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所以,身為神君的公上胥自然得身先士卒, 在決定重修混淵海的那一刻他就將自己的元嬰剖了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封在了這白玉華表里。 眾人感慨公上胥的犧牲, 又不由對他再多幾分敬佩和尊崇。 ——神君之所以這么做,全是為了重振混淵海昔日的光輝,是為了神界萬世流芳,也就是為了他們每一個人。 但現在,公上胥親手放進去元嬰不在了,易明第一個想法便是:定是那魔頭偷的。 除了奉命來混淵海凈化魔氣的神仙之外,沒有人涉足過這一片海域。 這些日子來他們日夜凈化魔氣都沒出什么岔子,偏偏今天就黑氣暴騰,偏偏江灼又在今天來到了混淵海,而又偏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元嬰不見了。 要說這一切都是巧合,易明斷是不信的。 這一定是那魔頭的預謀——他想偷走元嬰,從而適時重創公上胥,到時候神界大亂,他才能借機行事鳩占鵲巢! 想到這一點,易明坐不住了。他本想當下就抓住江灼問個清楚,可他和江灼之間隔著濃厚的黑氣,他過不去,更不可能抓到江灼。 江灼不知道易明心里的這些想法,他正忙于收服這些惡念。 很久以前如煉就對他說過,惡念只是一種欺軟怕硬的東西,在接觸它的時候一定要保證自己心無雜念,不能恐懼,不能驚慌,一旦發現無法與它共存便需要立馬抽身,不能給它侵蝕筋脈的機會。 江灼已經不記得如煉是什么時候說的了,但如煉就是用這種法子提煉了神界所有人的惡念且自己毫發未傷,只是到最后……還是入魔了。 江灼搖搖頭,定下心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江灼已經大概摸到了一點規律,他試著伸出手,在空中像抓什么東西一樣猛然一捏,黑氣瞬間化無形為有形,像潮水一樣濡濕了掌心,黏糊糊一團,惡心得要命。 江灼卻面不改色地閉上眼睛,有規律地吞吐著氣息,那片黑水就這么被他納進了體內。 成了。 江灼壓下上揚的嘴角,黑氣源源不斷地順著掌心鉆進他的身體,因為寒傷的緣故他沒法把整個混淵海的黑氣都吸收掉,只能先將目前逃竄出來的這些給吸收干凈了。 黑氣慢慢被清除,天地間重新明亮起來,易明驚疑未定,死死盯著漸漸從黑氣中顯出身形的江灼,沉著臉道:“魔君赴煙……你到底意欲何為?” 江灼回頭看了過來。 “你蠱惑了樓燼的心智,使他為你所用,”易明眉頭深深蹙起,“你利用他和我的關系策劃了惡念逃竄這樣的一出好戲,難道就只是為了要偷神君的元嬰?不可能,你一定還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br> 江灼:“?” 江灼:“半盞茶前我才救了你,你還有什么問題?” 黑氣還沒被吸收干凈,江灼微微歪著頭,身后的黑氣盤旋起伏,好像給他鍍了一層水墨山水的影子,美得像是一副精心繪制的畫中人一樣。 在這樣的場景下,地上的神仙們沒有一個認出來江灼的——魔不可能有這種蕭然塵外的氣質,魔就得是陰暗扭曲、猥瑣邪惡的才對。 見江灼沒說話,易明只當他默認了。 怒火本來已經沖到易明腦子里了,罵人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但易明知道,江灼不是樓燼,此事事關神魔兩界,激怒江灼并不會有什么幫助。于是他壓著脾氣對江灼說:“為了神魔兩界,你最好還是把元嬰交還回來?!?/br> 江灼卻道:“我聽不懂,什么元嬰?!?/br> “你不必做戲給我看,”易明說,“神君將元嬰置于此處,而你恰是知道這一點才來這里的,不是嗎?” 江灼終于聽明白了:“你說我偷了公上胥的元嬰?!?/br> 易明正要說話,江灼忽而一笑,又重復了一遍:“我偷公上胥的元嬰?!?/br> 江灼好像是聽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話一樣,面上的笑容愈發作盛。 易明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就聽見江灼輕飄飄的聲音說:“千百年來,這世間沒有什么是我想要而得不到的,也沒有什么值得我親自出手去偷的?!?/br> “……” 江灼終于笑夠了,那抹笑容就停在了他的臉上。 他看向易明,道:“我問你,公上胥的元嬰是什么值錢玩意兒么?” 語氣就好像在談論菜市上的白菜不值錢一樣。 易明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神君的元嬰怎么可能不值錢?可江灼眼神中毫不掩飾的不屑和鄙夷告訴易明,江灼好像真的一點都看不上公上胥的元嬰。 也就是說,江灼沒有說謊?元嬰不是他偷的? 那又會是誰干的呢? 易明迷茫了。 見狀,江灼道:“這樣,我幫你找回元嬰,你幫我一個忙?!?/br> 易明立馬轉頭:“你知道元嬰在哪?” “嗯?!苯普f著,掏出一枚碧玉一樣的丹藥出來,“等會回去找公上胥復命的時候就把它含在口中,到時候你就知道他的元嬰在哪了?!?/br> 易明有點猶豫,沒敢接,江灼便隔空將丹藥遞到了他臉跟前。易明只好將信將疑地伸手接了,感覺自己出于禮節得道個謝,但又不知道江灼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能謝得太早。 江灼也不稀罕易明的謝。逸出的黑氣被吸收之后,江灼丟下一句“找人把白玉臺上的縫補上,下次別找死了”之后便隱去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