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來得及收回的窺探的目光被她抓了個正著，游遠垂下眼簾遮住了目光。

    余錦棠愣了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游遠便把她最后扔的那本書放回架上，朝旁邊讓了讓。

    “你今日不執事嗎？”

    游遠輕聲，“我今日休沐，你今日為何來得這樣早？”

    余錦棠這才想起找書的目的，原就是為了解惑。

    有現成的讀過萬卷書的人在她面前，她還翻什么書，直接問他不就得了。

    “游遠，我考你一個問題?！庇噱\棠想了想，認真道：“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單獨共處一室，孤男寡女，可以做些什么？”

    游遠心中一動，目光輕飄飄掃向敞開的門，心想這算孤男寡女嗎？好像也算吧。

    “可以…… ”他遲疑道：“看——”

    “別說看書?！庇噱\棠指著他，兇巴巴道：“肯定不是看書，除了看書還能做些什么？”

    熱意撲上面頰，游遠看著她說：“若是夫婦，便可紅袖添香?！?/br>
    余錦棠打破砂鍋問到底，“不是夫婦，還沒成親呢，只是，只是兩人對對方應該都有點意思吧，嗯，可能男的對女的心思多一些?！?/br>
    如同淺藏的心思被人窺破，游遠緊張地蜷了一下手指，慌亂地想要閃躲。

    日光照過她的臉，柔和而干凈，那雙眼睛里也是真實的求知。

    “若非夫婦，便什么也不可以做?！庇芜h真人道：“不可逾矩，當恪守禮節?！?/br>
    余錦棠隱隱有些失望，“真的什么也不能做嗎？”

    游遠咬了咬牙根，聲音依舊溫和，“不可以，還是看書吧?！?/br>
    “可是，我看書上說可以做一點?！?/br>
    “書上怎么說的？”

    余錦棠想了想，扯著袖子用指頭繞了繞，嘟囔道：“書上好像說可以抱一抱親一親?！?/br>
    游遠沒聽清，下意識低頭靠近了些，“什么？”

    “書上說可以親一下?！庇噱\棠放大了聲音。

    游遠如遭雷擊，腦中空茫了片刻。

    他是讀圣賢書的人，何曾聽人說過如此輕佻的話，還是從余錦棠口中說出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余錦棠猶自未覺，還在思索。

    “什么書？”游遠問。

    “??？”余錦棠愣了愣，指了指那些話本子，“就是那些書上說的?！?/br>
    游遠一個頭兩個大，“這些書以后不可再看?！?/br>
    “為什么？”

    “會教壞你?！庇芜h認真道：“等……等成親之后再看?！?/br>
    說完別開臉，耳根又紅又燙。

    余錦棠“哦”了一聲，食指尖撓了撓臉，“可是，兩個人要是真的相互喜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時光看書，不是太奇怪了嗎？”

    “怎么奇怪？”

    兩人越聊越遠。

    “就是感覺不到喜歡?！庇噱\棠說。

    游遠看著她若有所思的臉，抿了抿唇，“喜歡并非一定要說出來?！?/br>
    “那就得做出來！”余錦棠擲地有聲。

    游遠吸了口氣，有些拿她沒辦法。

    昨夜二公子和阿姐到底做了什么，怕是光靠猜是猜不出來的，游遠又是根木頭，問他能問出什么來？

    “你這木頭?！庇噱\棠白他一眼，抬腳就走。

    見她要走，游遠頓時慌了，一下抓住她的手，又覺唐突，趕忙放開。

    可放開之后又怕她走了，再次握上。

    余錦棠看著他一抓一放，又抓又放，板著臉問：“你干什么？”

    游遠緊張地看著她，他緊繃著下頜，就連手背上的筋也繃著，不敢捏得太重，也不敢太輕。

    他在和自己一直以來信奉的禮義廉恥做著斗爭。

    余錦棠不明所以，卻還是認真地看著他。

    終于，他長長地舒了口氣，像是做下了決定。

    游遠眼睫顫了一下，“喜歡的?！?/br>
    “什么？”余錦棠愣住。

    他沒有再解釋，只是把頭低了下來，克制且隱忍，只在她額間輕輕地碰了一碰。

    他的唇是軟的，但印在額頭上是熱的，徹底把余錦棠燙在原地無法動彈。

    那呆子戳一下跳一下，她完全沒想到今日無心之舉，竟讓他邁出這么大的一步。

    余錦棠攪著衣袖，“那個……”

    “怎么了？”游遠面頰緋紅，好像他才是被唐突的那個。

    “書上說?！庇噱\棠囁嚅道：“不是親額頭，得親……”

    游遠倏地后退，“不可?！?/br>
    余錦棠不高興地噘起嘴，他又上前了一步。

    “我……四小姐?！边@稱呼不太合適，特別是在他剛剛親了她之后。

    他馬上改口，“小姐，我，我家徒四壁，身無長物，但我對你之心，赤誠可鑒，若小姐應允，子清定當以真心相待，此生不負?！?/br>
    “你，你……”余錦棠朱唇輕啟，想要說些什么。

    都這么長時間了，這呆子除了偶爾和她閑聊幾句，恨不得離她八丈遠，今日卻突然開竅。

    不，不是開掐，是開天靈蓋了。

    頗有些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感覺。

    余錦棠呼吸逐漸急促，興奮得有些過了頭，眼前的一切如夢如幻，一陣天旋地轉。

    暈了。

    床帳由薄紗而制，如煙如霧，輕柔飄逸。

    余錦棠眨了眨眼，這是自己的床榻沒錯，她又閉上眼，可惜了，可惜是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