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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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露凝,北雁南飛。白露這天是陸擎洲登基后的第一次朝會,虛置數月的中正殿外群臣聚集。 自從王氏之亂結束,陸擎洲的手段就溫和了不少,迅速安撫了虞朝上下余下的各大世家,各地的躁動和幾場范圍不大的起義也被一一鎮壓,長安的血色陰霾也逐漸散去。 新帝剛剛登基,一切尚未明朗,殿外的群臣將交流聲壓的極低,大多謹言慎行,生怕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同時,也少不了些想要借機討好新貴的人。 “趙小將軍果然年少有為,非池中之物,當年將軍在鴻鵠書院求學,有幸能與將軍有數面之緣,實在是下官之幸??!” 趙澤風原本抱手站在柱前半闔著眼,聞言睜眼看了一眼面前笑得諂媚的人,挑眉道:“喲,陳大人啊,數年不見,怎還是不上不下地著這一身綠袍?!?/br> “多年前參本將軍那一本,沒讓陳大人往前走上幾步?” “這……”聞言,陳大人瞬間汗如雨下,諾諾半天說不出話來。 當年趙澤風落魄,彈劾的奏章多如牛毛,他的奏章并不起眼,不過跟隨眾人明哲保身罷了,沒想到趙澤風這都能記得。 “滾,別在本將軍面前晃蕩,礙眼?!?/br> “是,是,下官這就滾,這就滾……” 陳大人連連抹汗,退到遠處,恨不得能縮到磚頭縫里。 這一出直接把周圍想要上前攀談的人嚇得縮到了兩丈開外,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別去惹他,聽說王家在荊州的祖墳都被夷為平地了,竟是有這般深仇大恨?!庇腥诵÷暤?。 “恣睢妄為……” 而在另一邊,也有一人周圍兩丈之內空無一人,他一身緋色官袍,身姿挺拔,神色清冷。 只不過與趙澤風不同,這位是因為身份尷尬而無人問津。 “這回謝家算是完了,跟錯了主子,落不得什么好下場……” “先帝在時,不也就輝煌了數年而已?!?/br> “還是趙家慧眼識珠啊……” 聽到身邊瑣瑣碎碎的議論,謝淳沒有半點表情,依舊是一副凜如冬雪的模樣。 御史中丞謝淳,文屬第一,身為謝家嫡子,定國公府世子,卻并不與世家為伍,反而投身陸擎元麾下,與諸多世家為敵。 入仕以來憑一己之力重振自開國以來就一直虛置的御史臺,為陸擎元鏟除了朝堂之上諸多碌碌無為的世家子弟,又數年主持完善尚且稚嫩的科舉,為虞朝朝堂增加了不少寒門庶族身影。是陸擎元的心腹之一。 從前,這位定國公世子就惹得朝堂之上諸多不滿,如今陸擎洲登基,等著看他笑話的人車載斗量。 很快,鐘鼓聲響,百官收攏心思,列位站好,依次入了中正殿。 鐘鼓響畢,趙磬才姍姍來遲,一旁的禮官一言不敢發,只能看著他目不斜視,恍若沒有察覺到滿殿看來的視線地走到了最前列站定。 等朝會的一切禮制結束,進入奏事環節后,殿內的氣氛冷凝如冰,陸擎洲坐在上首一言不發,群臣也無人出列奏事。 明明已經入秋,殿內四角還放置了些降溫的冰塊,禮官卻覺得自己只要沾上半顆火星子就能立刻被燒成灰燼。 看著沉默的群臣,禮官咬咬牙,又高聲道了一句有事啟奏。 “臣有事啟奏?!敝x淳忽然出聲道。 陸擎洲見謝淳出列,面上略帶驚訝。 “準?!?/br> “是?!敝x淳應道,隨即泠如冰泉的聲音傾瀉而出。 “臣十六入仕,為官近十載,一事無成,自覺有愧天恩,無顏立侍君上,今欲請辭歸鄉,望陛下恩準?!?/br> 此言一出,滿座寂然。 “世子殿下倒是打得好算盤,進則立于廟堂攪弄風云,退欲東籬采菊植杖耘耔,謝氏數百年底蘊,應當足夠殿下逍遙一世吧?”趙澤風嗤笑一聲,忽然出聲道。 趙澤風這話一出,眾臣心下齊齊一抖,這不就是明著嘲諷謝淳風光過了,眼見不對就想激流勇退是認慫嗎。 “崇光?!?/br> “陛下見諒,末將初入京城,學不來那么多規矩方圓?!壁w澤風努了努嘴,一副嬌矜小輩的模樣。 “行了,退回去,沒讓你說話?!?/br> “是?!?/br> 趙澤風退回后,謝淳又繼續開口道:“另有一事,臣才疏德薄,定國公世子一位,亦請陛下收回?!?/br> 聽見這句話,陸擎洲微微合眼,目光如劍掃向謝淳。 “你應知曉,謝家人丁稀薄,到你這輩,嫡出子孫便只余下你一人,若這世子之位你不要,數十年后定國公之位便要易姓?!?/br> 虞朝爵位只有嫡子能夠繼承,當今定國公只有謝淳一個嫡子。雖說定國公還另有兩個嫡親兄弟,但這兩人,連同他們的嫡系子嗣都已亡故,定國公府如今已只余一脈。 “臣意已決,家父亦無異議?!敝x淳只道。 陸擎洲看著謝淳,沉默片刻道:“謝家助我朝開國,居功甚偉,若朕準了,著實令人寒心,謝卿既有意離京,那便外調吧,南郡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謝卿可好好休養些時日?!?/br> “……”謝淳靜立片刻,薄唇微啟卻沒出聲,最終還是謝恩歸列。歸列時,不遠處的趙澤風一聲低哼,似是嘲諷。 謝淳的事告一段落,眾臣又沒了聲響,陸擎洲覺得時機已至,便掃視一圈出聲道:“鐘墨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