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亂事
********************************************** 鳳儀宮。 淡淡水果的香氣彌漫窠。 容纖月坐在自己的案頭之側,看看案頭擺著的整齊折子,又轉頭往對面的那人身上看過去旆。 宮燈之下,半隱的光亮罩在他的身上,絕美的面容如玉,皎潔到幾乎連汗毛都看不到的面孔上,精致的五官像是精雕細琢出來的一般。 若非是濃密的睫毛輕顫,那眼瞼下幽深的眸子透著宇宙星辰的光亮,她幾乎都要以為這是世上最完美的雕刻品了。 如斯的美色,似乎越來越讓她難以抑制的一看再看,看到天涯海角,看到天長地久。 “看什么呢?” 清幽的話語湛湛。 人家頭也不抬,仍是看著手里的折子。 容纖月彎唇,“看皇上??!” “嗯~!” 他點了點頭,仍是專心致志整理著手頭上的事務。 容纖月看看他,又看看他案頭放到一邊的折子,想到今日在御花園時她問謝昭儀,謝昭儀的回答,“皇上年少時,便是公私分明,政務要事都是在書房,從不曾拿到他處!” 若是謝昭儀說的是真的,那他這般…… 容纖月眼中浮動光霧,嘴里卻是說的溫柔似水,纏綿悱惻,“皇上是被美人兒看慣了么?怎么連看也不看纖纖一眼!” 夜凌璟手里的筆端一顫,一滴墨跡險些滴到折子上。 他抬頭,看向同在燈光下的女子。 嬌柔的面色盈盈,那雙流轉霞光的眸子似若珠玉,華光美好。 夜凌璟勾了勾唇,更似魅惑的面容,傾城絕美。 “那些美人兒哪兒抵得了纖纖!” “……” 容纖月眼睛一睜。 那些美人兒? 夜凌璟彎唇,整齊白亮的牙齒似乎嶄露笑意,“纖纖如此如狼似虎,朕又怎么抵擋得??!” 嘶—— 容纖月吸了口氣,險些控制不住把手里把玩的狼毫扔過去。 她如狼似虎? 也不知道前幾日某個如狼似虎折騰她的是誰! 容纖月捏了捏手里的狼毫筆桿,覺得自己再捏下去,恐怕這根狼毫就要斷了,最后,她把狼毫扔到了一邊。 干笑了聲,容纖月半似嬌嗔的說道, “纖纖還不是以為皇上生氣了??!” “哦~……” 夜凌璟只挑了下眉角,像是根本就沒注意到她的惱怒勃,發,繼續在自己手頭的折子上揮毫。 眼瞧著夜凌璟的舉動,容纖月瞇了瞇眼睛,下一刻,腦海中閃過他曾說過的狠戾之言——朕定饒不了她。 心頭,暖意浮動。 “璟……” 容纖月道。 夜凌璟手下一頓,“何事?” 比起先前的輕佻之色,此刻顯然深幽了許多。 容纖月眼中的碎光更甚。 這次,她索性從自己的座位上起來,坐到了他旁邊。 夜凌璟察覺到她靠近,也放下了手里的筆墨。 當他抬眉,容纖月也正好抬頭相視。 “璟今日為何把香玉遣了回去?” “……” 夜凌璟挑眉,一手托著下巴,唇色微瀲,另一手往她的面頰上劃過去。 “纖纖可看過孫子兵法?” 因為眼前的美色有些恍惚,容纖月迷迷糊糊的點頭。 “那,纖纖可還記得當中計篇所言?” 耳邊近乎魅惑的聲音涌動著,直到面上的柔順拂過她的耳際,容纖月才一下子回神。 她一個容府庶女,有資格看到《孫子兵法》這樣的書嗎? 只是先前她已經點了頭,這會兒也不能當作全然不知。 “記得不太清楚,大概是說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后面,容纖月作勢思襯不得。 夜凌璟彎唇,接著她的話說下去,“……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br> 他的話音淳厚,字正腔圓。 像是教學的夫子,又像是在旁邊淳淳誘導的相生,更若風色拂動耳際。 容纖月聽著,不由自主的又有些神游。 這虧得他是一朝帝王,要是一夫子的話,不知道又是怎樣的一番情形呢? “懂了么?” 最后,三個字侵襲她的腦顱。 容纖月抿了抿唇,“不太懂!” 夜凌璟頜首,微微一笑,“不懂也無妨!” 然后,低頭,目光再度落到他跟前的折子上。 只是他這般的自若,容纖月倒是有些不淡定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剛才對她的那一笑里似乎是明知道她在裝傻。 容纖月咬唇,決定還是一切坦白。 “璟,我的仇,我想自己報!” 她說道。覺得自己說的夠直接,夠明白。 果然,夜凌璟看著折子的動作停了下,他看向她,“朕,不反對!” “可香玉是皇上的人??!” 