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若知如此,從嬪月也不會開口要這龍劍骨。 在那人看來,這龍劍骨雖然珍貴,于他而言卻不值一提。 橫豎都是囚籠,左右都是冰窟,君子懷玉,又有何用? 這一天一夜里,幕回山的仙氣徘徊在上空,久久不能平息。 這一切,于那人而言,是解脫,是釋放,更是輪回。 獨自一人的虛無歲月,他想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應該很有道理,他身負龍劍骨,應該會有無數人爭得頭破血流,可到頭來,只有一對爺孫罷了。 那人看向從嬪月的眼神里,有著故人再見的歡喜,雖微不足道,但死而無憾。 消散之前,他滿懷期望的看著從嬪月:“你父親或者爺爺是否來過這里?” 從嬪月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他并不知道答案,可總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便把爺爺去世的消息告訴了那人。 雖為見其人,但可確信為故友。 從嬪月告訴他爺爺死之前說的是死得其所,可能真的來過這里吧? 那人輕哼一聲,似乎釋然了千萬年來的孤寂。 就連唯一的故友都走了,生前是生離,死后是死別,哪一個他都經歷的刻骨銘心。 他沒有任何活下去的欲望。 龍劍骨于世人而言或許是寶物,但對他來說,不過是罪孽,是將他困在幕回山千萬年的罪證。 雖九死,亦不能滅。 散盡渾身的仙氣后,那人留下一縷殘魂,去找尋故友的蹤跡。 終是在那場大雨中,找到了故人片刻的氣息。 而他,也徹底消亡于雨中。 龍劍骨雖傳于世,然不可說也。 它也是合成陰陽破的碎片之一。 幕回山也下起了雨,不久便綿延了千里,千里幕回,只待一人歸。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眾人也在幕回山巔住了三天三夜,等到能下山的時候,才結伴下山去。 “下山之后什么打算?”楚文豫問道。 他自知和慕楠經不是同路人,不過是狹路相逢,終究無法一同走下去。 下山的路有很多條,條條通山外,條條束山中。 慕楠經也看的坦然,來日方長,無所謂現今的扭扭捏捏,大丈夫不會故作姿態,“有緣再會?!?/br> 告別后,楚文豫便和微生冥絕一同下山。 這二人,始終同路,即便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深山中,也能找到一條平和之路。 “我們是要回去了嗎?”微生冥絕背著手道。 按照之前在午門森羅殿的情形來看,每一層過去,都會回到現實中。 如今這生死樓的第一層算是走到了頭,如果再不回去辦案,估計皇帝會治他們個玩忽職守之罪。 楚文豫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就如同那日的雨一樣涼:“司卿大人這么問,是有辦法回去?” “沒有,但隨心而動,終歸能找到一條回去的路,不是嗎?” 微生冥絕抬頭看著幕回山,好像在看窸窣的過往云煙,現在就算是酩酊九泉,怕是也醉不了了。 楚文豫倒是很贊同這個說法:“司卿大人說的對,只要隨心而動,早晚都能找到一條回去的路,初心不改,始終如一,路就在眼前?!?/br> 還真讓他們說中了,果真這生死樓的牌匾換成了朝花樓。 還是繁華的街道與鬧市的交疊,卻讓人心生涼意。 從世人口中聽到的都是:這該死艷陽天,為何這么曬? 而在楚文豫心里的,卻是恰恰相反。 去生死樓中走了這么一遭,他倒是并不覺得這艷陽有什么不好。 這可比陽殿中的光好多了。 “這里的陽光,曬得可真舒服!”楚文豫心生感慨,愿于市井之中尋得片刻安心,這便足夠了。 他說這話時,不知不覺間多了幾分愜意與真情,可能是在生死界中的時間待的長了,覺得人間的驕陽恰好。 旁人或許不理解,但微生冥絕是理解的,隨即接話道:“這才是真正的陽光,艷而不俗,驕而不媚,擔得起大地良生,擔得起黎民百姓,也擔得起國泰民安!” “說得好!”有一人鼓掌道,他喊的特別大聲,而且不止喊了一遍。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夏無淵。 根據他在宰相府這么多天的調查,差不多也了解了大體的情況,雖然他自己沒有搞明白事情的原委,但總覺得和他們二人說了之后,會比自己瞎琢磨更有用。 當然,宰相大人老謀深算,一定是謹小慎微的,即便是在家里,也不可能會讓夏無淵打聽出有用的消息來。 他匆匆忙忙的坐上來,倒了一口茶水,道:“我爹果真是個老狐貍,混跡官場二十余載,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就是一塊老……松樹,屹立嚴冬也一毛……不對,堅韌不拔?!?/br> 夏無淵本想一吐為快,可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來,說了半天,竟然成了夸宰相的話。 楚文豫一猜就知道夏無淵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竟然讓他打探宰相,真是小材大用了。 “如果沒有進展的話,夏公子就請回吧!”微生冥絕喝了一口茶道。 可憐的夏無淵屁顛屁顛的跑來匯報消息,結果剛喝了一口就要被人攆走,真是過河拆橋,還有……狼狽為jian。 氣得他向下一瞥,恰好瞥到了一個關鍵人物,他想著機會來了,于是清了清嗓子道:“那不是兵部左侍郎姜辛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