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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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維德特子爵看著她年輕又倔強的臉,仿佛透過時光看到了自己的meimei,原本氣惱的表情也慢慢轉化為悲哀。 “你不明白,孩子……你還太年輕,還不懂……” 侯爵夫人也走到自己的教女身邊,勸說道:“這個世界不是你沒做錯,別人就會站在你這邊……你這樣,他們只會不停議論你的事,會把你當成笑話,你會成為他們口中的談資……那你今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 愛麗絲的呼吸再次因為這句話而急促起來。 她明明想要反駁,她有很多想說的話,可對上教母那雙蒼老而充滿疲憊的眼睛,愧疚和心疼就化為一個軟木塞,死死堵在了她的咽喉。 無法發泄出的憤懣和委屈化為淚水,開始不受控制地在眼中凝聚,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 “如果一個人沒有做錯任何事,因為偶然遇到一起案子,僅僅出于對法律的敬重決定作為證人出庭作證也會被人恥笑……恕我直言侯爵夫人,那我認為發出恥笑的人才該受到譴責?!?/br> 一道略帶著磁性的聲音在侯爵宅邸中的客廳響起,眾人循聲望去,很快便找到了聲音的主人。 金發的小弗魯門先生正站在萊勒科侯爵身邊,兩人明顯剛從外面回來,外衣和帽子都沒有摘。 “如果人人都去嘲笑一個有勇氣會在法庭上說出事實的證人,那今后還會有誰會畏懼法律?又有誰會去遵守?” 利昂娜摘下帽子,笑著看向身邊的老侯爵:“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啊——您說是嗎,侯爵閣t下?”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萊勒科侯爵也對這個有著爽朗笑容的下屬有了一定認識。 現在看著還很好說話,再聊兩句可不知道能說出什么讓人心梗的話。 警告般瞪了小弗魯門先生一眼,老侯爵緩步走到李維德特子爵身邊,安撫道:“我會與法院那邊說明,此次開庭涉及王國公民隱私,不許有人旁聽。陪審團也要簽署保密文件,如果泄密也要負法律責任?!?/br> “可是……” “那些黃金是非常關鍵的一環。有它們塔林小姐就是差點被害的被害人,沒有它們,陪審團可能會相信她是殺害杰拉爾德·門羅的犯人?!崩虾罹襞纳献泳舻募绨?,沉聲道,“就算你在南希爾有人脈,可以不讓塔林小姐出庭,但你想沒想過,光是這一項就足以讓陪審團對她產生懷疑。一旦被打上'心虛'的標簽,想要再摘下就沒那么容易了?!?/br> 在他的勸說下,子爵的表情終于帶著不確定掙扎起來。 他再次看向自己的侄女:“可是……” “我可以,舅舅?!?/br> 愛麗絲抬起頭,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流到下頜,雙眼卻因淚水變得更加明亮。 “誰也無法替代我,我也不想被任何人替代……我經歷過一切就該由我說出來?!?/br> 她高昂起頭,堅定道:“我才是愛麗絲·塔林!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想要自己說出屬于我的證詞!” 第180章 180 時間走到七月末,按照慣例,隨著由普利米洛斯公爵主辦的帕諾斯賽馬會結束,一年一度的社交季也從高潮走向落幕。 而就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被一年中最后一場賽馬會吸引走時,一場不公開的審理的案件在龐納城中悄然被提上開庭的流程。 