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輕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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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移萬萬沒想到孟甜這時候會站出來說話。 和他一塊兒僵住的還有站在孟甜右邊的徐亮,對方臉上的表情五彩紛呈,幾乎扭曲起來。 孟甜說完這兩句話,大概把前半輩子積攢的勇氣全都用完了,整個人都往下掉。 段移扶了她一把,老何才發現孟甜的情況不對勁,臉色蒼白,嘴唇發紫,他連忙叫老師把人先送到醫務室去。 國旗下講話鬧成這樣,老何只能讓班主任安撫班級。 廣播里的通知還沒響起,先聽到校門口的警笛聲。 學生們紛紛側過身體,伸長了腦袋往校門口看。 老何心里一驚,連安撫學生的步驟都省略了,直接要求各班班主任迅速安排學生回教室。 警察到的時候,cao場上只剩下一些負責老師,還有段移。 還沒來得及完全回教室的學生頻頻的扭過頭想往cao場上看,只看到刀疤被兩個年輕的警察從講臺上帶下來。 然后段移被老何叫了過去,然后……盛云澤? 嗯嗯嗯嗯嗯???? 盛云澤從哪兒冒出來的??? 一小部分同學滿腦子問號。 段移傻乎乎的捏著道歉書,站在升旗臺下還沒反應過來,一件衣服就落到了他身上。 溫暖的、攜帶者alpha微弱信息素的校服,還有屬于盛云澤常用的那款金紡洗衣液的薰衣草味道。 段移猝不及防落入了一個懷抱,盛云澤狠狠地抱了他一下,段移心跳的厲害,總有點兒想哭。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感動,盛云澤的溫情時刻優惠券使用完畢,而且沒有續費的那種。 下一秒,他的臉蛋被盛云澤掐住,跟面團子一樣被揉開了。 段移:“嗷!” 盛云澤冷道:“你還敢嗷?風頭出盡了?爽飛了?酷斃了?英雄當的快樂嗎?” 段移眼淚汪汪:“痛痛痛痛死我了……” 盛云澤臉上烏云密布:“你現在知道痛了,剛才怎么不知道痛?” 段移心想你這話說的是有點兒bug的,他剛才就站在國旗下一點兒也不痛。 但盛云澤現在看起來很生氣,他不敢惹,瞬間慫了。 頂嘴也不敢。 “我剛才也痛?!倍我普嬲\道:“心痛!” “活該?!笔⒃茲衫淇釤o情道:“你知道為你心痛的人有多少嗎?!?/br> 段移有點兒迷茫地看著他。 盛云澤打包到了嘴邊的刻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算了,段移?!笔⒃茲缮钗艘豢跉?,手放在他的肩上,越收越緊,“你永遠不能離開我?!?/br> 段移:“……???” 盛云澤:“你現在立刻發誓,你永遠不離開我?!?/br> 段移被他嚴肅的神情給感染了,下意識地跟著他說:“我發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br> 想了想,其實很想用一種好奇的語氣問一句:為什么要發這個誓??? 盛云澤松了口氣,但還是不太相信段移的樣子。 段移抬頭看了一眼鮮艷的五星紅旗,嚴肅道:“你是不是覺得國旗下發誓比較莊嚴啊?!?/br> 盛云澤抬頭:…… 這才發現兩人站在國旗下。 段移不好意思的開口:“我跟你說一件事情?!?/br> 盛云澤:“有什么事回教室再說?!?/br> 段移拽著他胳膊:“不行我一定要現在說?!?/br> 盛云澤:“幾個字?” 段移:“很快?!彼骸懊咸甬斨腥说拿娉姓J是她和徐亮做的?!?/br> 過了很久,段移的聲音才響起:“我沒想過這個?!?