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碗面嗎？”路過一家面鋪時，檀韞停下腳步，吸了一口香氣。

    沒人反對，是觀瞅了眼傅一聲的長腿，表示要吃兩碗。

    今日是夏節，幾人點的都是涼面，是觀還要了只大鴨腿。前頭還有人排隊，跑堂的給他們上了茶水，說：“今兒生意忙，煩請幾位爺多等會兒?！?/br>
    “好?！碧错y溫聲問，“我們方才過來時瞧見好幾家鋪子前都掛了白燈籠，這是何故？”

    跑堂的嘆了口氣，說：“那是咱們自愿給知府譚老爺供的燈，要掛七七四十九天?！?/br>
    檀韞說：“看來譚知府很得民心?！?/br>
    “幾位是外鄉客吧？”跑堂的說，“譚老爺是位好官，自從他來了咱們這兒啊，懲治了不少惡吏歹人，咱們這些開鋪子做生意的也不用再向以前那樣向衙門繳‘上貢’錢了，可惜老天爺不開眼，偏叫這樣的好官死在土匪手里了！”

    “土匪作惡多端，譚知府從前沒有實施清剿么？”檀韞問。

    “從前試過兩回，但是幾位爺不知道，那些土匪賊得很，一見到有人來剿自己，就會祭出人質，如此一來，譚老爺哪敢妄動？”跑堂的說，“還有啊，那些人質既有平民家的，也有富商大賈家的，更甚至有官老爺家的，這要是賠進去了，譚老爺不是要得罪人嗎？難做啊?！?/br>
    檀韞說原來如此，讓是觀賞了跑堂的錢，說：“有勞你了，忙去吧?！?/br>
    “誒，幾位爺有吩咐隨時叫我?！迸芴玫牡懒酥x，轉身走了。

    傅濯枝見檀韞若有所思，便說：“吃飯的時候想事兒，傷胃口的?！?/br>
    “這不是還沒端上來嗎？”檀韞看著傅濯枝，“你如何看？”

    “你想剿匪，其實也簡單，我送你一句話?！备靛φf，“擒賊先擒王?！?/br>
    檀韞笑了笑，“‘王’在何處？”他頓了頓，“鶴宵若知道，可以與我講講價錢，只要合適，我沒有道理不答應?！?/br>
    “我白給，不要錢?！备靛φf，“‘王’在百花樓?！?/br>
    檀韞默了默這個名字，“莫不是青樓？”

    傅濯枝點頭。

    “你是說，這個土匪是個好色之徒?！碧错y想了想，“與前兩日仇百戶傳來的消息也吻合……他已經進寨了，說寨子里有許多跟他‘一樣’年輕貌美的女子?！?/br>
    是觀震驚地說：“他變成女子了！”

    “是扮作女子?！碧错y感慨道，“能順利入寨，想來仇百戶的裝扮很好看?！?/br>
    傅濯枝用扇子敲了下茶杯，說：“沒我好看?！?/br>
    檀韞好奇，“你也扮過？”

    “暫時沒有，”傅濯枝說，“過兩日就有了?！?/br>
    檀韞看著傅濯枝，語氣猶豫，“你是要扮成百花樓的姐兒去勾搭匪首嗎？”

    “不是勾搭，是色/誘，然后……”傅濯枝變戲法似的變出一把小刀，在指間靈活地旋了幾個花，握住了，“把它橫在匪首的脖子上?！?/br>
    檀韞勸道：“其實不必如此?！?/br>
    確實不必如此，但傅濯枝要讓檀韞知道，仇綠華算個屁，真要扮女裝，也得看他。

    “而且，”檀韞看了眼傅濯枝的肩膀，“你生得高大，扮女子容易被看出來?！?/br>
    “這你就不懂了?！备靛沃掳蛧@了口氣，“色/鬼不管你的高矮，他們眼里只有一張足夠好看的臉，以及……”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這里?！?/br>
    “為什么一定要扮女子？”傅一聲在旁邊說，“百花樓不是有小倌兒嗎？主子您明顯更適合扮這個?！?/br>
    傅濯枝冷眼過去，“你滾?！?/br>
    “我閉嘴?！备狄宦暪Ь吹氐皖^。

    檀韞眼中掠過笑意，說：“真有你這樣的國色，早就滿城皆知啦，是以還要把臉蒙起來?！?/br>
    “嗯嗯?！备靛Ρ硎举澩?。

    傅一聲：呵呵。

    “不僅如此，你不能太殷勤，最好要不經意間闖入匪首的視線，讓他主動找你?！碧错y思索著編排一出大戲，伸手點了點傅一聲，“這樣，鶴宵扮小倌，你來當和他親熱的嫖/客?！?/br>
    傅一聲沉默一息，誠懇地說：“我選擇原地自盡?！?/br>
    做屬下的如此逾矩，確實邁不過去心中的那道坎兒，檀韞表示理解，并不強求，說：“那讓江大人或者知早來扮？”

    這下換成傅濯枝說：“我選擇原地自盡?！?/br>
    “你聽好了，”他嚴肅聲明，“要賣，我也只賣給你?！?/br>
    檀韞忍俊不禁，“都是假裝的?！?/br>
    “假裝的也不成?！备靛砹?，“假裝的就不毀我名聲嗎？你讓我對著那些丑男人拋媚眼，不如把我的眼珠子摳出來當酒壺塞子，反正也跟瞎了差不多?！?/br>
    傅一聲：“我哪里丑了！”

    “好了好了?！碧错y嘆了口氣，把跑堂的放下來的兩碗涼面中的一碗推到傅濯枝面前，“那這碗面就當我的嫖……當我提前付錢了?！?/br>
    第31章 發醋水

    “駱爺, 您來啦？”

    老鴇上前挽住壯漢的胳膊，嗓音蕩著小波，“如煙姑娘早就在屋里等您了, 我這就送您上去！”

    駱大勇行走在花街柳巷, 用的是“富商”的身份，這里沒人知道他是蟠龍寨的大當家, 只知道他出手大方，是位豪客。駱大勇享受這種被簇擁的感覺，哪怕花街柳巷的婊/子都是只認錢，不認人。

    兩人親密地往樓上走, 駱大勇攬著老鴇的肩膀, 粗糙的大手很不老實。老鴇胸前一痛, 暗罵這大字不識一個的臭流/氓、老丑鬼，面上卻做出嬌笑，突然, 胸前的動作猛地停下了，身邊的男人也不繼續挪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