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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下班學期的期末考取消了,直接按照省統一的考試時間來,變成了四月中旬的一??荚?。 寒假上來離一模二模就挺近的,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蔣望舒先起床,洗完臉之后發現段移還躺在床上沒動。 想到他要賴床,而且叫段移的事情現在已經輪不上自己了,就拍了拍他的床,然后吱了一聲:“我先走了,一會兒你跟盛云澤一起來?!?/br> 段移在床上一點動靜都沒有,半天用力擠出了一個軟綿綿的“嗯”字,蔣望舒都覺得奇怪了:“有這么困嗎,昨天你十一點就睡了?!?/br> 段移不說話,小胖探過頭來:“段班是不是有點兒不對啊,哪有人這么能睡???” 不但在宿舍里睡,而且在班里也睡,在畫室里也睡。 嚴重到吃飯都不想吃了,就為了中午的五十分鐘午休時間全都拿來睡覺。 蔣望舒滿是擔憂:“我不知道?!?/br> 他扯了下被子:“段寶,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段移動了一下身體,暗示自己沒事。 蔣望舒:“你老這么睡也不行,要不然周末請個假,讓叔叔阿姨帶你去醫院看看?或者你們家私人醫生也行?!?/br> 段移“嗯……”了一聲,但顯然是沒聽進去的。 書呆在門口喊:“委員長,吹哨了,馬上要關寢室門了,趕緊走,不然趕不上食堂的早飯?!?/br> 蔣望舒不放心:“段移你一會兒就來教室,書包給你放桌上了,然后考試的東西在袋子里,聽見沒……” 書呆:“快點兒快點兒……” 三人急急忙忙的準備去食堂吃過飯,然后等待考試。 宿舍里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段移平穩的呼吸聲。 過了會兒,宿舍門被打開,帶進來一陣冷風,段移不舒服的把被子裹得更緊了一點。 盛云澤看到床上像個羊角面包的段移,無奈的笑了一下。 笑意卻沒達到眼里,眼里反而是深深地憂愁。 段移現在越來越貪睡,如果說之前只是小睡,現在一天二十四小時,幾乎有一大半都是在睡眠中度過的。 不知道他會不會做夢,理論上來說應該不會。 段移的嗜睡是因為他的精神世界不穩定,他沉睡的時候,夢里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沒有的。 盛云澤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兒呆的太久了。 段移似乎感覺到盛云澤來了,從被子里探出一個腦袋來:“你來啦?” 盛云澤點點頭:“還想睡嗎?” 段移揉了揉眼睛,艱難的從被窩里爬出來:“不睡了……今天有考試……” 其實段移剛才在內心都已經做好決定了:大不了不參加這一次???,干脆就在宿舍里裝病算了。 他實在是太困了,這種困意根本不是常人能夠抵御的,好像一閉眼,一放空大腦,就能一瞬間砸進最深最深的夢中。 可是看到盛云澤的時候,段移又改變了主意。 想和盛云澤一起去考試,然后考到同一個大學的信念戰勝了困意,他快速起床,熱水也不用,直接用冷水撲了一下臉,讓自己快速清醒。 穿好衣服之后,段移已經清醒大半了。 他清點了一下自己的考場文具,準考證跟2b鉛筆還有黑色水筆都帶了,接著跟盛云澤一起直接去了考場。 盛云澤提前給他帶了早飯,段移草草的吃了幾口,就跟盛云澤在考試樓下分別。 “考完我去找你?!倍我茡]手。 盛云澤:“你中午吃什么?” 段移:“不知道,中午再說,我中午……” 段移想說,他中午想睡覺,可是他睡覺盛云澤就要一個人去食堂了,那也太不厚道了。 于是改口:“我中午吃食堂吧,上午就考語文和數學,我數學寫得快,早點兒出來早點兒吃?!?/br> 段移看了眼距離考試開始時間還有幾分鐘,連忙對盛云澤說:“你考試的時候不用太緊張,昨天晚上老班說了,一模其實就是讓我們熟悉一下高考的模式和題型,跟你之前做過的高考卷都差不多?!?