/br> 段移低頭看了下cao場,又看了一眼盛云澤,然后盯著自己鞋不動了,半天才抬起頭,問了盛云澤一句:“你覺得我……” “我的錯?!笔⒃茲娠L輕云淡的開口。 段移覺得自己的智商跟不上盛云澤智商的跳躍程度。 盛云澤認為他的錯就是太高估自己了,以為段移無論闖出什么大的錯他都能擺平和解決。 “???”段移又有點兒不明白了,有點不自然地開口:“我是說我覺得我是不是……” “你不用來問我?!笔⒃茲砷_口:“如果你問我,你只會得到你沒有錯這一個答案?!?/br> 段移:=口=! 盛云澤:“我永遠不會認為你有錯?!?/br> 說完,盛云澤沒聽到段移的回答,很不爽:“你怎么沒有反應?” 段移愣愣地:“什么反應???” ?;ㄍ瑢W的不爽程度升級了:“你應該感動的熱淚盈眶,然后抱著我的大腿說老公你真好?!?/br> 段移:……腦補太多了吧團座!早叫你不要跟蔣望舒他們一起看真愛之百萬新娘了??! 然后努力熱淚盈眶地看著盛云澤:“真的很感動,淚目打在公屏上?!?/br> 他摳了摳臉頰,問盛云澤:“警察來帶走刀疤的?” 盛云澤:“他們從虎哥那里找到了徐亮購買誘導劑的交易記錄,查到了徐亮以前也使用過誘導劑的案底,所以這一次要帶徐亮去警察局審問?!?/br> 段移:“會坐牢嗎?” 盛云澤:“你覺得呢?” 段移:“刀疤成年了嗎,我記得他復讀過一年?!?/br> 盛云澤淡淡開口:“不但他要坐牢,徐慧芳她丈夫一樣會坐牢?!?/br> 段移瞪大眼睛:“為什么?” 盛云澤:“徐慧芳丈夫挪用公司財產高達四十萬,最少要判四年?!?/br> 段移愣了下:“你怎么知道的?” 盛云澤:“當然是用你不知道的辦法知道的,不然我這兩天在干什么?出去郊游嗎?” 段移一瞬間心里產生了愧疚感:“我以為你在生我氣?!?/br> 盛云澤:“是啊,我還在生氣,你最好想個辦法來哄我?!?/br> 段移跟著想去警察局,被老何攔下來:“段移,后面的事情跟你無關,你先回到教室?!?/br> 他頓了一下,又說:“處分的事情學校會重新考量,不用擔心?!?/br> 段移:“哦……” 他還想說什么,但沒說。 回到教室,教室先炸了。 人聲鼎沸。 “我cao,刀疤真被帶走了?” “論壇上全都在說這件事情,我就知道段班是清白的!” “好多人看見了,還拍了照?!?/br> “廢話啊,那么響的警笛聲……” “日,這賤人惡有惡報……” “我擦,我的腿還是軟的,剛才看見沒,姐表面上看起來威風凜凜,其實內心慌的一批??!你說老何要是真的想不開把我給開除了可咋辦,我現在想起來都后怕,我對不起列祖列宗??!” 蔣望舒先看到段移,連忙打招呼:“回來啦?!?/br> 眾人紛紛轉頭。 段移站在教室門口,好久沒說話,然后開口:“謝謝?!?/br> 蔣望舒開口:“靠,段寶,你不要一下子把氣氛搞得這么尷尬啊……” “也沒有很尷尬好不好,我剛才的道謝是多么的真實,多么的真情實感?!倍我苹氐阶约何恢蒙?,確實覺得有一點點尷尬,特別是大家都圍著他,他還是話題中心人物的時候,段移開口:“你們怎么想的???要是沒人跟你們一起瞎起哄,真把你們開除了怎么辦?特別是你啊方蕓,你膽子也太大了?!?/br> 方蕓:“為愛走鋼絲罷了!”看到盛云澤,補充:“為別人的愛走鋼絲?!?/br> 郝珊珊:“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爹地,我覺得愿意站出來為你說話的人挺多的?!彼髯优跣模骸扒疤崾悄阏娴臎]有違法亂紀?!?/br> 平頭:“不過段班啊,我剛才說的話不算數啊,我以后還是要找女朋友的啊……” 盛云澤聽到這里,眉頭皺起來:“你們在說什么?” 蔣望舒恍然大悟:“哦,團座,你回來的晚不知道,剛才我們已經集體嫁給小段同志了!” 他事無巨細地把當時那個又中二又熱血的場面復原了一遍,盛云澤越聽臉越黑。 