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好試探，那就換侍衛下手。

    “……他戴著指套，你也能看出來好看？”

    又是熟悉的酸果子味兒，酸得檀韞唇齒生津，不禁咽下一口唾沫，嘴上還要刺激人，“可是手型包不住呀，是纖長有力的樣子。你若不贊同，讓他脫了手套幫我揉，我再切實地驗證一番，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睂Ψ絿烂C地說，“我要滾了?！?/br>
    檀韞失笑，目光隔著眼罩釘在對方臉上，溫和地勸道：“藏好一點，別被我逮到?！?/br>
    “你要怎么懲罰我？”

    這種期待的語氣是怎么一回事啊，“……是報復?！碧错y回憶著老人們折磨人的手段，隨意選了一樁，“把你脫光了丟給狼狗玩，好不好？”

    對方笑起來，說：“我殺過狼?！?/br>
    “哦，”檀韞夸贊，“你很厲害?！?/br>
    “我還殺過老虎?！睂Ψ斤@然不禁夸，洋洋炫耀起來。

    檀韞很好說話，“到時候讓你前狼后虎?！?/br>
    “你說狠話的樣子漂亮極了，我……”門被敲了一聲，對方把話咽下去，但看著檀韞的目光克制不住，它很貪婪，“尋你的人到了，我們下次見，阿滾?！?/br>
    “滾你祖宗?！钡降资穷^一回遇見這樣式兒的，檀韞憋出一句粗魯話，同時掙扎手腳，“松開?！?/br>
    對方笑了一聲，同時解開了他的右手腕。袖箭還在，檀韞立馬抬手，這次卻先一步被握住手腕摁了回去，對方的力氣剛好，表達出壓制、掌控的意味。

    “那一箭差點射中我的陽……”對方換了個文雅些的措辭，“……命根子?！?/br>
    話里滿滿的控訴。

    “太遺憾了，怎么就差點兒呢？”檀韞輕笑，“否則你正好能入宮陪我，屆時你給我磕一百個響頭，我就認你做干兒子?！?/br>
    “我知道想認你當干爹的人能從宮門排到雍京外，但我發誓他們都沒有我孝順，賞一樣見面禮給我吧?！睂Ψ桨侔悴灰?、千般自如地說，“有緣再見，干爹?！?/br>
    輕笑帶著呼吸灑在耳廓，腦袋被柔軟的袖擺撫過，檀韞渾身一顫，而后身上和手腕同時一輕。他猛地扯掉眼罩坐起來，面前床幔飄蕩，“唰”地扯掉，不遠處的窗開著半扇，表示對方逃之夭夭。

    “……”

    檀韞攥緊帳幔，胸口起伏不定。他抬手摸一下頭，鬧蛾還在，過了幾息又后知后覺地低頭一看，只有綁他左手的那條白緞子沒了蹤影。

    “砰！”

    番子踹門進屋，后頭跟著皇帝?；实鄞蟛阶叩酱策?，見檀韞眼眶微紅，不禁擰眉道：“貓墩兒，哪里不好？”

    檀韞充盈的殺氣讓這一聲“貓墩兒”喊散了，這是老祖宗給他起的小名。還有別人在呢，他不好意思的拍了下床，“……沒有不好?！?/br>
    這幾年皇帝私下也多叫檀韞表字，方才是一時心急才喚了小名，聞言便恢復常色，將檀韞拉了起來。

    番子早在進門后便將檀韞腳腕上的緞子解開了，檀韞虛挽著皇帝的胳膊往外頭走，“煙火開始了么？”

    這是不要他問、要自己處理的意思，皇帝了然，說：“現下回去正好?！?/br>
    天徹底暗了，街上燈籠擠燈籠，檀韞不顧皇帝的嘲笑，買了只憨傻的狗頭燈，一道往仰月樓去了。那背影瞧著頂親密，傅濯枝站在酒樓三樓的窗隙后頭，目光幽深，忍不住將手中的白緞子攥皺了。

    “檀監事眼里揉不得沙子，這下要翻地皮逮您了?！备狄宦曔M屋，面具隨便掛在脖子上，“緝事廠在流光巷抓了伙人，沒押去詔獄，直接領走了?！?/br>
    傅濯枝試圖讓目光跟得更遠，可惜還是失敗了，那雙背影親親密密地涌進了人潮前頭，很快就沒了影。他失望地收回目光，同時松開緊握的手，轉身在榻上落座，“王騫死在詔獄，這是在打阿滾的臉，江峽有得受了?！?/br>
    傅一聲遲疑地說：“檀監事真的表字‘阿滾’？”

    “不，他字馳蘭，阿滾是他的號?！备靛ι酚薪槭?，“很可愛，不是么？”

    捧場鼓掌是作為下屬的聰慧，但傅一聲也有自由的心聲，“天下應該少有覺得檀監事可愛的?！?/br>
    “哦，”傅濯枝說，“不服的就去死?！?/br>
    跟傅濯枝講道理好比俏媚眼做給瞎子看，白搭。傅一聲把手一攤，“檀監事不是顢頇之輩，您應該沒有露餡兒吧？”

    傅濯枝的目光落在傅一聲的手上，“我藏得很好，他怎么會猜到我呢……你愿意替我斷手嗎？”

    “愿意，但不能主動斷，”傅一聲說，“我得保護您?！?/br>
    “好吧?！备靛τ栐?，“以后別戴指套了，不正經，你要是想當花蝴蝶，自己滾園子里去，我叫百十來個人撲爽了你?！?/br>
    傅一聲不明白戴個指套怎么就突然不算正經人了呢，且他很寶貝他的指套，機敏圓滑地說：“下次再見檀監事，我會取下來?！?/br>
    傅濯枝勉強滿意，轉念又止不住地懊悔，“我不該見他的，是不是？”

    傅一聲：“咝……”

    傅濯枝兀自道：“不，我特意選在最僻靜狹窄的小路等候，他卻真的在四五條更好走的路徑中選擇走這條，這是天意?！?/br>
    傅一聲說：“是……”嗎？

    “了無禿驢常念叨什么‘順應天意，莫要強求，因果自得’，原來不是驢我的?！备靛Ω吲d地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給寶慈禪寺捐點兒香油錢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