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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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沒有船夫往返,蘅蕪居有客房,平日里都有人打掃,收拾一番便能住,你可要留下來?”陸景淵放下碗問道。 謝樽自然不會拒絕,眼看著雪越下越大,他也不是非得回客棧去住。 蘅蕪苑的客房離陸景淵的房間不遠,屋內格局和陸景淵那里一般無二,被褥鋪好,找了炭火點上,屋子里很快就暖和起來。 陸景淵看著謝樽打整好才回到房間歇下。 從客房的窗口,謝樽可以看見陸景淵那邊有燭光透過窗紙在黑夜中熒熒如月。 殘雪夜,孤燭異鄉人。蘅蕪居旁的竹林里時不時有積雪落下砸碎的悶響。 直到謝樽房間里的炭火變得灰白,陸景淵那邊的燭火才熄滅下去。 等到蘅蕪居中只聽得到簌簌雪聲時,謝樽換好衣服,輕輕推開了房門。 白日里擦肩而過的那個人始終讓謝樽覺得有些不安,那人的腳步聲輕巧而穩健,是個習武之人,與這座書院格格不入。 另外,那人手掌上繭的分布,與趙澤風很像,分明是是常年握槍者的模樣,很難讓他不聯想到玄焰軍身上去。 第16章 岳陽書院并不算小,大大小小的學堂居所散落其中,彼此的聯結并不緊密,謝樽打算順著搜尋一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發現。 月上中天,雪霽云開,皎潔寒涼的月光灑在層層積雪之上,四周一片沉寂。 此時本就是休息的時候,書院中的學子又大半歸家,挑燈夜讀者寥寥,謝樽轉了半個書院,就沒見到幾間亮著燭火的屋子。 在走到一座建在半山腰的清幽小院時,謝樽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透過半掩的門扉,謝樽看到被燭光映照的窗紙上有兩道模糊的人影。 已至中夜,這兩人聚在這里做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謝樽踏雪無聲,悄悄靠了過去。 以謝樽的武功,聽個墻角并非難事,這大半夜的,房中不知有些什么貓膩,謝樽沒什么負擔地摸到了墻根屏息聽去。 “應大人何必如此執拗?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際……” 聞言謝樽心頭一驚。 應大人?應無憂?那不是就這書院的祭酒嗎? “還請大人轉告,微臣生性散漫……” “且慢,下官不得不提醒應大人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耐心有限,若大人一直不識時務,這岳陽,大人恐怕也是待不下去了?!?/br> “良禽擇木而棲,應大人就甘心在此蹉跎一生?” 屋內迎來了長久的靜默,謝樽蹲在窗下,寒風從身后呼呼吹來,將他包裹其中。 過了許久,謝樽終于聽見屋內傳來聲響。 “還請大人寬限幾日……” 翌日,謝樽起了個大早,天又下起小雪,層云將清晨本就淺淡的天空壓得灰蒙蒙的一片。 令謝樽有些驚訝的是他一推開門就聞到了一股米粥的香氣,不遠處的膳房已經有白霧騰起,讓人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暖意。 “怎么起那么早?”謝樽倚在膳房的門框上問道。 “平日也是這個時候?!?/br> 陸景淵說著,將一旁碗中切好的青菜碎末倒進了鍋。 “今日若是無事,我帶你去城里轉轉如何?”謝樽說著走上前從柜里拿出兩個碗來放在了陸景淵身邊。 “好?!?/br> 青菜下鍋不久后,陸景淵就把粥盛了出來,兩人相顧無言地喝完粥,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往書院的渡口走去。 撐船對于謝樽并不是什么復雜的事,謝樽把船夫打發走后,自己握著木槳,帶著陸景淵往岳陽城劃去。 船上有火爐煮茶,驅散著湖上的寒涼之氣。 風露正沉,冬日湖上枯敗,只剩幾支殘荷,寒煙漫籠之下,天地間似是只有灰白兩色。 陸景淵披著大氅坐在船篷里,看著謝樽毫不費力地一下一下撐著小船,船晃晃悠悠地飄動著,蕩開的波紋都顯得輕緩悠然。 “景淵?!敝x樽突然開口道。 “你可有想過,若有朝一日這岳陽不再安全,你要怎么做?” 應無憂是岳陽書院的祭酒,在岳陽書院這座孤立的小島上,自然有能力護得陸景淵安穩,但若是這位祭酒不再忠于陸景淵,這岳陽便一刻都待不得了。 謝樽并不如何擔心,以陸景淵的能力,想必早就料想到這天。 但他并不了解陸景淵,兩人說來,也僅是萍水相逢而已,對方如今背后有幾層實力他都不知道,更別提知曉對方的計劃了,心底還是或多或少會有些不安。 謝樽看著遠處彌漫著薄霧的江面出神。 他偶爾會覺得矛盾,如今天下太平,陸擎洲治下的虞朝出乎意料得有昌盛之勢,在這樣的形勢之下,他該怎么做,陸景淵又該如何處之? 在一切未知之下,謝樽每往前走一點,都有一種踩在云上,下一刻就要墜入深淵之感。 謝樽心底并不明晰他心底對陸景淵有何期望,究竟是爭還是不爭? 謝樽在心底長嘆一聲。 但有一點,在有需要時,他會盡力護住陸景淵。 即使……沒有那一紙卦文。僅僅將對方當做小輩,或是友人。 那么,陸景淵又是怎么想的呢? 謝樽回頭看去,陸景淵被掩在船篷中,從他的角度,只看得見幾片衣擺和灰黑的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