末了,蔣望舒總結:“還是方蕓這個辦法好,雖然你交代了我們拖時間,但是在國旗下演講下拖時間,是個技術活!” 方蕓謙虛道:“哪里哪里,靈光一現罷了!委員長過獎了,主要是委員長領導的好……” 盛云澤:…… 窗外的樹格外的綠怎么回事? 段移懵了:“什么拖時間???” 蔣望舒:“團座交代的啊,你上去講話的時候,他去警察局找人,要在全校師生面前把刀疤給錘死。刀疤這種人,不是最喜歡用網絡暴力來制裁別人嗎,不如讓他自己嘗嘗這個滋味兒唄,你現在去論壇上看了沒,我靠,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全都是刀疤被警察帶走的事情。這叫什么,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br> 郝珊珊:“主要是不當著全校師生的面錘死他,這丫萬一反咬你一口怎么辦,而且這招雖然風險高,但一勞永逸,學校不能當著警察的面含糊過去吧,肯定要開除掉刀疤的?!?/br> 蔣望舒:“之前老蕭他們考慮半天不肯驚動公安局,不就是擔心明年的招生率嗎,還有二中的名聲,想讓學生吃點兒虧,也要看學生干不干啊?!?/br> 段移:“……???” 他今天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蔣望舒慈愛的撫摸著段移的狗頭,十分惡心地開口:“哦,mama的豬豬寶貝,mama希望你永遠當一頭快樂的小豬?!?/br> 段移額頭冒出一個井字:“我把你揍成豬頭比較快,你信不信?!” 蔣望舒拍拍肩膀:“因為你演技太差的緣故,所以沒通知你?!?/br> 段移無語:“什么跟什么啊……” 他一邊吐槽,一邊笑。 班上的同學圍著他,組成了一副青春年少美好的愿景。 方蕓感慨:“其實現在想想我當時挺傻逼的,但是好爽,我長這么大沒有干出過這么出格的事情!” 她一開口,話匣子就關不住了。 剩下的人紛紛發表感想。 “我聲音都在發抖好嗎!團座要是晚來半分鐘,我人就撅過去了!” “哎,我倒是覺得我挺帥的,怎么沒有人記錄出我挺身而出的瀟灑背影……” “這件事的傳頌價值可以讓我祖祖輩輩相傳,想當年你爺爺讀高中的時候……” “我十七年的人生中終于有一件事情值得載入史冊了,雖然傻逼但就是我能干出來的傻逼事兒!” “你有毒吧哈哈哈哈哈!” “……” 下午,二中恢復了寧靜,只有論壇上還熱火朝天的討論刀疤的事情。 因為刀疤是直接被警察帶走的,在二中真是開天辟地頭一回,一時間“風頭無雙”,甚至蓋過了段移跟孟甜。 他家里的十八代祖宗都被扒出來供圍觀群眾看了一遍。 晚上十點。 盛云澤提著飯和牛奶,把段移從宿舍里捉出來。 他下午沒跟蔣望舒去吃飯,下了課之后一個人溜得超快,盛云澤都沒抓住他兔子尾巴。 找到段移的時候,他正躲在陽臺上偷吃薯片,沒吃兩口就被盛云澤當場抓獲,一路“嗷嗷”的拖到了宿舍頂樓的天臺。 夜里風大,冷嗖嗖的,刀子一樣刮在臉上。 盛云澤把厚衣服往他身上劈頭蓋臉一扔,段移沒反應過來,盛云澤就把他連人帶衣服一起抱進了懷里,跟抱一只大型玩偶一樣。 段移也沒那么嬌小,于是坐在盛云澤懷中,兩條腿支棱在外面。 盛云澤坐在天臺唯一的沙發上——蔣望舒去年搞到天臺上來的,就為了晚上跟段移他們跑上來烤地瓜,被政教處抓到幾次,地瓜沒收了,沙發還在。 這讓蔣望舒嚴重懷疑政教處的老師是貪圖他烤的地瓜。 “晚上為什么不吃飯?”盛云澤問他。 “你這樣我不好跟你說話,我轉都轉不過來?!倍我仆虏垡痪?,順勢岔開了話題:“我穿太多了?!?/br> 他怕冷,冬天裹起來更像一只小豬,鼻頭凍得很紅,“嘶嘶”的倒吸幾口涼氣。 盛云澤松開一些,段移猶豫了一下,問道:“刀疤他怎么樣了?