他整個人十分的消瘦,胳膊腿細的跟筷子一樣,只有肚子格外的大,像是一名懷孕五個月的孕婦。 病痛的折磨讓他格外的不舒服,即便是尚且還在昏迷當中,周畦的眉頭也是緊緊的皺在一起, “怎么樣?”趙云歸詢問做檢查的醫生。 醫生的面色有些凝重,“情況不太好,他的癌細胞已經徹底擴散了,化療也沒有辦法挽救他的生命,我只能給他上陣痛,讓他在彌留的這段日子里,能夠好受一些?!?/br> 趙云歸帶著幾分憐憫的目光看向病床上的周畦。 這個男人,似乎一生都是悲劇。 他家里很窮,沒有念過書,大字不識一個,七八歲的時候就跟著父母進城打工,日子過得太苦,他mama實在是無法忍受,在一個夜晚拋下他和他爸爸離開了,自此徹底失蹤,杳無音訊。 那個年代,農村人只辦一場酒席就相當于已經結婚,很多人還不知道要去民政局扯結婚證。 mama跑了,周畦的爸爸開始迷上了酗酒,一喝醉了就開始打他,一次喝酒的時候,啤的白的兌著喝,酒精中毒直接死了。 那年的周畦才十六歲,沒有任何的手藝,只有一把子力氣,所到了工地上去搬磚,他老實本分,當時還在工地上給工友們做飯的媳婦看中了眼。 沒有彩禮,沒有新房,他們扯了證結了婚,很快,媳婦懷孕,即將迎來他們的孩子,日子似乎開始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可他媳婦在在周幼寧的時候,卻突發了羊水栓塞,直接死在了手術臺上。 后來,相依為命的女孩也被人害死,他自己又得了肺癌。 麻繩總挑細處斷,命運偏找苦命人,這世界上從不曾有過真正的公平。 趙云歸也是個人,他也有情感,也會有思緒,如果他是周畦,他一定也會選擇和周畦同樣的做法。 但他不能,他是一名人民警察,警察的天職就是保護人民群眾的財產生命安全,擁護法律的莊嚴。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上級申請保外就醫,讓周畦在人生的最后階段,能夠過得安穩一些。 周畦醒來時,趙云歸坐在病床旁,手里捧著一本書看,聽到動靜的他抬起頭來,“你醒了?我買了一份粥,你多少吃一點吧?!?/br> 周畦沒有矯情,從趙云歸手里接過碗,用勺子舀著粥大口大口地咽了下去,他知道他活不久了,但他還是想盡可能的活在這個世上。 壞人還沒有遭到報應,他不能帶著遺憾死去,否則就算到了地底下,見到了他的寧寧,寧寧問他爸爸有沒有替她報仇的時候,他沒有辦法交代的。 見周畦如此配合,趙云歸也放心了不少,他喊了王詩蕊進來。 詢問現場必須要有兩名警員。 王詩蕊打開記錄冊,用筆在上面寫下日期,又走到一旁架起了攝像機,周畦的身體不支持他前往警局,他們不得已將審訊挪到醫院的病房,但該有的步驟不能省。 “姓名,年齡……” 一些簡單的身份信息詢問過后,趙云歸問起了周畦的殺人手法,既然已經被當場抓獲了,周畦自然也是沒有在隱瞞,將他怎么綁架吳媛意又捅死了她,以及如何砸死周瓊月的經過說了個清清楚楚。 “不對,你沒有說實話,”趙云歸的目光中帶著審視,“周瓊月參加謝師宴的飯店根本不會讓外人進入,即便你偽裝成了保潔人員,不該對飯店的格局有如此清晰的了解?!?/br> 趙云歸冷下聲音,拔高語調,“說!你的同伙是誰?!” 周畦突如其來的大聲嚇了一個哆嗦,但緊接著,他立馬又反應了過來,既然趙云歸請問他的同伙,那就說明莊可顏很有可能并沒有出賣他。 他眼睛突然亮了亮。 是了,他被限制在了醫院里面,但是莊可顏卻可以行動自如,只要他能聯系到莊可顏,她就很有可能能夠幫他報仇。 短暫的思考過后,周畦露出一臉茫然的神色,“警官,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就是個快要病死了的糟老頭子,哪里還有同伙?”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之內,無論趙云歸如何審問,周畦都咬死了犯案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到后來被逼急了,他直接裝病,“哎呦……哎呦……” 周畦捂著自己的肚子,表情痛苦,像個無賴一樣,“我好難受,我是不是要死了啊,你直接槍斃了我吧,反正人是我殺的,我也活不了了,你給我個痛快也挺好?!?/br> 他的病如此的重,隨時都有離世的風險,趙云歸也沒有辦法硬來,只能暫時作罷。 趙云歸和王詩蕊離開后,周畦沒有穿鞋子,光著腳下了床,悄悄挪到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小窗向外看了一眼。 門口守著兩名警察,時時刻刻盯著他,他根本不可能逃得了,而醫院的病房里為了防止病人跳樓自殺,窗戶都是封死的,沒有辦法打開。 看來他想要和莊可顏取得聯系,還得另想辦法了。 —— 周畦被抓,留守在李家樓下保護李夢雪的警員自然也是要撤離了,在撤離之前,兩人上樓敲響了李家的房門。 是李爸爸開的門,他一身精英打扮,即便是在家里,他身上的西裝也被熨燙的沒有任何的褶皺,似乎隨時準備坐在辦公室里處理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