/br> 盛云澤挑眉:“你來安慰我?” 段移道:“那當然,你考得好我與有榮焉!懂吧,我這分反正怎么考都這樣了,就是不知道一??荚囯y度大不大?!?/br> 盛云澤:“二中的話,難度應該跟一中是一樣的?!?/br> 段移手心里緊張的出了點汗:“反正你進去好好考就是了,你的分上北大應該夠的,如果難一點的話……” 他之前還特意把歷年的省狀元翻出來,因為滿分是七百五十分,再加上有自選模塊的六十分,高考總分一共是八百一十分。 省狀元的分數裸考最高有七百二十分,加上資源模塊的話基本都是七百五十分多一點,最高的一個女生曾經考到了七百七十分,理綜和數學都是滿分,英語也只差幾分就滿分,跟總分八百一十分只差了四十分。(對段移來說這簡直是做夢一樣的分數) 盛云澤平時的裸考分數也還行,不加自選模塊的話,平均就是七百一十分到二十分左右浮動,沒跌下過七百。 當然平時試卷的難度跟高考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雖然不是段移自己考試,他還是為盛云澤擔心的團團轉。 省內最好的中學不在二中,甚至不在他們市。 是隔壁市的一所重點中學,每年的文理科狀元基本都是他們學校出的,這學校強到離譜,屬于狀元探花前后桌,文科理科狀元是同桌的程度,基本是內定省狀元。 當年盛云澤中考的時候成績賊好,就被那所學校的老師搶過生源。 當然也不知道盛云澤腦子是怎么想的,沒去隔壁市還情有可原,他連一中都沒去,反而在二中呆著。 老何盯著盛云澤學了三年,還不準他走保送路線,為的就是今年的省理科狀元。 二中自從幾年前出過一次之外,后來就在沒有過了。 盛云澤看他擔心的那樣,跟送自己丈夫去參加科舉考試的小媳婦一樣,特搞笑。 但是當著段移的面,又不能笑出來。 于是故作嚴肅道:“本來不緊張,被你一說,真的有點緊張了?!?/br> 段移:=口=! 他嚇得驚慌失措,結果考試鈴打響了。 盛云澤直接揮手:“考完找你?!?/br> 然后不帶走一片云彩的飄走了。 段移就這樣懷著對盛云澤考試的緊張和不安進了考場。 監考老師是阿咪跟老何,都是段移的熟人了,看到段移,一人賞了一個眼神,意思是讓段移老實一點。 特別是老何,看到段移正襟危坐的還有點兒緊張感,頓時看了眼窗外:“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段移考試也有緊張的時候? 殊不知他這會兒不是為了自己緊張,是為了男朋友緊張。 語文試卷一發下來,段移火速看了一下文言文部分,課內一篇選的是莊子的《逍遙游》,段移頓時松了一口氣。 昨天晚上晚自習的時候,盛云澤才讓他背過逍遙游的重點字詞解析,在看了一眼下面的三道選擇題,幾個需要翻譯成白話文的句子和詞語都背過。 課外選的是《周書·列傳第十一》,段移匆匆地看了一眼,題型差不多,一個是給文中一句沒有標點符號的文言文句子斷句,兩道解析類的選擇題,其中一道是考動詞的使動用法和被動用法,盛云澤好像也說過。 看過文言文,段移又回過頭看古詩詞填空。 五選三,段移會做四道,心里就穩了不少。 宇文書昨天下午老生常談的提醒過他們,選擇題不能錯的太多,只要錯三道以上,基本就跟一百二十分無緣了。 寫課外閱讀的時候,一定要把題目里面的大綱劃線,問的問題需要全都從課文里找出來,橫線波浪線都劃上。 段移從來沒覺得自己這么認真過,不但題干也劃線,課內閱讀也劃了線,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 老何過來看了他好幾次,發現段移正在老老實實做試卷,表示很驚訝。 再一看他做試卷的架勢還挺認真的,不免感到欣慰。 雖然之前一直為他跟盛云澤早戀的事情頭疼,但是上次月考盛云澤的分數也沒受到影響,反而段移表現得更加努力學習了。 老何心中對這段少年人的感情排斥的也沒那么強。 一模前兩個月緊張高強度的復習效果這時候就發揮作用了。 段移身處在高三一班,一個全班學習積極性都很高的班級,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大家的節奏開始復習起來。 