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價七毛五，出廠價格是六毛?！睂O大斌如實回答。

    “都是這種質量的？”韓秀秀追問一句。

    “嗯，都這樣，花色不一樣?！睂O大斌說完，想到了什么，又說：“倉庫里也有一些殘次品，不過不影響使用。你要的話，隨便挑兩條就成?！?/br>
    殘次品毛巾一條也得賣四毛，出廠價兩毛五。

    不過孫大斌覺得韓秀秀挺順眼的，反正積壓著那么多也是積壓，從他的份額里分出來兩條給小姑娘，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韓秀秀眼睛一亮，心里也對孫大斌多了三分認可。這樣不拘小節的人，將來肯定能成大事。

    “孫哥，我朋友多了點兒，能不能賣給我一些？”

    韓秀秀小聲問，又加上句，“我誰都不告訴，孫哥放心?！?/br>
    這時代抓投機倒把挺嚴格，不允許個人私下里買賣。

    不過孫大斌不怕，他們廠職工也有一些拿著抵賬的毛巾給了親友換了錢的。

    他領一些毛巾出來，不說是賣給誰，別人就算看見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行啊，那現在就去挑?！睂O大斌也是爽快人。

    本來今早上他打算去跑跑公社下面的小點兒的供銷社，看看那里還缺不缺毛巾。

    現在算了，肯定不缺。

    毛巾這東西雖然都是生活必需品，但不過年不過節的，沒結婚的，幾乎很少有人買。

    一條毛巾用三年不帶壞的，所以他們的毛巾生產出來也不容易處理出去。更何況，他們只是街道上跟風的小廠子，大廠子生產出來的毛巾已經飽和市場了。

    毛巾廠很快到了。

    廠名很簡單，就按著街道的名字起的。這條街叫府前街，廠名就叫府前街毛巾廠。

    白底黑子的牌子被定在大門邊上，樹立著，很顯眼。

    廠門不大，院子甚至還沒有他們飯店新開出來的后院大。

    車間里倒是能隱約聽見一些機械噪音傳出來，不過院子里沒看見別的員工。

    孫大斌領著韓秀秀去了倉庫，倉庫里的窗子都敞開著，倒是沒有那種陳年老舊的潮濕味道。

    這里，毛巾的花色很多，有方格的、有條紋的、有印著喜字的等等，顏色也不算單調，什么樣的都有。

    總體感覺有些土氣，但市面上都是這種類型，倒不是缺點。

    “隨便挑，看中哪些選哪些?！睂O大斌大方地說，頓了頓，又帶著點兒不好意思的情緒，道：“這些都是出廠價六毛的，統一規定，所以那什么……”

    韓秀秀聽出他的意思，回應道：“價格沒關系，已經很好了。孫哥你別為難，咱們該怎么算就怎么算?！?/br>
    “成，那就該怎么算怎么算?！睂O大斌松了口氣，視線掃過倉庫確定沒別人在，他又道：“小韓，那邊有些殘次品，你要送的朋友不介意的話，可以挑那邊的?！?/br>
    “那些有的花色不太好，有些帶著點兒殘，整體看著還行?！?/br>
    韓秀秀本就打算弄一些送給自己人，殘次品在她眼里也是好東西。

    她應聲后，跟著孫大斌又去了存放殘次品的區域。

    真的跟孫大斌說的差不多，尤其是那些花色不均勻的，質量一點兒問題沒有，唯一的缺點就是難看。

    最終韓秀秀選了二十條毛巾，其中一半殘次品，一半是規格標準的毛巾。

    規格標準的毛巾，出廠價六毛，十條就是六塊錢。

    殘次品的毛巾，出廠價兩毛五，十條就是兩塊五，共計八塊五。

    韓秀秀給了錢，毛巾疊一起，孫大斌給找了張報紙包好，用繩子一系，方便攜帶。

    臨走之前，韓秀秀詢問了一嘴，如果近期還有需要，能不能來找孫大斌。

    “當然能?！睂O大斌巴不得多處理一些存貨。

    韓秀秀道：“孫哥，我現在就去問問我趙叔要不要毛巾，可以的話，我今兒天黑之前就來找你。萬一他不要，我也會來一趟，給你說聲?！?/br>
    “成?！睂O大斌一口答應。

    這會兒再下鄉已經有點兒晚了，大不了今天哪兒也不去了，就在廠子里蹲著。

    他送韓秀秀到胡同口。

    就在轉身的時候，騎車出去好幾米的韓秀秀忽然“啊呀”一聲。

    孫大斌轉身后，小跑著出了胡同，“怎么了？出啥事兒了？”

    “掉了鏈子，沒事沒事?！?/br>
    韓秀秀已經從自行車上下來，毛巾在車把上掛著，車撐子撐著自行車，她人正蹲在腳蹬子旁邊捏車鏈子。

    “我來，這我會?！?/br>
    孫大斌本著樂于助人的心思，走到近前，直接蹲下。

    “鏈子松了?！睂O大斌一下看出問題所在，“你去那邊陰涼地兒等會兒，我安上之后，給你緊一緊?！?/br>
    有朋友幫忙，韓秀秀倒是沒拒絕，兩個人蹲一起也不是個事兒，于是她站起來，往后退了兩步，“謝謝你啊孫哥，添麻煩了?！?/br>
    “小事兒?！?/br>
    孫大斌邊說邊將鏈子掛在后導輪上，順著鏈子往前走，鏈子掛在前導輪的上端，然后手握腳蹬子，順時針轉動。

    車鏈子就上好了。

    “我去拿工具，馬上?！睂O大斌樂呵地說完，起身就走進胡同。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韓秀秀，真是你，小林說的真沒錯，你還真是離開男人不能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