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片刻，萬妖帝還是回應道：“因為，我們無法對天道之意出手，我們可以是天道，卻是不能超越天道，可以欺瞞天道，卻是不能欺壓天道，其實，四猴皆有不同說法，通臂猿猴吞噬其余三猴，則是滅世惡猿，若是六耳獼猴，則是混世魔猴，要是赤尻馬猴，便是隱世妖猴，至于靈明石猴，則是救世靈猴?！?/br>
    這一番話，孫言算是聽明白了。

    他們這四只猴子，皆是不同，其存在，或是毀天，又亦或是滅地。

    沉吟片刻，孫言看向萬妖帝，淡淡道：“說這么多，你就是想讓我殺了那通臂猿猴，將其吞噬成為救世靈猴吧？你覺得，若是我們妖族敗了，我還會答應你，去顧這三界其余生靈生死？”

    萬妖帝顯然是曉得孫言會說這么一番話一般，直言道：“我相信你會去的，畢竟你若避而不戰，你師傅金蟬子會被他一口一口撕掉血rou，你在意的那個凡人女子，則是再也無法轉世，而敖沁也會被摘掉龍角，抽出龍筋……總之，無論是你在意的，又亦或是你所厭惡的，皆會消失不見?！?/br>
    安靜的水簾洞內，此刻顯得更為寂靜。

    許久，孫言抬眼，低聲道：“那我這最后，是不是也會死去？”

    萬妖帝也未隱瞞分毫，搖頭道：“不會有人會去殺你，除非，天道使然?！?/br>
    “呵，我知道了嗎，既是要我殺掉那通臂猿猴，那好歹是告知我一二他的來歷吧？能將六耳輕易擊殺的存在，想來不簡單吧？”孫言臉上神情微微收了收，淡淡道。

    萬妖帝點頭道：“此猴，乃是天地萬物怨氣所化而成，這些年來，天地之間殺戮太多了些許，因此才是導致這魔物的誕生，至于如何對付，只有你曉得?！?/br>
    孫言望著萬妖帝那冰冷的面具，沉吟許久，道：“罷了，戰就戰吧！不過我想拜托你一事?！?/br>
    “何事？”萬妖帝愣了一下。

    孫言嘴角微微一笑，道：“摘下你的面具，讓我知道你到底是誰?！?/br>
    萬妖帝也沒料到，這猴子竟是這要求。

    猶豫片刻，她搖頭嘆道：“你會后悔的！”

    說罷，那萬妖帝，竟是真的將面具緩緩摘了下來。

    頃刻間，孫言身體微微顫抖，無數記憶便是涌入了腦海。

    見他沉默了，萬妖帝那絕美的面孔之上閃過一道笑意，隨后漸漸走出了水簾洞外。

    這一愣神，過了足足好一會兒，孫言這才是回過了神。

    上古年間。

    一女子踏上不周山巔，將蒼穹撕出一絲裂縫。

    從此世間便是生靈涂炭、三界陷入巨大災難。

    后那女子煉五色石修補蒼穹，折神鱉之足撐四極，平洪水殺猛獸，通陰陽除逆氣，萬靈始得以安居。

    從此，世上眼中，她便是那創世神，她便是那補天救世、社稷福神，被所有生靈供奉于大地之母。

    這些功績，曠古爍今，不管是再過多少年月，都無人會忘。

    至于那塊被鑲嵌于蒼穹之上的靈石，則是以身化作蒼穹一部分，成為天道之規則。

    因這意志有著自己思想，承受萬年百萬年煎熬以后，不知吸收了多少天地之間因果，最終從蒼穹之下脫落，降臨花果山之上，成為一塊頑石。

    而后，這頑石，破石而出，追隨一老道學藝，學得本領，成為那天命之人。

    .............

    這一刻，孫言似乎一切都明了了。

    當初夢中之事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那通臂猿猴。

    也就是說，提前出世的自己，不過是個天道遺漏的錯誤，又或是某些圣人所安排的棋子。

    當天道欲要滅世，那自己這救世靈猴，便是與天道對立而來。

    至于通臂猿猴，才真正的是那一個順應天道誕生，順應天命的猴子。

    對于大地之母女媧的所作所為，他不知該是如何去說。

    畢竟就如同平日所見螞蟻一般，不過是不小心踩死了一群螞蟻，又有會去在意這事呢？

    只是隱隱有種預感，此人，已是不滿成為天道不能超越天道了，她所做一切，似乎是要毀去天道，成為天道。

    而三清圣人，孫言不知其他二位是如何想的，只曉得太上老君那老家伙，如此針對自己，看來也像是天道一方的了。

    良久，孫言搖頭苦笑。

    如今，不僅是天道欲要滅他，甚至就連天道對立一方的，也想要利用他達到何等目的。

    這一刻，孫言甚至懷疑師傅他，或許也只是想利用自己拯救世人，普度眾生了。

    走出水簾洞外，抬頭望著那黑色的蒼穹。

    孫言仰頭悠悠道：“天地之間生靈，原來只是你們的工具，只是你們眼中的螻蟻，可憐那些神族，成為天道清洗世間的工具，卻還是蒙在鼓里渾然不知。罷了罷了，天道又如何，它欲滅我，我便毀它，圣人又如何，他若壓我，我則殺他，我這齊天大圣，就應是與天道同齊，成為那……新的天道?！?/br>
    十萬八千里之外。

