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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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在一個月后的某天,一家報社突然發表了一篇長文報道,詳細說明了一個月前發生的那起南陸人攻擊政府大樓的始末。 當時事情就發生在大街上,一位懂得當地語言的馬黎記者從這場混亂中捕捉到了一些話,又從獲救的人質口中得到一些信息,突然對這場sao亂的起因產生興趣。 他靠詢問走訪得知了這些人所屬的村落位置,多方探查之下得知了一個令普通人深感震驚的事實。 這些所謂的“暴民”不過是居住在附近村子里的農民,而他們會聚到一起攻擊行政大樓的原因也非常簡單——家人已經快要餓死了,而之前當地政府許諾給予他們種植棉花的補償款卻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去年馬黎政府下令,臨時讓這個村子中所有土地都改種棉花農民們當然不愿意。畢竟命令下達時春種的時間已經到了,有些人已經提前種下了種子,這種時候誰都不會愿意改種其他農作物。 所以當時負責下來接洽的馬黎官員說過會給予當地農民一些經濟上的補償,讓他們盡管去種,不管到時候收獲多少棉花都有補償金保底,總不會讓他們餓死。 結果就是,倉促種下的棉花因為種種原因幾乎絕收,而農民們也沒拿到那所謂的“補償金”。 他們先去找本族部落的首領詢問這件事,得知所謂的“補償金”不過是忽悠他們種棉花搞的說辭,這才在憤怒之下來到政府大樓討要說法。 幾十個怒氣沖沖的壯漢剛沖到大樓前就立刻被守衛的士兵發現,可因為語言不通,一名士兵用馬黎語警告數次無果后毫不猶豫地開了槍,這才引發了這場荒唐的sao亂。 在了解完全部的前因后果后,記者當即把自己所知的所有信息寫成報道,以最快的速度寄回馬黎。 很快,不久前才在報紙上看過另一版本的龐納城居民立刻被這種反轉震驚了。 倒是沒有人太質疑這篇新報道,主要是它確實比之前的報道更有邏輯性,也解釋了之前報紙上沒有解釋的、不太合理的地方——比如為什么膽敢挾持人質攻打政府大樓的暴徒最后居然連一個人質都沒有傷害。 如果他們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攻打政府大樓,而是來找承諾給他們“補償金”的官員找說法,那一切就都合理了。 馬黎政府的t無恥再次震撼了整個龐納城。 而作為常年被政府和資本家們盤剝多年的普通勞工們,大家不約而同地與書寫報道的記者想到了同一種可能。 也許政府確實出了這筆“補償金”,只不過補償金沒能落到真正需要它們的農民手里,而是不知道進了哪些人的口袋。 在某些聲音的推動下,龐納城中對這件事的討論聲變得越來越大。 與此同時,更多關于殖民地那邊發生的慘劇依次被挖掘出來,赤裸裸展現在了大眾的面前。 而就在這種情況下,一篇標題為《大屠殺與饑荒,所謂“自由人”的終局》的報道赫然出現在龐納城中銷量最大的《龐納日報》上。 與這份報紙以往的風格不同,書寫報道的人除了標題取得比較“溫和”外,幾乎全篇都是對馬黎政府和工廠主們的痛罵。仿佛是專門收集過工人們平時想說又不敢說的話,全都一股腦化作文字塞進報紙。 毫無意外,這一天的《龐納日報》直接賣到脫銷。 等到報紙的主編發現報紙上的內容不對想要全部追回時已經太遲了,整個龐納城已經因為這篇文章陷入瘋狂。 對于一些有良心的中產和上流人士來說,南陸殖民地上發生的一切無疑是可怕的。 二十年前發生的□□和十幾年前的大屠殺還歷歷在目,良心讓他們無法再作壁上觀。 有人開始籌備發動募捐,有人在報紙雜志上發表一些公開信,甚至有些人脈關系的人已經開始私下展開調查,想要更加詳細了解事情的始末。 就如同過去的每一次一樣,總有人不愿意保持沉默,總有人會以自己的方式想要為改變現狀出一份力。 而與過去不同的是,這次最受到沖擊的群體是位于底層的勞工階級。 在這之前,龐納城中的工人們可沒有閑心關注什么殖民地上發生的慘劇。 這不能怪他們,僅僅是每天的工作就能掏空他們的精神,哪還有心情關心那么遠的事呢? 可一旦將對方的遭遇與自己的生活對比起來,工人們突然發現這篇報道中有一個非常適合形容他們自己的詞語—— 奴隸。 奴隸不需要休息,每天都要承擔超負荷的工作。 奴隸不需要關懷,一旦生病或者受傷就會被解雇,哪怕他們受的傷是工作造成的。 奴隸沒有工資……哦,他們倒是有工資,但他們的工資甚至無法讓自己和家人住上有床、有窗戶和門的房間,每天都能吃飽更是奢望。