由于時間的特殊性,龐納城中的大部分報社一開始都沒有注意到一場小小的開庭。 可為了不錯過每一個有潛在價值的新聞,各大報社常年都有派專人把守法院、申請進入每一場法庭旁聽審案的習慣。 按照馬黎王國的王國法律的規定,凡是涉及刑事的案件必須公開審理,只有在極特殊的幾種情況下才會批準不公開審理。 但這起從地方移交龐納的命案居然申請了不公開審理,并且還通過了……這一反?,F象終究是引起了一位小報記者的好奇心。 當這位記者了解到不公開審理的原因是“為了保護涉案人的隱私和名譽”后,敏銳的嗅覺讓他當即認為其中必然有爆點,并且很快順藤摸瓜確定了這位“不愿意暴露隱私”的證人與一位貴族有密切關聯。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數家報社像是總算找到了一個合理抨擊的窗口般,蜂擁涌向法院提出抗議。 尤其是有人在提出“難道平民的隱私就不是隱私,貴族的隱私才算隱私”這一說法后,更多不明所以的群眾也紛紛加入抗議的隊伍中。 一番連鎖反應下來,整件事反而被鬧得越來越大。 最后法院只能在開庭前撤銷了“不公開審理”這一條,允許普通民眾進入旁聽席旁聽。 只是在進行案件陳述時,所有相關人員還是采用了化名的手段試圖保證涉案人員的隱私。 不過人總是這樣, 越是遮遮掩掩就越會激發人們的窺私欲。 塔林小姐的身份并沒有因為庭審時的化名和她本人佩戴的面紗而受到保護,反而有好事者在她即將走上證人席時當眾喊出了她的名字。 雖然鬧事者很快就被押出法庭,但身份已經被戳破,塔林小姐在一陣倒吸氣中公然摘下戴有面紗的寬檐禮帽, 放到證人席的桌面上。 法官見她已經明確表態,之后也沒有再對其稱呼化名,一切流程按照正常審訊的方式進行了下去。 不過這個案子本身就足夠離奇,且按照治安所總結出的線索,杰拉爾德·門羅的死終究是因為愛麗絲·塔林將自己手中的毒酒倒進他的杯子才導致的。 從治安所中得到的信息非常清楚,愛麗絲·塔林小姐的寢室在她居住的這十年里從來沒放過酒,她本人討厭喝酒的事在子爵府中并不是秘密,那瓶白葡萄酒就是死者杰拉爾德·門羅自己向管家索要的那一瓶。 而治安所從杰拉爾德·門羅的包裹里搜出一條被拔了牙的毒蛇也是事實。 且根據后來南希爾地方治安所的追查,也找到并抓獲了那個把毒蛇販賣給他的黑市商人。 根據黑市商人的口供,杰拉爾德·門羅在了解到毒蛇被拔了牙也能定期產出毒液后,便要求商人拔掉那條阿斯庇德蛇的牙齒——也是因為這個要求,那位偷渡到馬黎的黑市商人對這位買主的印象格外深刻。 致死毒物的來源已經確定,之后的各種證據也能證明杰拉爾德·門羅確實對塔林小姐有作案的動機,那他在行兇的過程中被自己購買的毒藥毒死,這種情況該如何判決必定會帶有爭議。 盡管那毒酒是杰拉爾德·門羅先倒給塔林小姐的,而后者稱她會把自己的酒倒回對方的杯子里只是因為自己不想再喝了,并不知道那里有毒……但誰也無法傾聽對方的心聲,當時也沒有第二個活人能證明塔林小姐沒有說謊,那現在也沒有人能確定她這番證詞的真實性。 眼見著陪審團內部似乎出現巨大分歧,塔林小姐的律師站了出來,向法官和陪審團成員們提供了另一項補充資料。 “這是我不久前收到的證據,有關塔林小姐的兄長——西蒙·塔林被殺案中發現的新疑點?!彼中〗愕穆蓭熞贿叿职l材料一邊說道,“治安所中儲存的一件證物,一根疑似被兇手使用過的蠟燭上……” “抗議!” 大陪審團[*1]的代表發出抗議:“這是另外的案子,與現在的案子無關?!?/br> “抗議無效?!狈ü僮鞒雠袛?,對律師點點頭,“你繼續說?!?/br> “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否關注過弗蘭德里克醫生去年在《學者》上發表的研究成果……如果沒聽說過也沒關系,我摘錄了其中的結論,大家可以自行閱讀也可以聽我轉述?!?