    女媧重新披上了黑袍，戴上了面具。

    此刻在她眼前，一道金色人影攔住了其去路。

    “你，為何要告訴他這些？”

    女媧一笑，道：“為何不能告訴他這些？真以為就你一人，便可逆轉乾坤了？若是按你而來，那他所面對，可不僅僅是天道，彼時上古神祇、圣人皆會出手，你金蟬子，拿什么去保他？憑你區區一個準圣？”

    金色人影不語。

    片刻后，此人眼眸中閃過道道佛文，耀眼的雙目直視女媧，淡淡道：“既如此，這一次，我站他左右，看著吧！當此戰過后，當通臂猿猴被殺之后，他就算不是那天命之人，貧僧也會助他成為那天命之人?！?/br>
    話落，金色人影消失。

    看著那空無一人的地方，女媧呢喃道：“這金蟬子，難不成想要毀去自身佛靈，成就那猴子？就差一步，你也超可脫入圣，為了那猴子，真值得？”

    “看來，你這百萬年修得道，真是修到了狗身上去了?！闭f罷，此時女媧那面具在月光下顯得更冷了三分。

    第285章 震怒的玉帝

    這一日終是到來。

    次日一早，孫言便是從外邊吵鬧聲驚醒。

    剛是起身還未來得及洗漱，便只見敖沁急急走了進來，道：“師兄，天……天庭……他們……”

    見她如此著急，孫言笑了笑，道：“急什么，慢慢說，是不是天庭來了眾多的人？”

    敖沁重重點頭，道：“師兄，來了，都來了，很多厲害的神仙，還有百萬天兵，看起來，是打算比斗結束以后，與花果山硬碰硬了?！?/br>
    隨意捧了捧瀑布簾流淌下來的水洗了洗臉，孫言淡淡道：“我知道了?！?/br>
    敖沁顯然愣了一下，又急忙道：“師兄，難道你不慌？”

    孫言擦了擦臉，毫不在意道：“慌有何用？既是都來了，那倒是合了我的意，我今日就要瞧瞧，這天庭，究竟能否啃得動我花果山這塊硬骨頭?！?/br>
    說罷，孫言便是徑直向水簾洞外走去。

    正如敖沁所言一般，此刻花果山天空之外，全然已被天庭大軍一一包圍其中，此刻就算是想要轉移陣地，或是逃命，根本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花果山下，眾妖王也是嚴陣以待，眾妖心中皆是明白，待比斗過后，相勝?勝，唯有以命相搏。

    而孫言剛一下山，便連忙是被一群群素不相識的人族圍在其中。

    彼時，一老婦人顫顫巍巍走了上來，聲音蒼老嘆道：“大圣，你快逃吧！今日花果山，怕是會生靈涂炭，這些時日已來，有大圣您與這些妖怪大人的守護，鄉親們第一次知道，這吃飽穿暖是什么感覺，這無憂無慮是何模樣，那些神仙老爺們，又是如何自私，可今日，這些天老爺們見不得百姓過上好日子，見不得妖怪和人平等相處，大圣您盡快離開，待會那些神仙老爺們進攻過來，老身我定會以死相搏，為了花果山，為的我們的家人，大圣您走罷！”

    老婦人話剛說完，又一壯漢連忙道：“大圣，只要你還活著，一切都可從頭再來，小的只是個大老粗，什么也不懂，開始我和所有人一樣，都以為你們妖怪是該死，該殺的，可是這段時間以來，才是曉得，原來妖與人之間，早已是密不可分，正如教書先生說的一般，人，也有殺人的惡人，妖自然也有救人的好妖，這些天來，妖族幫我們百姓干活，我們喂飽他們妖族，日子的確是一日日都在變好起來，所以大圣，您走吧！只要您還活著，終有一日，所有的妖怪，與所有的人族，定是能夠平安相處，過一個大家心向往的日子?！?/br>
    聽著這些人族左一句右一句，全是讓自己逃路的，孫言微微笑了笑，緩緩從耳中掏出了棍子，高高舉起棍子。