警察那邊怎么說???” “不清楚,要過段時間才知道,反正不會讓他們好過?!?/br> 段移緊張道:“他們會找我跟孟甜過去嗎?萬一又讓我去醫院做體檢怎么辦?我——我反正不去?!?/br> 去了就能查得出終生標記,段移不太在乎別的,就在乎盛云澤。 在他眼里,盛云澤這個人,以及這個人的前程和未來,是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的。 “不會,跟之前不一樣?!笔⒃茲砷_口。 如果一開始就讓警察干預此事,多半是要將段移和孟甜帶到警察局里面盤問一番,必要的檢查流程也不能少。 但現在帶走徐亮的原因是從虎哥那里找到了徐亮的誘導劑購買記錄,跟段移毫無關系,跟二中也沒什么關系。 最多帶孟甜去一趟警察局。 盛云澤沒追問段移為什么不肯去檢查的原因,捉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里翻來覆去的玩。 “找人打徐亮的是黎沅?!?/br> “哦?!?/br> 盛云澤詫異:“你怎么不驚訝的樣子?” 段移:“猜到了?!彼q豫了一下:“你上次沒跟我一起去政教處,孟甜第二次來的時候身上的傷口都被處理過,有黎沅的信息素,我聞到過?!?/br> 盛云澤的醋吃得莫名其妙:“你怎么總是聞別的alpha的信息素?” 段移委婉道:“怎么能是我的錯呢,那不是我不小心聞到的?!?/br> 然后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 盛云澤問他:“為什么不說話,思考豬生?” “哈哈?!倍我聘尚σ宦?,故作輕松道:“我想起我之前還跟孟甜吹牛逼說保護她,但好像保護的不太明顯……” 越說越小聲,語氣也越僵硬:“就是,感覺挺麻煩你們的,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br> 段移猶豫了很久,才開口:“我后悔了?!?/br> 說完又飛速地補充一句:“困了,想睡覺?!?/br> 盛云澤對他岔開話題的拙劣方式表示理解,點了點段移抱在懷里死不肯撒手的飯:“那還吃不吃了?” 段移糾結了一瞬間,肚子餓戰勝了面子:“吃?!?/br> 段移吃飯的樣子怪可愛的。 喜歡吃一大口,然后塞在嘴里嚼。 臉都快埋在碗里了,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沒說話,噎住了兩次,頓了一頓。 然后吃著吃著睡著了。 飯還剩下一半,段移臉蛋上沾著幾顆米粒,上一秒還在跟盛云澤扯淡,下一秒眼皮越來越沉,閉上之后就不肯睜開了。 盛云澤把飯從段移懷里摳出來,費了老大勁兒——對段移睡著了還護食的精神敬佩不已。他眼里帶著一點兒不易察覺的溫柔:“說你是豬還真沒錯?!?/br> 段移的頭發很軟,盛云澤專注地看了他一會兒,把他有點兒長的劉海別到耳后。段移左耳上有一個小小的耳洞,盛云澤忍不住捏了一下,觸到了還未來得及干涸的濕意。 他愣住。 一瞬間,盛云澤的心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著,又痛又悶,缺氧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他心里冒出一股巨大的無力感,仿佛走到了學生時代的盡頭,來到了成長的邊緣,嘗到了一點兒責任的滋味。沉甸甸地,就這樣壓在了少年的肩頭。 我想要永遠保護他,就像保護一朵花兒一樣。 讓他永遠快樂,永遠不要落淚。 他的眼淚應該只屬于我。 盛云澤年少輕狂的心許下了沉重諾言。 他還不知道,他需要用漫長的一生去完成少年時代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