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規規矩矩退后半步，略微彎著腰遮掩身體的反應和眸中沸騰的欲望。

    未曾得到首肯，他不敢再放肆。-

    兩人才走下樓，便見路理慌張跑上前來：“公子，我們放在院子里的馬都不見了！”

    坐在柜臺后的老掌柜緊跟著一擺手：“我不知，不知道啊，你們別找我。外頭四處都是暴民，我誰的東西也看不住?！?/br>
    “我的馬也是來鎮上第二天便不見了，當時掌柜的說是被偷走了?！?/br>
    應北鶴愣愣接了一句，忽然反應過來：“是屬下考慮不周?！?/br>
    他早該想到提醒一番的，這地方連年大旱，民不聊生。只要是能吃的東西，難民幾乎不惜一切代價弄走。

    段星執顯然也反應過來這問題，若說岷州只是耕地貧瘠，民生艱苦。但大多地方多少還有些產出，許多鎮縣孤身一人的話勉強茍活不成問題。

    哪怕面對苛政重稅地主欺壓，再不濟還能落草為寇。

    但嶗寧撫鎮不一樣。

    三年大旱，糧價賽金，不論是野草樹皮還是鼠螞毒畜，只要能入口的東西早就吃得精光。

    他們堂而皇之牽著馬入鎮，怕是早早就被盯上了。

    “算了，我們走吧?！?/br>
    眼下這情況，就算能找到偷馬賊也沒什么用了。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入夜，是以沒怎么仔細看清這地方。

    如今白日出行走了好半天，才發覺這鎮子有多荒涼。

    路理：“聽說很多人攜家帶口地往南邊逃難去了，岷州境內的許多流民實際就是來自這片地方。不過如今岷州封境，剩下的人應只能再往東南那塊逃?！?/br>
    說罷，又嘆了口氣：“但東南那方向落著睿陽平離幾坐貿易重城，軍備充沛防衛更嚴，絕無可能開城收容難民?！?/br>
    段星執并不接話，只是沿路看著殘破廢棄的磚瓦。

    縱然如此，岷州自身都岌岌可危，同樣無力收容難民。

    “話說回來，這地方如此荒涼，那客棧如何會客滿？”

    雖說由于客棧的位置優越，絕大多數過來的外地人為了省事便直接在哪兒宿下了。

    但撫鎮這么個地方...除了他們還有誰能專程跑過來？

    路理：“的確住滿了，我今天起得早，出來時見著我們兩側的房間都有人進出。只是個個著白袍帶面具，看不清什么樣?！?/br>
    段星執心念微動：“白袍...面具？”

    不會是他猜想的那組織吧。

    “那客棧共十二間房，屬下來了之后，那些人才到，將剩余的十間全部訂下?！?/br>
    應北鶴低頭細細回憶了一番：“他們應是一起的，但每日早出晚歸，我們一直不曾正面撞見過?！?/br>
    他并不關心旁人，由于未得任務，到達鎮子之后只是每日沿著來撫鎮的必經之路巡視一遭。

    不過身為殺手的冥冥間感應，他覺得那些人似乎和他是同一路人。

    “他們有問題？屬下這就去查?！?/br>
    “不急，”段星執叫住人，“先隨我逛逛這兒?！?/br>
    如若當真是恕雪臺，應北鶴一人過去，再強恐怕也雙拳難敵四手。

    先按兵不動，待他確認對方身份再做打算。

    而且依他的推斷，恕雪臺主動找上門來應當也就是這兩日的事。

    他也需要驗證一個猜想。

    段星執目光不動聲色掠過墜在最后始終安安靜靜的少年身上。-

    四人繼續循著路理記憶中的路線朝祖宅方向邁步。

    行至路口，街巷終于隱隱有了幾分人氣，只是個個面黃枯瘦，形容枯槁，俱是半死不活的模樣。

    段星執掃過有氣無力的幾名路人，輕輕皺眉：“朝廷不是應當已經送來了賑災糧？為何走了這么久，一個施粥放糧的攤都沒見著？”

    賑災隊伍就算行軍再散漫磨蹭，走的終究是直通的近路。何況他還在岷州耽擱了不少時間，無論如何，那批賑災糧都該到了才對。

    “朝廷竟然會賑災？”

    路理目露不解看了過來，他從沒聽過賑災消息。哪怕他身在岷州，也和這鎮上的大多數災民想法一致。

    如今朝廷自身難保，怕是早就放棄了這大片土地和百姓。

    早到的應北鶴顯然了解得多些，回道：“是有賑災的消息傳來，早幾天還有不少人在撫鎮入口處聚集眼巴巴盼著?！?/br>
    “但后來傳出了賑災糧被搶的消息，糧草車運不過來這邊了，那些人便都散了?！?/br>
    段星執忍不住皺起眉：“這種地方，什么人能搶得了朝廷的賑災隊伍？”

    第144章

    幾人相顧無言，應北鶴猜測道：“也許是恕雪臺?！?/br>
    路理：“如果是他們所為，倒不奇怪了。這些人數年間神出鬼沒，專與朝廷作對?！?/br>
    段星執淡淡道：“可賑災糧本就是為救濟災民，恕雪臺此舉，未免與他們一貫救民濟世的宗旨有些不符。退一步說，他們若是不信任朝廷，為避免官員層層克扣才選擇劫糧親自賑災，今日無論如何也該送到了?！?/br>
    “這...”

    段星執合扇敲了敲掌心，用才想出的理由隨口打斷：“既然恕雪臺沒來，我們便打著他們的名號替人行行善舉?！?/br>
    “可我們哪兒有糧？”

    “當然是買啊，我和北鶴先去此地的商會看看今日糧價如何，晚上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