    彼時，所有人不約而同，目光全然落在孫言身上，只等著他發話而來。

    舉著那一棍子，孫言看向花果山之上那烏云密布的眾神，再看向花果山下那密密麻麻的人族，妖族，以及剛剛出生才有一兩月大小的半妖，高聲喝道：“各位，你們不用再勸，齊天大圣，之所以叫做是齊天大圣，那是因這齊天大圣不畏生死，不畏強權，若是退了一步，那些神仙們，便會更進一步，如今，妖族已是退無可退了，人族也是同樣，天庭將你們輪回，禁錮你們生死，若再是退了一步，妖族人族將徹底被不得翻身，若是以往，我定會是毫不猶豫，當即逃命去，可現在，我不會了，我身后站著的，不僅僅是花果山，不僅僅是這里的妖怪，我身后站著的是數以億萬萬的妖族，遍布世間的人族，曠闊無垠的大地。再說，神仙，俺老孫當初，可是不知殺了多少，如今，再殺一遍又有何妨？”

    說罷，孫言便是仰頭望著蒼穹，一聲響徹整個花果山的聲音喝道：“玉帝老兒，你以為，區區幾十位正神百萬天河水軍，便是能夠拿我如何了嗎？凌霄殿如今可是修建好了？希望這一次修得堅固些，別連俺老孫一棒都是接不??！”

    凌霄殿中，從那昊天鏡里聽到那猴子這般狂言，玉帝手心之中玉杯頃刻間化作齏粉，只見他臉色陰翳道：“傳令下去，由李天王為主帥，再調五十萬以及十位正神天河水軍前往花果山，這猴子，我要他死?！?/br>
    頓時，李靖一怔，連忙拱手道：“陛下，再調五十萬大軍的話，若是戰敗，這可是傷了天庭元氣了，還有能調出四十位正神前往花果山，已是最多的了，若是再挪十位，能勝還好，可要是……”

    “放肆，你是玉帝還是我是玉帝？五十萬不夠是嗎？那便是再加五十萬，將整個天河水軍全部調去花果山，天庭也不需駐守，剩下那幾十余位，除掌管要事不能調動的神仙外，皆給我派去剿滅花果山！”一聽李靖這話，玉帝當即起身便是震怒道。

    他便是不信了，這一次，那猴子還能翻身，兩百余萬天河水軍，八十余位正神，這般陣容，可以說是掏空了天庭底蘊。

    雖還有不少天兵天將，可那些天兵天將戰力太低，相比天河水師，宛如士兵與書生般的差距，震懾宵小還行，可若調動前去清剿花果山，那無疑只會礙事。

    而天庭雖有三百余位正神，可大多數卻是不能調動，不然天地必將大亂，嚴重的，甚至還會對天庭產生極大影響。

    彼時李靖也不敢多言，連忙彎身拱手道：“是！臣遵旨！”

    說罷，李靖便是攜帶天旨，轉身走出了凌霄殿，而他臉上也微不可聞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花果山下。

    此刻，孫言目光變得比以往都要堅定不少。

    只瞧他身披上了戰袍，手持著鐵棍，漫步走至眾妖王前，道：“眾妖王聽命，待會比斗開始，你們哪怕是戰死，也要給我從哪些神仙身上啃下一塊rou來，待最后一場比斗結束，無論誰輸誰贏，立即動手對神族發動攻勢，鵬魔王，你率二十萬妖族大軍繞后，埋伏布陣，禺狨王，你率領十萬妖族大軍組成弓兵，百萬支箭，都得給我射在所有天兵身上，獼猴王，獅駝王你二人各自率領五萬大軍掩護所有人族以及妖族新生兒撤離花果山，至于紅孩兒，則統領剩下五十萬大軍，正面攻打神族，那時，我會迎戰所有正神，你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將所有天兵天將殺得干干凈凈，一個不留?！?/br>
    “屬下鵬魔王得令?。?！”

    “屬下禺狨王得令??！”

    ……

    第286章 決斗者

    交代完所有命令，孫言當即便先行持棍向花果山之外飛去。

    見狀，敖沁花微然二人也連忙緊跟其后。

    空中，敖沁忍不住道：“師兄，你一人力戰幾十正神，當真沒事？要知道，那幾十正神，應該是在百萬天兵之中的，這樣說來，你面對的，可還有百萬天軍?！?/br>
    孫言瞥了一眼敖沁，溫聲道：“我怎不知，可又能如何？這三十六場比斗，妖族最終會落敗，臨死反撲，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再說，百萬天兵，我又不是沒有打過，雖是有些棘手，但依舊是無妨，如今只有我打入神族深處，將陣型徹底擾亂，再有紅孩兒的主力軍，以及鵬魔王禺狨王等人的協助，才是能夠有一戰之力?！?/br>
    聞言，敖沁也不再多問什么，她知道，自己這猴子師兄一旦決定了的事，便是無人勸一二。

    花果山萬仙陣之外。

    此時所有眾神以及已是齊聚一如大山般大小的巨型角斗場上空。

    而那四十余位正神，此刻也悉數在遠處注視著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