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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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自然從來不叫囂著去改變他人。強加意志于他物的人最不自然,最該被毀滅。 ——王玨 ……好吧,我本來還幻想過能與他一起養小寵物的。 ——王玨 “你在說什么呢?”灰鯨無比和藹地笑了,抬手示意,“你坐啊,小家伙?!?/br> “少惡心我。我說你什么條件放了他?!?/br> “小家伙,還渾身帶刺呢。什么叫放了他?我本來就是和他一個立場的人?!?/br> “這里就是他的家,你還想他去哪?”灰鯨看他眼神不善,“哎呀,敵意別那么強,我只是想和你聊聊?!?/br> “可以,”王玨抬眼道,“我也想和你聊聊?!?/br> “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最了解?!被姻L唉聲嘆氣,“我真是替你不平,你何必這么緊張一個利用你的人的安危?背叛你的人還不少嗎?” 又開始了。 “嗯,”王玨面無表情,“怎么,我樂意?!?/br> “又在逞強了?!被姻L一臉看破的樣子,“既然你拒絕溝通,我今天就先和你聊聊我的事業?!?/br> “好啊,”王玨微笑道,“就聊聊你的事業?!?/br> 那敢情好,讓文科生的魅力來拯救一下你扭曲的三觀吧。 “我知道你怨我,怨我傷及你的父母?!被姻L從容道,“可是你該把眼光放得長遠一些,這么做是為了成就你——因為你這樣的孩子是沒有被污染的,再晚,遭了這反自然的社會的荼毒,就來不及了?!?/br> 提及父母,他剛想罵一句“你放屁”,想起文科生修養,將怒意堪堪化作微笑:“所以你就殺了他們?就算你自私,但你如果足夠聰明,就該顧及他人利益。 “因為你知道這叫什么嗎?‘荼毒天下之肝腦,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產業?!痆出自黃宗羲《明夷待訪錄》。]友情提示,自古以來如我上述所說的,都死無葬身之地了?!?/br> “剛聽席眠說您從來不給他們讀應試以外的文學,給您翻譯一下?”王玨挑釁道。 灰鯨聽聞,笑了。 “那你聽說過‘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出自《孟子·梁惠王章句下》。]’嗎?” 王玨心里咯噔一聲。 他還有萬千嘴炮,不待發射,突然啞在了這里。 這灰鯨不僅不偏科,文學素養還高他一頭——因為這句他沒聽過。 “就是講社會問題只能通過暴力解決?!被姻L毫不介意他的冒犯,反而因勢利導,“同樣是自古以來,革命都是以短暫的暴力,換得一個更清明的社會。怎么能說我是自私呢? “我苦苦經營著這家社會的清道夫,但如你所見,我從未貪圖這些給我帶來的金錢和權力。我沒有不顧及他人利益,我顧及的是大局的利益,是這個社會,這個世界。 “你說什么都可以,但不能說我自私。 “如果我自私,我就不會親手送我的父母去天堂了?!?/br> 王玨呼吸一滯。 他一直以為灰鯨反社會人格的起因,是有人將他變成了孤兒,但沒想到這劊子手竟然是他自己。 瘋了。 真是瘋了。 王玨背脊發涼,試探道:“那你想要什么樣的社會?” “你昏睡了八年?!被姻L不答,反問他,“你覺得世界最大的變化是什么?” 王玨真的順著他的話去想—— 他覺得變化最大的或許是技術,也或許是人。 他唯一一次接觸人群就是從李微家里成功出逃,坐了公交車。但小小的公交車里卻像一個微型景觀。 車里的人無非分為兩種:一種低頭玩手機,看不清表情;一種昏昏欲睡,疲憊不堪。 共同點似乎是都有些憔悴。 看他不語,灰鯨輕輕道:“我猜你也覺得是科技吧?科技讓人越跑越快,已經停不下來了?!?/br> “是么?”王玨抬抬下巴,不無反諷道,“您不是時代科技的領導者嗎,手下的技術都可以cao控國內知名學者了?!?/br> “你知道的還不少?!被姻L在座位上撇了攝像頭一眼,欣然道,“但你有沒有想過,只有超越科技,才有能力毀滅它?!?/br> “我讓自己杜絕了所有的貪念,所有怠惰,是因為我深深愛著這個世界?!?/br> “我甚至不惜毀掉它來重建?!?/br> 聽到這里,王玨汗毛直立:“你想……毀了它?” 