容纖月脫口而出。 夜凌璟揚眉,“纖纖如何知道?” 容纖月就差扶額了。 這人的臉上要是有些驚詫,她還可以當作是他真的沒想到,可這完全就是胸有成竹,意料之中。 容纖月扯了扯嘴角,“不就是皇上先前所說的,虛虛實實!” 孫子兵法,計篇,看似說了那許多計謀,可概括起來無非就是這四個字。 眾所周知,香玉是容纖染的人,她把香玉打入暴室,那不管“腹痛”事件是不是有意為之,還是說只是巧合,也就是公然打了容纖染的臉面。也難免容纖染會對她怒目而視。 可她前腳才把香玉打發到暴室,后腳那個香玉就給打發出來了,說是皇上口諭,看似也是皇上對她的處罰略覺得嚴重了一些,更抑或是看在容家的份子上??蓪嶋H上,她在聽說那個香玉被放出來的時候,她就想到了某個可能。 因為他對她的情意,她沒有絲毫懷疑。而照她所知道的有關香玉的卷宗上來看,香玉是容家送入宮中的。也就是說香玉是容纖染身邊的人。 所以說就是殺雞儆猴,給她出氣,他也沒必要寬縱??墒聦嵣?,那個香玉除了入暴室的二十大板并沒有其他責罰。是而這般的公正公開還真不是她以為的某人的性子。再加上她剛一說“報仇”,他就給她說了這么一篇兵法。而所謂虛虛實實,這不是明擺著在告訴她,那個香玉就是他的人??! “聰明!” 夜凌璟伸手在她的鼻頭上刮了下,稱贊。 容纖月扭頭甩去他的手指在她的鼻頭上停留下來的溫度。 要是之前,她或許還會小小的澎湃下,可現在,這個什么稱贊并不是重點!好不好! “璟……” 容纖月打算好好的論斷一下。 可剛開口,人家就定定的吐出一句話來,“朕是纖纖的什么人?” ??? 容纖月一怔,喉嚨咽了咽,險些把“皇帝”這兩個字脫口說出來。 因為某人的臉色顯然很有暴風雨來臨前的奏曲。 即便她還沒見過他惱怒的樣子,可莫名其妙的就是會想到這一幕。 想了想,容纖月不確定的開口, “夫,夫君?!” 夜凌璟勾了勾唇,“明白就好!嗯~!” 最后勾起來的尾音,顯然就是威脅。 然后,不再理她,低頭繼續整理著自己手頭上的卷宗。 他的面容在燭光光影中微微晃動,卷翹的睫毛輕顫,那讓人心悸的感覺再一次的涌動。 容纖月心頭很暖,很漲。 這樣溫暖的感覺,在她的父母身上,她曾感覺到過,只是那時候她還小,并沒有現在這么深刻。再者,為人父母不都是全心的為著孩子么?所以,這樣想的時候,這感動就又少了一些??伤?,對她而言卻是個不過認識了沒多久的男人,就算是他的這一腔的暖意先前只是對著那個容纖月,現在,不也是因為她么? 容纖月伸出手去,覆蓋到夜凌璟正翻著折子的手背上。 夜凌璟的動作一滯,低頭看向他被她覆著的手背,睫毛下,細碎的光亮閃動。 “璟,纖纖何德何能能有你相伴??!” 容纖月拉著他的手,半似認真,半似撒嬌的說著。 只是這話聽起來,撒嬌的意味更深一些。 夜凌璟緩緩抬頭,眸色在燭光下映出的顏色籠罩在她的身上,像是耀眼的七色異光。 他反手握住她的。 手指腹摩挲在她的虎口,似是無意,可明明就是有意為之。 因為那處傳來的麻意立刻就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更不要說他的目光灼灼,那便是不說,她的身子已經有了某種發軟的明示,她的呼吸更也有些急促。 她別過眼,想要自己鎮定。 可偏就是這時候,他湊到她耳邊, 寵溺的話響在耳際,那薄薄噴出的氣息更似若灼熱的火爐,似有若無的蹭在她的面頰耳垂上。 “傻丫頭,還不是因為你么……” 禽,獸,就是禽,獸! 連說出這種話來,都帶著某種顏色。 ------------請支持樂文正版------------ 前朝宮廷。 御史臺。 燈火明亮。 忙碌的一眾官員往來奔走。 左側,兩扇緊閉的房門,門內,容宗瑾和謝安華相對而坐。 兩人的跟前都擺著不少的卷宗,其中大多都是從西北發過來的。當中還有各路的關于鎮災而起的援助種種。 一向溫潤的容宗瑾眼眶有些發青,謝安華也不例外。 把自己手頭上的卷宗扔到一邊,謝安華抬頭看了眼對面坐著的容宗瑾,眼中滑過一道流光。 “容大人!”謝安華開口。 容宗瑾也不抬頭,目不斜視仍看著自己手里的卷宗,“謝大人,可有要事?” 謝安華也不在乎,道,“來儀宮的事,可聽說了?” 容宗瑾看著卷宗的動作一頓,抬頭相視。 面容仍是溫潤的模樣,只是眼底已然有了些許深凝。 謝安華像是閑談,“皇后真是雷霆手段,當初謝某還真是小瞧了皇后!” 