從某種角度看,包吃包住的奴隸居然還比他們強一些…… 一旦產生這樣的認知,對心靈上的沖擊不可謂不大。 即使生活艱難,可能夠生活在世界上最強、最文明的國家還是會讓他們感到有一定的自豪感。但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是沒能逃脫成為“奴隸”的命運。 絕望和憤怒開始在人群中蔓延,沒過多久,龐納城外的一座工廠發生了大罷工。 緊接著第二座,第三座……不但是龐納城中,北方的各大工業城市也都紛紛出現罷工,那些長久被壓抑著的情緒在這一刻集中爆發出來。 南陸上的混亂終于再也捂不住,接連不斷的駭人消息開始在龐納城的大街小巷中傳播開來。 各大報社放出的消息各有不同,無非又是一場沒有意義的推諉責任。 歷史仿佛一段首尾相連的樂曲,不知何時就會奏出一段似曾相識的旋律,令人既懷念又厭惡。 十幾年前發生的“帕納亞什大屠殺”再次被人提起,甚至已經有人預言這次在南陸發生的沖突有可能會成為“第二次大屠殺”。 而如此巧合,與那次一樣,由于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政府官員“無意說漏嘴”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個簽發政令的人,也就是國王烏爾里克二世的身上。 *** 王宮中,烏爾里克二世看著面前的一張張報告,全身都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走到窗邊,映入眼簾的就是聚集在艾安薩王宮門口的民眾們……盡管他們距離夠遠,可他相信只要自己現在打開窗戶,他就能聽到他們憤怒的聲音…… “……現在有很多人希望您能在南陸的那件事上給出一個說法……” 國王的辦公室中,憲兵隊的隊長手里拿著帽子,低垂著腦袋詢問道:“他們的人數太多了,如果要抓可能全城的監獄都關不下這么多人……” “那就把他們趕走!不要讓我見到他們!” 烏爾里克二世終于忍受不住,指著窗外吼道:“他們這是想干什么?你們又在干什么?!與其在這里說這些廢話不如下去給我干活——” “那您想要用什么方式驅趕他們?” 隨著一個女聲響起,瑪格麗特公主帶著自己的侍女徑直走進辦公室,完全無視了憲兵隊長直接走到自己弟弟的面前。 “艾安薩王宮中常駐侍衛和憲兵有多少,外面聚集的人有多少?我想您心里都清楚,普通的方式根本無法驅散他們?!?/br> 大公主收回向外看的目光,凌厲的視線落到國王身上,每一個字都說得十分清晰。 “還是說,您想讓士兵們的槍口對準馬黎的公民?” 烏爾里克二世對上長姐嚴厲的視線,條件反射地想要后退半步。好在身后就是窗戶,在他做出更多丟臉動作前阻止了他。 “……如果他們一直這么不依不饒,那也不是不行?!?/br> 年輕的國王眼中劃過一抹狠厲:“你看看他們都想干什么?我看他們就是在學羅蘭的那群瘋狗!如果不給他們一些教訓,他們恐怕都要忘記馬黎還有我這個國王了!” 瑪格麗特看著他此時的樣子,眼中的憤怒慢慢變為冷漠。 “你知道嗎,奧斯伯德。在你戴上王冠的時候我曾暗暗向吾主發誓,我會將你培養成一個合格的國王?!迸说穆曇艉芷椒€,像是在訴說故事般緩緩說道,“不但是因為父親臨終的囑托,也是因為你曾經跟我說過,你想要成為父親那樣的人……我自認無法達到父親的高度,但我愿意把父親教授給我的知識全部交到你的手里?!?/br> “你聽不懂的詞我會為你解釋,你不明白的道理我可以講到你理解為止……那時候我是真心相信你,即使無法達到父親的高度,你也能成為一個令人尊敬的國王?!?/br> 明明語氣很平靜,可烏爾里克二世就是直覺有哪里不太對。 尤其是在她稱呼自己的中間名時,她說話的語氣,都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小時候的事。 那時雖然父親也十分喜愛將他待在身邊,可因為事務繁忙,小時候的他又經常生病,他還是與自己的長姐相處時間更多一些。 他記得那時他總是很難入睡,別人都哄不住,只有長姐給他念故事的聲音會讓他感到安心……她那時的聲音就跟現在一樣,卻無端讓烏爾里克感到一絲不安。 “瑪格jiejie……”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奧斯伯德,你的那點小心思實在讓人傷心?!?/br> “我會回來是因為你需要我,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我愿意繼續幫你……但現在看來,這都不過是我的一廂情愿?!?