一班的地獄模式就是除了吃飯時間,其余時間全都用來刷題,刷到頭暈眼花,吐血為止,閉上眼都在回想剛才背的英語作文。 高考前這段時間其實是最累的。 段移除了學習還要畫畫,相對蔣望舒他們來說,畫畫反而更輕松一點,而且分數要求也沒那么高。 別看蔣望舒平時吊兒郎當的,一模前這段時間,他每天兩點睡五點起,天還沒亮就看到他開著臺燈復習,筆芯寫完了一大把,平時插科打諢的時間也沒了,跟郝珊珊兩個人交流只剩下“你試卷寫了沒?”“上回你訂正的試卷給我看看?”“團座的化學試卷在你這兒嗎?” 聽說隔壁班還有學到暈倒的…… 段移盯著試卷,長長的吐了口氣。 反正…… 堅持過這幾個月,等上了大學就好了。 段移翻到了作文那一面,有兩篇作文。 第一篇微作文是考閱讀量的,要求從三本書中選一個寫下人物評語,一模給的三本書是《紅巖》、《論語》、《邊城》。 段移就看過論語,還是在課內看的,想來想去只能評價孔子,他這題完全是投機取巧,分數一定高不了。 作文大頭是一篇記敘文,段移認認真真的數著格子,按照宇文書的要求,在正中間寫下標題:《新時代新青年、共創和諧家園》 …… 一模連考兩天。 第一天是數學和語文,分上下午。 考完之后,晚上晚自習時,老班特意在班里強調過不許對答案,以免對部分同學產生不良的影響。 但她說歸說,基本是沒人聽的。 這時候所有人都圍在盛云澤身邊了——一到大考,盛云澤就會特別受歡迎。 大家一邊對答案一邊回教室,遇到答案不一樣的,就回來找盛云澤對。 跟盛云澤答案一樣的人立刻高興的沒邊,跟盛云澤答案不一樣的則臉色慘白。 還有隔壁二班的來對答案,站在門口喊平頭,拿著草稿紙問:“哎,?;〝祵W最后一道大題的第三小題答案是什么啊,我們班五花八門的……” 平頭挺熱情,反正他這道題的答案是跟盛云澤一樣的:“他是根號二?!?/br> “嗷?。。?!”對答案的隔壁同學自插雙眼,哀嚎一聲:“cao?。?!那我一開始算對了的??!我他媽交卷之前又改了答案?。?!我去?。?!我不活了??!” 比起這種要拐彎抹角找盛云澤對答案,甚至還有對不上的,段移的優待簡直讓人紅眼。 他不用找盛云澤對,盛云澤直接考記憶力把所有數學答案默寫出來了,然后直接問段移哪些做了那些不會做。 段移后面的數學大題只寫了一道,接下來的六道題一題不會。 也就是說大題只做了函數題和證明題,做到排列組合那里就不會了。 段移趴桌上噘著嘴玩橡皮:“做不出來啊,排列組合那道題好難啊,又不是選小球……” “選小球好讓你在試卷上畫圈兒是吧,選一千個就畫一千個球,然后選過去看最后排到第幾個?” 盛云澤挺耐心的:“之前不是說過這題的嗎?” 段移不好意思說自己壓根沒聽,主要是怪盛云澤講題的時候穿了一件新買的衣服,段移沒見他穿過,一雙眼全都放人臉上了,誰還聽題啊。 “算了?!笔⒃茲赡贸銎綍r寫過的物理試卷:“今晚上復習理綜?!?/br> 段移哀嚎一聲,昏昏欲睡:“我想睡覺……” 盛云澤眼神不動聲色的暗淡下去,段移以為他生氣了,連忙坐直身體翻開試卷:“我看我看,我保證看還不行嗎!明天一定考個好成績!” 一模第二天上午考英語下午考理綜。 段移的英語也不是強項,連猜帶蒙的把英語試卷做完了之后,就等到了下午的理綜考試。 理綜試卷一共有八頁,帶正反面來著,看著巨嚇人。 段移眼睛都看花了,老老實實的從生物題開始做。 這么多試卷,一共只有一百五十分中的考試時間。 理綜的做題時間分配很重要,選擇題最好五十分鐘之內寫完,最后留下一百分鐘寫大題。 因為解題不夠快,寫不完理綜試卷的學生比比皆是。 段移以前就沒這個煩惱,他一般半個小時就能把所有的空填滿,只是這一次不敢亂填,寫到最后,時間不知不覺都用完了。 一抬頭,只剩下十分鐘。 段移能寫的都寫了,寫不出來的就寫了個解,然后把自己知道的公式都抄上去。 寫到引力公式的時候,段移忽然響起了盛云澤那兩條還沒有完全被證明的定律,嘴角不由浮現一絲微笑。 說起來,盛明跟盛夕已經回去好久了。 那邊……怎么樣了? 段移撐著下巴,望向窗外。 我不在的話,他們都好嗎? 這件事情不能細想,一想心臟就跟針扎一樣疼。 