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韞縮了縮脖子，不敢再推他了，語氣卻驕橫，“我都跟你道歉了，你還要怎么樣？”

    “不怎么樣，幫你驅邪罷了?！备靛Φ恼Z氣變得溫柔，“你知道怎么驅邪么？”

    檀韞閃躲著眼神，“不想知道！”

    “要先拿特殊的繩子把你綁起來，雙手雙腳分開綁在鐵床上，這里，”傅濯枝的手點在檀韞的脖子，“也要套緊。然后褪下你的衣衫，把藥粉灑在你身上，一把火燒起來，你體內的妖孽自然逃出?！?/br>
    “照你這法子，我也要被燒死了?！碧错y堅持道，“我是無辜的，你不能連我一塊燒?！?/br>
    “此藥粉只燒魂魄，不燒身體?！备靛ι酚薪槭碌卣f，“我是驅邪的，還不知曉其中利害嗎？現在你可以重說一次了，方才輕薄我的到底是不是妖孽？”

    檀韞才不信他會真燒自己，仗恃道：“反正我就是被妖孽附身了，信則信，不信你就燒死我?！?/br>
    “好，那就試試?！备靛Ρе鹕硗庾?，剛走到內寢門口，檀韞果真掙扎起來。

    “不許，不許出去！”檀韞慌死了，“被人看見你我這樣出門，我如何見人？”

    傅濯枝抱緊了他，繼續往外走，不管不顧地說：“那有什么？就說你被妖孽附身，而我要綁你出門驅邪，他們哪有不理解的？”

    眼看著要走到博古架前了，檀韞不得不服氣了，急忙說：“是我是我，是我還不成嗎！”

    傅濯枝仍舊沒有停步，“是你什么？”

    檀韞恨不得咬他一口，說：“是我輕薄你，不是妖精！”

    “這話也不對?！备靛K于停步，低頭看向他，似笑非笑，“我尋思著，你便是個妖精，專在夜深人靜、趁人熟睡時勾食人的魂魄?！?/br>
    檀韞羞/臊得不肯言語，在他懷里縮成了鵪鶉一只。

    第59章 應你了

    袖擺拂過青綠銅制燈架, 牽動金蓮燈輕輕一晃，昏黃搖曳，照到檀韞臉上那一瞬, 映出他眉梢眼角的薄紅。

    傅濯枝腳步稍滯, 目光流連，而后抱著檀韞重新在床邊落座。

    “你怎么還這樣抱我？”檀韞推著傅濯枝的肩膀, 小聲說，“放我下來?！?/br>
    “別動?！备靛p聲說，“再抱會兒就放你下來?！?/br>
    檀韞無力招架，說：“每年秋后、開春前, 各部的事物尤其繁忙, 尤其是今年這一樁大案, 刑部更甚，你要早些就寢，翌日才有精神處置公務?！?/br>
    傅濯枝靜靜地聽他說完, 才說：“你現下是要與我談論公事么？”

    “不可以嗎？那我應該說什么？”檀韞無措地說，“我不知道該說什么?！?/br>
    傅濯枝凝睇著他, “或許你可以什么都不說, 就安靜地待一會兒?！?/br>
    “那你也不要一直看我?！碧错y示弱, “這讓我很不自在?！?/br>
    “為何不自在？檀監事在御階之上站慣了，受萬人矚目也該尋常相對才是，為何偏在我面前不自在？”傅濯枝低頭蹭了蹭檀韞的額頭，與他四目相對，似誘似逼，“你當初說自己年少時曾為一人心動, 我自知不如他溫柔、斯文、端方自持，可你如今對我可有對他的十分之一？”

    這樣的距離和酷刑沒有區別, 傅濯枝的呼吸就是刑具，檀韞備受折磨，只得搖頭交代了，“我騙你的?！?/br>
    傅濯枝鐵面無情，“騙我什么了，要交代就交代清楚，一個字也不要少?！?/br>
    “沒有這個人，”檀韞咬了咬牙，顫聲說，“都是我憑空編出來騙你的……你別看我，別離我這么近，鶴宵?！?/br>
    “犯人聲嘶力竭地求你饒恕，你可會憐憫他們絲毫？”傅濯枝冷酷地說，“我什么都沒做，你卻要哭了?！?/br>
    檀韞睫毛輕顫，反駁道：“我是犯人么？你把我當犯人，你是不是想打我？我就知道，你先前說過的話不是逗我，你是真的想打我，只是不敢罷了?！?/br>
    傅濯枝冷眼欣賞他的夸大其詞、胡編亂造，說：“反駁你這句話，我不是沒這個膽子?！?/br>
    “你……”檀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都說男人一天一個樣，得到前恨不得跪地捧鞋，好話說盡，得到后就把你當孫子奴婢的使喚，沒想到你也如此。傅鶴宵，你變得也太快了！”

    “我是沒這個心?！备靛φf，“跪地捧鞋算什么，我給你當奴使喚都高興，隨你污蔑我，戲耍我，但不要刻薄我的真心。何況……我還沒有得到你，你說話好不嚴謹?！?/br>
    檀韞說：“是，你還沒有得到，就已經變了，你比人家還要涼薄?！?/br>
    “縱然我變了，我是惡人，如今你也被我騙了，落入我手?！备靛Υ寡?，用鼻尖蹭了蹭檀韞的鼻尖，迫使這只鵪鶉微微抬頭，而后抬眼與他對視，“這里是世子府，而你孤身一人，其中兇險，無需我多說。我問你，你應不應我？”

    檀韞抵著他的鼻尖，似有萬語千言，最后都只化為一句話。他說：“我有條件?！?/br>
    “……但憑你說?！备靛φZ氣平靜，格外鄭重，“我必定竭力辦到，只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只要你給我一次機會，我必定視之如命，只要我活著，絕不讓你收回?！?/br>
    “傻話?！碧错y瞧著他，輕聲說，“若我涼薄，你待我再好，我也能棄你如敝履，毫無負擔，絕不愧疚。情之一字，親人之間，友人之間……情/人之間，無論哪種，哪是一人能維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