/br> 塔林小姐的律師將材料分發完,在小陪審團的面前站定:“簡單說,弗蘭德里克醫生在之前的十幾年中一直在進行對人類指紋的研究。根據他現階段的研究結果顯示,每一個人類個體的指紋都是不同的,且成年人的指紋也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化……” “也就是說,每個人在出生起就帶上了父神給予的、獨一無二的身份證明?!甭蓭熛蚺銓張F們舉起自己的大拇指,“而這份證明就藏在這里,我們的手指上?!?/br> 這么說著,他又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小瓶墨水放到陪審團的桌子上:“諸位先生們可以試一試,或者回家找周圍的人試著對比也可以。如果大家能在兩個不同的人手上找到完全相同的指紋,請立刻聯系王立醫學院的弗蘭德里克醫生,他和他的團隊愿意出一千金幣來買這個消息……” “而現在,請各位先生們看向我分發的資料中帶圖的那一頁。左上角的蠟燭是塔林小姐的兄長,西蒙·塔林被殺時兇手遺留在案發現場的證物。經過再次查驗,治安所在其頂部發現了一枚指紋,也就是拓印在蠟燭上的那個?!甭蓭熇^續道,“而在它的下方,是本案的死者——杰拉爾德·門羅左手食指的指紋。先生們可以對比一下,這兩枚指紋完全是一模一樣的……” 趕在大陪審團的成員想要再次打斷前,律師轉過身繼續道:“當然,我知道蠟燭上的指紋也許有些不那么完整,而且指紋也還沒有被治安所當做真正的'證據' 。但事實就擺在面前,先生們,當那兩只從斜塔上墜下的鐵球同時落地前,人們也曾經堅信質量大的那個會先落地……這是隨便一個普通人都能做的實驗,相信早晚有一天也會得到證實……” “不過目前,它確實只能當做一份補充材料來提交。我只是希望這些能在諸位先生作出決定前給予一些幫助,更加完善事情的原貌……”律師向兩邊的陪審團分別頷首致意,最后向法官深行了一禮“就是這樣,法官大人?!?/br> 法官點點頭,看向大陪審團:“對此你們是否有想要詢問的?!?/br> 好話壞話都讓律師說了,大陪審團自然也沒有好說的。 法官再三確定后宣布這一環節就此結束。接下來便是小陪審t團的成員們開始進行秘密討論,之后他們會集體投票,判定這起案子中塔林小姐是否需要承擔責任。 可現在的塔林小姐已經無暇關注自己的判決,只是看著手中的資料開始發呆。 “…………” “這都是真的嗎?”她看向坐在身邊的律師,“如果是真的,為什么現在才查出來……為什么到現在才——” 眼看著她情緒逐漸激動,律師趕忙小聲打斷道:“這都是最新的消息……懷特伯爵察覺到西蒙的案子有問題后申請調取了當時的證物,也是碰運氣,沒想到指紋真的能對上……” 他頓了頓,還是幫現在的治安所說了兩句公道話:“你也知道龐納治安所今年有過大變動,現在治安所中的高級治安官差不多全換了一批。這案子都結案這么久了,如果不是這次誰能想到重新查……而且你也別著急,如果西蒙的案子真的有問題,之前負責這起案子的治安官也逃不掉處罰……” 這邊還沒說完,那邊進行秘密商議的小陪審團已經得出一個結論,并把投票結果遞交給了法官。 最后的結果并沒有出乎眾人的意料——愛麗絲·塔林并不需要為杰拉爾德·門羅的死負責。 而作為這起案子的始作俑者和受害人,杰拉爾德·門羅的死被判定為意外身亡。 這是一個大家早有預料的結果。畢竟杰拉爾德·門羅雖然人死了,但留下的線索實在不算少,再怎么說他的死也算不到塔林小姐的身上。 可這次庭審出結果對愛麗絲·塔林來說并不是結束,而是一個開始。 盡管諸多證據線索都能證明她無罪,可作為一個曾被陪審團公開審判過的貴族小姐,她的名聲注定會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跡。 馬黎上流社會的大門會將她拒之門外。 