容宗瑾彎了彎唇,“謝大人意欲何為?” 謝安華被容宗瑾這話嚇了一跳,擺手,“本官只是感慨,并無他意!” 聞言,容宗瑾眼中溫潤更深, “皇后心慈仁厚,日后也定會給你謝家容身之地!” “……” 謝安華額角一抖,嘴角扯了扯,“容大人好狠的人??!” 容宗瑾抬抬手,“過獎!” 謝安華,“……” 這時候,門外敲門聲起,“兩位大人,六百里急報!” ………… 因西北大旱,皇上命容謝偕同寧王一同對抗,故而朝中急報一般都是先往這邊送過來。于是這六百里急報在這奏報當中也顯得再正常不過。 只是也知道和容宗瑾繼續聊下去也沒什么意思,謝安華摸了摸鼻頭,決定先看一看剛收到的急報。 只是剛打開,謝安華的眸子就微微一縮。 霍得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 對面的容宗瑾察覺到,抬頭看過去。 只見謝安華神色深幽,容宗瑾的心頭也涌上一股不安,“怎么回事?” 謝安華沒說話,把手里的急報遞過去。 容宗瑾過來,在看到上面的內容之后,也“騰”的站起來。 ……………………… 半個時辰之后。 這本急報到了夜凌璟的手里。 御書房中。 夜凌璟看著這本急奏,嘴角稍沉。 容宗瑾謝安華守在一側,屏息恭聽。 夜凌璟的手指在急報上彈了幾下,“寧王到了何處?” 謝安華道,“昨日已到了安平,按照行程,寧王還有十日便會到達西北邊塞!” 夜凌璟點頭,“要寧王快馬加鞭!” “是!” 夜凌璟閉上眼睛,略微沉吟,“你們怎么看!” 謝安華看了眼容宗瑾,容宗瑾上前,“臣以為不管是真是假,總要防患以未然!” 夜凌璟點了點頭,眸色倏的一沉, “謝安華!” “臣在!” “朕命你為西北巡按統領,手掌西北三路大軍,并寧王為監軍,一同治理西北蝗災!” “是!” 謝安華領命。 “容宗瑾!” “臣在!” “朕要你偕領朝中百官,務必使西北蝗災安滅!” “是!” “下去吧——” 謝安華容宗瑾退了下去。 偌大的御書房中,夜凌璟手里的那份急報微微的有些變形。 上面模糊的字眼似隱若現, “……西北……關外……疑……大軍調動……” ------------------------------------- 鳳儀宮。 寢宮之中, 容纖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么也睡不著。 不是她習慣了身邊有個人,而是先前那人離開的時候,??偣苊摽诙龅摹拔鞅奔眻蟆?。 西北,蝗災,還有那個寧王也去了好幾日了。 而照著大夏國的地理國域來看,西北再往外,就是邊疆外邦。 說是蝗災來勢熊熊,可是也有成因??! 所以這蝗災是從西北外邦傳進來的,還是就地生成? 若是西北外邦傳過來的,那邊豈不是比大夏的損失還要嚴重?那冬日又要如何自續?就算是就地生成,也難免外邦會有人心生鬼胎,趁機作亂。 她好歹也是個老師,據她所知,歷來的歷史上,就少不得這樣的例子。 趁虛作亂,內外勾結…… 所以,這西北急報,真是讓人憂心??! 迷迷糊糊的,容纖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有了困意。只知道當身邊的腳步聲來,她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 “醒了?” 正掀開簾帳的人動作一頓。 容纖月點頭,就要撐起身子來。 他俯身過來,把她按到床上,隨著薄被掀起,他也躺了下來,“快睡吧!” 身側暖和的溫度,淡淡的龍涎香來,容纖月往他的身邊湊了湊。 夜凌璟攬在她腰身上的手緊了緊。 “沒事,睡吧!” “……” “你不睡,睿兒也要睡!” 容纖月,“……” 她可不承認自己的女兒名字里帶個“?!弊?。 —————— —————— —————— 感謝親們支持??! (小劇場) 金流兒:劇透下??!寧王并沒有想要造*反的想法??! 夜凌璟:沒有? 金流兒:是??!咱是言情,不是國家大事,政務要聞! 夜凌璟:那你為何不讓寧王統帥三軍? 金流兒:他,行嗎? 夜凌璟:你不知道? 金流兒:我,和他不熟! 夜凌璟(斜睇):沒有朕美! 金流兒(冒汗);呵呵呵! 容纖月:花癡!禽獸??! ————求月票?。?!打滾兒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