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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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時點了點頭,又問:“那正義和她,你又選什么?” 游遠愣了愣,忽然笑了,“大人,她是善非惡,正義和她之間,從來都不是相悖的,為何要選呢?所以根本不用選,她會和我一起選擇正義?!?/br> 宋卿時陡然怔住,怔怔地看著游遠,神魂和軀體像被拋入了遠天,在灼灼的烈日下被燒掉了一身的血rou,只留下一縷殘魂。 是啊,原本不用選的。 因為她會和他一起選擇正義,她會支持他。 從來都不是郭自賢的逼迫讓他失去了心愛的人,是他自己選錯了路。 游遠看著呆滯的宋卿時,喊道:“大人,大人?” 宋卿時陡然回神,重重地閉上眼,“游遠?!?/br> “???大人?!?/br> “切莫失了初心,”宋卿時輕聲道:“要記得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什么,不要等到得到之后,便妄想貪圖更多?!?/br> 游遠還以為他是指郭自賢貪贓枉法,誠懇道:“大人放心,我游遠絕不與貪官污吏為伍,定然做一個清明朗正的好官?!?/br> 宋卿時搖了搖頭,忽然抬目看天,那日光刺得他閉上眼。 他多希望,當初能有一個人,如今日他提醒游遠一般,提醒自己。 直到宋卿時乘坐滑竿離開,游遠才隱約想起,方才宋卿時閉眼前的一剎,他似乎看見他眼中泛起了水光。 郭自賢的案子接連再審,死罪已是板上釘釘,但這不過是一個開端而已。 牽一發而動全身,上百臣工接連下獄,昭獄的刑房幾日便成了血池。 連日來上報的折子摞成了小山,建元帝宵衣旰食,晉王連日陪在明德殿中,幫忙批復折子。 眼見著建元帝身體越發不好了,太醫在明德殿外跪請皇上休息,建元帝好不容易得了空,晚上宿在了儀妃的重華宮。 夜色仍濃,宮燈在風中搖曳,每當夜風吹過禁宮上空,總會發出嗚咽般的悲鳴。 建元帝猛然驚醒。 行到末路,總是越來越害怕死亡,他夢到了父皇,還夢到了死在奪嫡之爭中的弟兄。 身側空無一人,建元帝皺起眉頭,輕喚道:“明儀?” 房中的蠟燭快要燃盡,聽見聲音,窗邊纖細的身影轉過身來。 “陛下夢魘了?”沈明儀走到桌旁,提壺倒水。 筍綠色的茶水注入杯盞,晃著如豆的燈火,她端著茶水走到床邊,“這茶出自大昭寺,夏至那一日采池中新張開最干凈的蓮葉,曬干之后泡成茶,皇上嘗一嘗?!?/br> 建元帝看著她,她還那樣年輕,而他已經未老先衰,年長她十幾歲,注定了不能攜手到白頭。 建元帝接過茶盞,“前幾日你去明德殿找朕了?” 沈明儀并不意外,既去了,便逃不過建元帝的耳目。 “去了?!鄙蛎鲀x說:“門口候著一堆人,連皇后娘娘都在門口跪著,臣妾想來是見不著皇上的,便先行走了?!?/br> 建元帝說:“你去了,自然是不一樣的,往后直接讓人通報便是,朕誰都能不見,不會不見你?!?/br> 沈明儀笑了笑,那笑容意味深長,“皇上待臣妾,自然是不同的?!?/br> 建元帝喝了一口,荷葉茶清新中帶著淡淡的苦澀。 初嘗時,如夏日清晨荷葉上的薄露,清新過后,微微的苦澀在舌尖散開,再細品,苦澀又會化作一絲回甘。 “這茶不錯,再給朕倒一杯?!?/br> 沈明儀意味深長的笑容散了,像是發自內心的感到開心。 建元帝用完茶又躺了下去,她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聽著他的呼吸逐漸平穩。 沈明儀走走到窗邊,將剩下的半盞茶潑進了那盆素冠荷鼎中。 那蘭花養了七八年都未曾開花,如今已初結花苞,眼看著,便要盛放了,像是在等待一個契機。 沈明儀笑了起來,笑容有些森冷。 第 259 章 最后一封家書 “如今街里坊間,都在傳昭仁公主的事?!?/br> 余晚之逗弄著孩子,抬眸看了徐清婉一眼,“嫂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知道這事?” 昭仁公主的事,皇后雖放話出去嚴令不許外傳,可當日在場者眾多,一傳十、十傳百,哪還找得出消息到底出自何處。 徐清婉說:“前兩日我母親來看我時提起的,誰能想到,皇家的丑聞竟比貪官落馬還要熱鬧?!?/br> “這樣的丑聞,原本數百年難得一見?!庇嗤碇f:“誰知一出就出了兩個,先帝在位時有安和公主,如今又出了個昭仁?!?/br> 徐清婉道:“聽說從世家中擇了一名適齡女子,封為公主去大齊和親,禮部正在忙這事,你哥累得頭疼,昨夜回來和我提了一嘴?!?/br> 余晚之搖了搖頭,“那女子本是有婚約的,與人兩情相悅,推辭不成便一頭撞在了宮門口的下馬碑上?!?/br> 徐清婉嚇得放下繡繃,掩住嘴,“人怎么樣了?死了嗎?” “沒有?!庇嗤碇瘟嘶问种械膿芾斯?,孩子被吸引,揮舞著胖乎乎的小手來拿,嘴里呀呀呀呀地叫,看著可愛得緊。 余晚之笑了笑,繼續說:“學子向來都是風往哪兒吹便往哪跪,讀書人雖不能提刀,但僅憑那一腔骨氣往宮門外一跪,天子也得服軟?!?/br> 如今是太平年,重文輕武,多少事件關鍵性的轉折都出在文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