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相瞞，沈大人給的那個方子我也讓大夫看過，方子是好方子，也對癥，卻不知為何一直不見好?！?/br>
    沈讓塵微微蹙了蹙眉，卻沒有開口。

    余錦安絮叨道：“眼看這兩日飯也吃不下，昨日用了些粥還吐了，一家都不消停，我這些日子也是犯愁?！?/br>
    “三小姐久病不愈，我看還得從其他地方著手?！鄙蜃寜m冷不丁站定，余錦安都沒來得及停下，又折返回來。

    “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鄙蜃寜m看他一眼，“有沒有想過被人動過手腳？”

    余錦安眼睛驀地睜大了些，嘴一張下意識想說不可能，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話咽了回去。

    沈讓塵將他的反應看在眼里，沒再管余錦安，撐著傘自己走了。

    余錦安在原地站了片刻，雪落在肩頭，后頭有同僚搭話才繼續往前走。

    這事余錦安想了一個早晨，就連上朝都不太專心，只聽了個七七八八，下朝后去禮部告了假就往家趕。

    “晚之醒了嗎？”余錦安跨進門便問。

    墜云沒想到他這個時候會來，手里還端著半碗粥，說：“用了半碗粥又睡了?！?/br>
    余錦安眉心緊蹙，“你一直貼身伺候，可有發現什么異常？”

    “沒有?！眽嬙茡u頭，“哦對了，也不知算不算異常，前兩日天氣見好，小姐說想到院子里透透氣，我便搬了椅子讓小姐出來曬了會兒太陽，眼見精神好些了，可回房一躺下又說渾身難受?！?/br>
    “渾身難受？許是畏寒？”余錦安猜測，“屋子里炭火足嗎？”

    墜云點頭，“足，奴婢進去還覺得有些熱呢?！?/br>
    余錦安又愁上了，轉頭又去往余老夫人處，正好碰到前來請安的林氏。

    林氏摔得不重，原本幾日前已經好了，拖著到了今日才來看余老夫人。

    余錦安：“祖母安好，母親安好?！?/br>
    “今日回來得這么早?！庇嗬戏蛉说溃骸俺蠲疾徽沟乜墒怯惺?？”

    余錦安看了眼林氏，沒好開口，便說：“只是來給祖母請安?！?/br>
    余老夫人說：“我無事，倒是晚之，你去瞧過她了嗎？”

    “還沒?！庇噱\安撒謊，“祖母安好那孫兒便退下了，母親，兒子告退了?！?/br>
    林氏點了點頭。

    “去吧去吧?！庇嗬戏蛉耸直吵鈸芰藫?。

    待人一走，余老夫人當即看向林氏，“你也去看看晚之吧，一家人沒有隔夜仇，前次的事晚之也和我說過她不計較，她將你視作母親，你也別太生分了?！?/br>
    林氏起身說：“母親，那我去了?！?/br>
    余錦安站在墻角，看著母親林氏走遠，又拐入了余老夫人房中。

    “祖母?！?/br>
    余老夫人似對他的去而復返并不意外，只說：“你方才是有話不好當著你母親的面說，是與晚之有關吧？”

    余錦安點了點頭，雖已做下決定，但內心仍舊難安。

    他是林氏的兒子，理應向著母親這一邊，但他又是已故的余老太爺擱在膝下教導出來的。

    余老太爺一生撥亂反正，剛正不阿，遇事只論是非對錯，不論遠近親疏。

    余錦安受他教導，心中牢記一個“正”字。

    “祖母?！庇噱\安斟酌道：“今日上朝，受沈……受同僚提醒，說三妹久病不愈，會不會是被人動了什么手腳?！?/br>
    余老夫人帕子抵在鼻下想了想，“其實，我也有過這樣的猜想?！?/br>
    兩人的心都沉了一下。

    余錦安愁容滿面，“孫兒不想胡亂揣測母親，也不想插手此事，所以，能不請祖母出面查一查？”

    余老夫人當然理解他。

    一頭是自己的母親，一頭是親meimei，若真是林氏做的，要讓余錦安這個做兒子的親手揭發，他心里過意不去，但丟下余晚之不管，他更過不去。

    “我知道了?！庇嗬戏蛉税参康溃骸安徽撌聦嵢绾?，祖母不會偏幫任何人?！?/br>
    ……

    林氏心里不樂意去看余晚之，但明面上還是得按余老夫人說的辦。

    她回院準備了些東西，帶著丫鬟去了余晚之院里。

    春文在院中掃雪，可雪仍在下，哪能掃得干凈，這些日子日日掃雪，兩只手已經凍出了口子，這是余晚之用軟刀子在折騰她，就像當初在莊子上她折騰余晚之一樣。

    看見林氏前來，春文憋著一腔不甘下意識就要去求情，又被林氏一眼瞪了回來。

    余晚之已經醒了，躺靠在床榻上沒有起身。

    房中炭火很足，林氏解了披風遞給丫鬟，都還覺得有些熱，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椅子本就離得不近，她坐下時甚至還故意將凳子往后推了些。

    “你祖母讓我來看看你?！绷质仙ひ袈燥@生硬。

    屋子里不知熏的什么香，藥味里夾雜著一股奇怪的香味。

    余晚之臉色蒼白，虛弱地笑了笑，“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想要問一問母親?！?/br>
    林氏與她本不親厚，也沒什么好談的，眉心蹙了蹙，問：“什么事？”

    余晚之看了眼墜云和林氏身后的丫鬟，說：“你們先下去吧?！?/br>
    墜云走了，林氏的丫鬟卻沒動。

    余晚之勾了勾唇，“有些事不好當著她們面說，也算是給母親留些顏面?！?/br>
    林氏眉頭皺得更深了些，但她畢竟心虛，于是道：“都出去，我和小姐有話要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