他最近淺眠的時候,還總是做夢,夢到自己車禍還沒醒,躺在病床上,小段媽趴在床邊哭的撕心裂肺,醫生遺憾地宣布他沒救了,心電圖機急促的尖叫著,最后趨于平穩。 啊,我死了。 他在夢里這么想,好像從第三視角看到了自己的身體,灰白無聲,安靜地睡著。 還好是夢。 段移每一次醒來之后,都在心里這么慶幸。 他依舊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眼皮卻越來越沉重,天空和云彩變得也越來越模糊,段移的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的往下點著。 然后教室里聽見沉悶的一聲響,監考老師猛地站起來,便看見段移的試卷從桌上滑落下來,與此同時,他整個人連椅子一同倒在地上,像是睡著那樣,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動靜。 “同學!”監考老師連忙大喊一聲。 教室里瞬間如同開水一樣沸騰起來,驚呼聲驚動了整個走廊的老師。 段移又做夢了。 這個夢比起之前的夢更加真實,他又夢見自己躺在醫院里,仿佛是高二暑假的那一場車禍。 迷迷糊糊之間,看到很多醫生在自己身邊走來走去。 明明他們都在說話,但是他們的話卻無法組成正常的信息,讓段移無法分析他們在說什么。 “姑姑,為什么mama還在睡呀……” 段移似乎聽見了盛夕的聲音。 “爸爸說我們回來之后,他們也會很快回來的,可是為什么媽咪還不醒啊……” 盛明?段移腦袋里有過短暫的空白。 他現在跟鬼壓床的感覺很像,大腦似乎能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可是身體卻動彈不得。 半晌,他好像又聽見了盛云溪的聲音,仿佛有些無奈,也有些傷感:“很快的,很快就會見面了?!?/br> “寶寶……寶寶……不要嚇mama呀……” 恍惚間,段移又聽見了小段媽的聲音。 像是兩個時空的聲音不停地交錯,讓他原本就混沌的大腦更分析不出什么東西來。 “醫生你看看他,是不是太累了才會暈倒呀?怎么會在學校出這樣的事情呀……”小段媽聲音發顫,好像哭了。 “沒事的,家長,不用擔心,他只是睡著了……” “睡著了人怎么會變成這樣的呀……”小段媽抽泣著,段移感到一雙溫暖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臉,他想開口喊——他也確實開口喊了,但是沒有人聽見。 小段媽陪了他很久,直到他感覺小段媽開門出去之后,房間的門又一次被打開了。 他聽到了盛云澤的聲音。 “不能等了嗎?” 以及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教授,不能等了,他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而且你的身體也等不了了,再耗下去,會把你跟他一起耗死在這里。段移的精神已經開始潰散,你知道這個意思,他如果再不清醒過來,意識會在沉睡中消亡?!?/br> 盛云澤:“我想要更好的辦法?!?/br> 男人無奈地說:“我們想過更好的辦法,就是現在這個辦法?!?/br> 段移心中隱隱有些恐懼。 什么辦法?什么耗死? 他想要喊盛云澤的名字,卻覺得自己被一雙手緊緊地扼住了咽喉。 段移覺得自己的雙唇似乎貼上了什么,是盛云澤在吻他。 他感覺自己臉上落下了一滴淚,聽見盛云澤低聲道:“我沒想過我們的離別來的這么倉促?!?/br> 段移的心臟無端的絞痛起來,盛云澤像是發誓一般,對他許諾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br> 段移察覺到了巨大的恐慌,無聲地尖叫起來,卻依舊無法擺脫束縛。 盛云澤留下了最后一句話:“你要抓緊和我相遇,段移,我等了太久了?!?/br> 緊接著,他的意識陷入一片空白。 就像有什么東西狠狠地被抽離一般,段移覺得自己心臟空了一塊。 接著就什么都沒有了,他一瞬間沉睡過去,等待著醒來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