在這之后,只要她每一次出現在公開場合中,不管是留在龐納還是回到格雷郡,這些隱形的“審判”都會持續下去——這便是她選擇打破常規站到法庭上,并公然在庭審過程中摘下帽子的代價。 萊勒科侯爵夫人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她也想要找到一個發泄口去埋怨,可環環相扣下,她竟然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圣母在上,你都不知道,利昂!過去亨特總說不要對報紙上的新聞投入太多感情,我還不信……那可是報紙啊,白紙黑字印著的報紙,怎么可能有人用它發布假消息呢……可你看看,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歷過,說不定真的要被這些似是而非的話蒙騙了!” 看到來到家中取文件利昂娜,侯爵夫人忍不住拉著她訴苦,“我現在都不敢給她看外面的報紙……你說政府就沒有辦法管一管?這案子你也是從頭跟到尾的,愛麗絲是怎樣的性格你也清楚,她哪會算計這么多啊……” 早在庭審前,利昂娜便能想象到杰拉爾德·門羅的案子會占領頭條的樣子了——畢竟這年頭自己把自己毒死的蠢貨也沒那么多,光是案件本身就足夠吸引人,更何況里面還有一段跟貴族小姐相關的感情史? 她接過侯爵夫人遞來的報紙掃了眼,果然,上面充滿暗指又沒有實際說什么的話語,是小報們最喜歡的擦邊球寫法。 “別說這上面沒寫什么實質性的東西,就算寫了,要求他們整改道歉也只會讓事情愈演愈烈……我想這樣的道理您也清楚?!?/br> 利昂娜將報紙放到一邊,扶著侯爵夫人回到沙發上坐好:“您現在太著急了?!?/br> “我……哎……”侯爵夫人苦惱地按住太陽xue,不停揉搓著,“我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利昂……還是上次,要是之前她說要去參加庭審時我制止了,也許現在就沒這么多事了……” 利昂娜明白她只是想找一個發泄口,任由侯爵夫人發泄完心中的郁悶后才委婉建議道:“如果您實在擔憂那些人的話,不如讓塔林小姐出去一段時間?!?/br> 侯爵夫人揉太陽xue的動作頓了頓:“出去?” “這件事再出名,也只是馬黎王國內的一件小事,能在龐納的咖啡廳中被討論一個月就是極限了,傳到國外的可能性很低。等人們不再討論這件事,塔林小姐受到的負面影響也會小一點……” 利昂娜端起茶壺為老婦人倒好一杯茶,又往里加了一點奶:“而且那句話怎么說得來著?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應該出去多走走……也許走著走著就有了新的煩惱,舊的煩惱自然不會再記得啦!” 侯爵夫人一開始還聽得認真,到最后忍不住指著頑皮的小紳士笑出來。 “你可……真是!”她笑著接過年輕人遞來的茶,“不過出去走走確實是個好主意,我稍候就跟子爵閣下和愛麗絲商量一下?!?/br> 長輩終于肯放人了,利昂娜立刻去侯爵的書房取了文件就打算往回走,卻“正巧”在轉角遇到了報紙上的“主角”。 塔林小姐明顯是聽到了她剛剛與侯爵夫人說過的話,大概也是在這里等她,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利昂娜倒沒什么心虛的,只是她趕時間,朝對方笑了笑就打算從旁邊走過。 “……弗、弗魯門閣下……” 愛麗絲突然叫住她,卻在利昂娜停住腳后又躊躇了一陣,這才提起裙擺行了一禮。 “聽說,是您找到我兄長那樁案子中的新線索……謝謝您……”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這番道歉似乎用光了她全部的勇氣,匆匆行過禮后就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