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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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他看見崔梅恩轉身離開,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團光芒之中,向著天邊流淌的金色長河走去。在她的腳下,一只巨大而畸形的怪物痛苦地嘶吼著,聲聲泣血,她卻一次也沒有回頭。 不知為何,那只怪物讓賽繆爾感到渾身的不適,讓他即使是在夢境中也扭過頭去,不愿再去看它掙扎的模樣。 于是夢里的場景扭曲變換,這次他看見了自己——不,是一個形似自己的男人。 即使面容幾乎一模一樣,賽繆爾也能肯定那個男人不是他。那人比他蒼老憔悴許多,面龐上籠罩著詭異的扭曲和怨恨,瘦得幾乎脫了形,一見就叫賽繆爾討厭。 男人深紫色的眼睛里長著蛇一般的豎瞳,胳膊的皮膚上竟鑲嵌著黑色的鱗片。賽繆爾看見他倒在地上,用一柄尖銳的長刀挖開皮膚,刮下長在身體上的鱗片。 他一定很疼,每做一次他的全身就會顫抖一次,手指用力曲起,將地板摳挖出深深的痕跡。而在那片地板上,這樣的痕跡還有許多。 許久之后,鱗片才被挖了出來。男人發出一聲不知是快慰還是痛苦的嘆息,又很快舉起長刀。刀刃劃開皮膚和肌rou,直抵骨骼,在骨頭上劃出令人牙酸的聲音,第二枚、第三枚…… 鱗片離體后就化為粘稠的黑色液體,不多一會兒,地板上便滿是污血和令人作嘔的黑色黏液。 賽繆爾站在一邊,看見男人的目光因劇烈的疼痛而變得空洞。他在污血與黏液中躺了一會兒,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伸出手去,從一處暗格中取出了一個裝著半瓶深紅色藥劑的瓶子。 男人用滴管取出一滴藥劑,仰起脖子,小心翼翼地將藥劑滴在舌尖咽下去。他的眼中迸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狂喜與快樂,仿佛那不是什么詭異的藥劑,而是傳說中能夠帶來無上喜悅的賜福之水。 賽繆爾被男人的眼神刺得渾身難受,他不由自主地挪開眼去,撇撇嘴,心想,真是無聊的夢境!我什么時候才能醒來呢? 醒來之后要干些什么? 要把今天沖動購買的一大堆東西分門別類地放好,再和崔梅恩一起準備晚飯。 晚飯之后是什么?他們可以一起讀書,他要靠在崔梅恩的身邊,讓她把自己攬在懷里,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 她的體溫透過每一寸相貼的皮膚傳來,賽繆爾時常感到自己是一粒糖果,想要在她的身上黏糊糊地融化…… 他極力去想令人開心的事,漸漸的,那個長著鱗片的男人的身影便模糊了下去,消失不見了。 看來,噩夢已經結束了。賽繆爾卻依舊犯困。他從沒有這么困過,困到看不清崔梅恩的面容。 賽繆爾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可越是努力就越是困倦。頭頂的樹葉在風中搖晃,崔梅恩的面孔在光斑與樹影中變得模糊不清,唯有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她說:“賽繆爾,再睡兒吧?!?/br> “我不要……”賽繆爾發出含糊不清的咕噥。 “為什么不要?” “我不想再做噩夢了……” 崔梅恩便笑了。她俯下身,將手掌蓋在賽繆爾的眼睛上。柔和的黑暗彌漫開來,黑暗中他聽見崔梅恩說:“賽繆爾,別怕,那只是個夢啊?!?/br> 賽繆爾于是放下心來。 “那我就再睡兒?!彼f。 “嗯?!贝廾范髡f。 “醒來后你還會在我身邊嗎?”他問。 “會啊?!贝廾范髡f。 “明天還是假期,我們明天要干些什么?” “不知道,”崔梅恩說,“你想做些什么呢?” 聽說城里辦了個畫展,我們一起去看看吧。賽繆爾想。我昨天從同僚那里學會了一種煎吐司的新方法,據說特別好吃,我想做給你吃。最近天氣很好,或許去森林里玩玩也不錯。那片森林里有一條小溪,這個季節的溪水很適合踩水玩。我還想—— 那是世間最平凡無奇的、最普普通通的、賽繆爾·卡伊從不曾擁有過的人生。 怪物就這樣想象著,停止了呼吸。 #### 靈魂之河淌過如墨的夜空,賽繆爾仰望著那條耀眼的光帶,突然全身一輕,再回望時,才發現自己終于從那具折磨了他多年的rou身中解脫了出來。 賽繆爾活了太久,久到已經忘卻了身體不會被疼痛折磨的滋味。死亡讓他感到無比的自由,無比的輕盈。 他向著靈魂之河的方向而去,一路上腳步輕快,仿佛不是走向一段生命的終點,而是去往極樂的圣地。 走進河水前,賽繆爾遲疑了一秒,對著河水照了照自己的影子。在瑩瑩光芒之中,他看見了自己少年時期的模樣:瘦削,蒼白,沒有豎瞳,沒有鱗片。 那是名叫賽繆爾·卡伊的少年剛剛到達首都時的模樣——那也是他這一生中最愚蠢、無知與可笑,也是最快樂與幸福的時光。 他抬起頭,往河水中走去。水漫過腰部的時候,前方跑過去一個他熟悉的人影。崔梅恩被水流簇擁著自他面前而過,眨眼之間便成了遠方一個小小的模糊的光點。 賽繆爾懷疑自己看錯了,卻又在心底生起了些微的期盼:所有學習過魔法的人都知道,在靈魂之河之中,時間從不順流而下。 過去、現在與未來在同一條河道中奔涌,時間交錯相織,將每一個靈魂送到不同的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