媽的,這樓里不會有核武器吧? “你不覺得癌癥是神賜之物嗎?它藐視一切權威,一切人種與地區的差別,不分曲直善惡,真正降罰于人類,降罰于整個人類的大概念?!被姻L道,“這句你知道吧,‘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br> “這才是真正的自然規律?!?/br> “你們破壞了自然規律,自然要下地獄的?!?/br> 他提到的老子和孟子讓他下意識覺得是佛教的十八層地獄,后來反應過來這地獄其實來自但丁的《神曲》。李微和席眠的名字也來自《圣經》的《創世紀》—— 灰鯨或許并非是因為愚鈍狹隘而報復社會。 他可能真的是因為飽覽詩書以后達到了一種境界——讓他草菅人命,漠視世間一切綱常。 王玨毛骨悚然,但仍嘴硬道:“正好,我是伊比鳩魯主義者?!?/br> 伊比鳩魯相信死后沒有靈魂,所以應該享受現實。 他以此來懟他的迷信苦行僧做派,最重要的是伊比鳩魯不信基督教,被但丁打入了第六層地獄。 灰鯨并不把這種斗嘴放在心上,淺淺笑著:“那你很快就不是了?!?/br> 他也不作解釋,只是打開電腦,從文件夾中找出一個視頻。 “所以你覺得李微的思想會是什么樣的?他從小就一直聽著我的諄諄教導?!?/br> 王玨突然生出不好的預感,但無法移開視線。 視頻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籠子。背景應該是荒無人煙的曠野,在一片漆黑之中,緩緩走出一個高挑的少年。 是李微。那時他有十二三歲的樣子,臉頰輪廓并不銳利,顯得有些溫和青澀。 視頻里的李微從籠子里提起一只毛茸茸的雞崽。 “這是什么……” 沒等王玨移開雙目,屏幕里的少年下一秒將手掌收攏。那一小團淡黃無謂地掙扎著,小巧脆弱的爪子不成氣候地亂蹬,對少年來說,也只是搔癢而已。 王玨一陣窒息,像是那手掌里桎梏的是他自己的咽喉一般。 意料之中,不出幾秒,那少年就將它掐死了。 他面無表情地將那尸體放下,從籠子里又提出一個動物,也是同樣的命運。 “繼續?!变浺曨l的人鼓勵道。 然后那動物越來越大,到貓、鵝、鹿、?!髞砥凰赖?,他就用刀,刀戳不死的,就用板斧。招招皆是一擊斃命,沒有一絲猶豫。 一時間,各種各樣死前的尖叫與呻吟不絕于耳。 滿目皆是橫飛的血rou,肝髓流野。 目光掙扎著,卻無法離開,眼睜睜地凝視著那少年,看他利落地踩著尸體回望,露出一張漠然的臉。 他看著他,凝視他的殺孽。 王玨心亂如麻,抖著嘴唇吞了口口水,淚意翻涌。以為這就結束了的時候,從漆黑里推搡出一個被反綁雙手的人來。 “不……”王玨移開眼睛,“我不看了,我不看了?!?/br> 視頻里傳來獵物的聲音,只不過不再是嗚咽或者嘶吼。 “別,李微,別,你別殺我。我不跑了,我下次真的不敢跑了……” 王玨撇開眼睛,還是聽見了一聲屬于那人的慘叫。 要是他沒成功從大本營逃脫,殺的應該是我了。 王玨恍惚地想。 “這么多年,他從來都是這樣,只問立場,不問是非?!被姻L見他動搖得很,乘勝追擊道,“這次暴動,恐怕他一個字都沒告訴你吧,你只是他引我出來的誘餌?!?/br> “再給你爆一個料。衍辰那次的藥不是觸之即死的,而是要接觸皮膚足足五秒鐘才能促滲。你覺得憑他的身手,會讓別人挨他五秒嗎?” “你這么聰明,應該知道的吧,這是為什么……” 王玨剛來時的一身銳氣全無,只被動地聽著。 “因為這樣他就能引你去找衍辰,勾出jian細的身份,然后還能騙取你的信任,在最后套出證據的所在位置……” 灰鯨看著王玨略微麻木的臉,越來越得意:“別傻了,這一切都是假的?!?/br> 王玨沉默。 他垂眸,睫毛輕顫,似乎在低頭思索。 時間瞬間凍結在這一刻,堪堪十秒,仿佛由一個世紀坍縮而來。 另一側,李微看著屏幕,忍著劇痛睜大眼睛,去仔細分辨王玨的神色—— 然后靜靜閉上了眼睛。 “哦?!蓖醌k面無表情,淡淡答道,“我樂意?!?/br> 李微睜眼。 王玨緩緩道:“我相信他有他的理由?!?/br> “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么程度?”灰鯨皺眉。 “這就是愛情啊,大爺?!?/br> 他慘笑道。 無關社會、無關倫理、無關道德,無關崇高或偉大——愛情是野蠻的。 最自覺、最私人、最自然也最熱烈。聲勢浩大,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