/br>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后緩緩吐出。 “我已經收拾好行李了,現在就離開艾安薩宮。等買到船票就會乘船離開馬黎,去舊大陸旅行?!?/br> “你想要做什么我再也不會管了,只希望你能得償所愿,真的能成為父親那樣英明的君主?!?/br> 瑪格麗特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裙角隨著轉身劃出一道弧線,頭也不回地踏出國王辦公室的大門。 第394章 394 瑪格麗特公主的離開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其中最意外的當屬國王陛下本人。 一開始他還在警惕,習慣性認為這是對方還有什么其他陰謀。畢竟如果是他,他絕對不會放過這樣打擊對方的大好機會。 可瑪格麗特走得實在太突然也太果斷,完全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就離開了。搬離王宮后也立刻派人去碼頭打聽起前往珀托古埃塞的船只,顯然是打算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龐納城。 最開始烏爾里克二世還能保持鎮定,但聽到瑪格麗特即將在一天后乘船離開馬黎后,他終于開始慌神了。 之前瑪格麗特就算嫁人也只是去了威瑞迪安郡,那到底是在馬黎境內,如果自己想要讓她回來也只需要一天到半天的時間……可要是她真要去舊大陸t旅行,他甚至都不能隨時確定她的行蹤。 這種不確定性讓烏爾里克二世感到十分不安, 也是此時他才真正意識到,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他還是對自己這位血脈相連的jiejie有很強的依賴感。 然而這種所謂的“依賴”本身就帶著很大的矛盾和扭曲。 他不希望她阻礙自己、提出與自己相反的提案……準確來說,他希望她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馬黎境內,待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就可以感到安心。 連他自己也清楚,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看著面前的文件,烏爾里克二世忽然產生一種莫名的情緒。 他的母親在他四歲那年去世, 之后是他的父親,然后是疼愛自己的姑姑……而一周前,始終堅定站在自己這邊的叔父亞歷克斯親王突然在議院開會時暈倒, 到現在都沒有蘇醒,現在就連瑪格麗特也離開了。 他明明還這么年輕,還不到二十三歲,可身邊似乎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愣怔半晌,他忽然習慣性地向左偏頭,嘴唇張開似是想要說什么,可在看清站在一旁的侍衛后立刻清醒過來,欲蓋彌彰般扭頭看向另一邊。 窗外,今天聚集在艾安薩宮門前廣場的人依然不少。 盡管在這么遠的距離既看不清也聽不到,可從報紙上看到的話語卻像是在此時有了聲音,帶著激烈的情緒直直刺進大腦。 “…………” “……杰拉爾。你現在就去一趟治安所,向奧本伯爵下達我的命令?!?/br> 他對自己的貼身侍衛說道:“龐納治安所的職責就是維護龐納城的治安??煽纯船F在外面那副樣子,我都要以為我是在新大陸了……我不管他采取什么手段,明天之后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在街上鬧事?!?/br> 侍衛聽清命令后不由抬起頭,似是想說什么,可觸及國王森冷的視線又很快低下頭,囁嚅著說出一個“是”,立刻腳步匆忙地離開了。 直到侍衛的身影消失在辦公室中,烏爾里克二世終于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繼續自己的工作。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去看紙張上的文字,腦海里卻只有一句話在反復回蕩。 【你曾經跟我說過,你想要成為父親那樣的人……】 【只希望你能得償所愿,真的能成為父親那樣英明的君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