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別動?!睒菭a咬牙喝道。 他的聲音很低,很好聽,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隱忍和克制。 江灼不敢再動了,更不敢深究自己剛剛碰到的是什么。 一切就像做夢一樣,藥性持續了多久,江灼就哭了多久,直到最后他只能氣喘吁吁地趴在樓燼懷里,脫力地推著他的手腕,有一聲沒一聲地喘息。 而樓燼依舊衣衫俱整,慢吞吞地收回了手,手心在被面上抹了一下。 失去意識前,江灼看到樓燼對他笑了笑,俯下身好像說了句什么,卻已經聽不見了。 黑暗襲來,江灼昏沉睡去。 這一睡就是一整晚,次日清晨,江灼是被清脆的鳥鳴叫醒的。 風致樓又恢復了那個樸素的客棧模樣,伶人不見了,整個風致樓空空如也,只有幾個打雜的在樓下灑掃,掃把掃在臺階上,發出有節奏的輕響。 江灼看向鏡中,清朗的日光下,臉側幾抹曖昧的紅痕刺痛了他的眼睛。 對著鏡子,江灼撫了上去,又蹭了蹭,沒蹭掉。 像是指頭印……是他自己不自禁抓的,還是…… 江灼沒法細想,撐著床榻坐了起來。 沒有什么不適,昨晚流逝的那些靈力也在慢慢重新充盈,看來藥性已經完全解了。 樓燼呢? 他四下環顧,沒見到樓燼的身影。 江灼木著臉往樓下走,也沒見到向舒,倒是一個正在灑掃的見到了他立馬放下手中的活,道:“我們東家讓我給您留個口信,說您在這風致樓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必急著走?!?/br> “和我同來的那個人呢?” “不知道,東家沒有說?!蹦侨苏f,“另外,東家還說他很抱歉……” 抱歉什么?抱歉他沒料到江灼會在這普通的香上栽了跟頭? 江灼輕嗤一聲,見那人又開始忙自己的了,便隨處挑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面前很快就擺上了一盞茶。 江灼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卻沒有喝。 方才那些說是向舒給他的口信,應該是樓燼的意思才對。樓燼有事要辦,想讓自己在風致樓等他。 可……究竟是什么樣的急事……以至于都等不到他醒就得走? 江灼的心緒很亂,其實他醒來之后是很忐忑的,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樓燼,也不知道他和樓燼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他的記憶只停留在樓燼把門關起來為止,之后的事江灼都不怎么記得了,絞盡腦汁也只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比如樓燼的懷抱,輕柔的吻,還有那些聽都聽不清楚的低語。 但在這之外呢?樓燼做了什么嗎? 不,不能這么說。應該問……他對樓燼做了什么嗎? 他坦白他的心意了嗎? 樓燼又是怎么想他的呢? 江灼無意識地摸著茶杯的杯壁,眼神順著大開的窗戶飄到了千里之外。 他忽然想起,昨日在他意亂神迷之時,他好像聽到向舒提到過混淵海三個字。 公上胥要重修混淵海,而他也清清楚楚地告訴了樓燼,混淵海正是如煉當年喪命的地方。 莫非樓燼是去混淵海了? 江灼心頭一跳,手中無意識一握,茶盞瞬間碎裂,guntang的茶水四濺開來,灑在了人家剛拖過的地面上。 周圍的人被這一聲突如其來的響動驚了一跳,紛紛投來目光,只見江灼匆然往外走,愣了一瞬,跟上前去:“您這是要走嗎?不知貴客幾時回來,需要為您留雅間嗎?” “不必?!苯埔娔侨怂朴兴茻o地看向自己的側臉,便淡淡地看了回去。 那人被這個眼神嚇了一跳,一縮脖子不敢再看,垂下頭硬著頭皮說:“如果您有吩咐——” 江灼沒再聽了。他原地幻化成霧,頃刻間便散在清晨的陽光之中。 ----- 混淵海位于神界的邊緣,本是一片蒼茫的海域,在大海最深的地方之上有一個孤島,而這孤島便是世人口中廣為流傳的混淵海。 當年,如煉在此遭受萬神誅罰,削下魔骨的那一瞬,魔氣大盛爆裂開來,整個島都遭受了魔氣的侵蝕,以至于靈力枯竭,一切毀于一旦。 這里本來就是用來誅神的,在它荒廢之前,所有罪神一向在這里接受神仙們口中的神罰,如今公上胥要重修混淵海,是為了要以天地的名義誅殺誰嗎? 是清元嗎? 江灼一路如風,很快便看到了廣闊的海平面。 好就好在千百年來這里的魔氣仍然沒被清除干凈,所以這里算是滿神界之中唯一一個江灼能悄摸混進去的地方了。 但江灼沒有貿然靠近,只是隔著百里的距離遠遠觀望著。 島上一切如舊,殘破的白玉高臺、斷裂的白玉華表、露出河床的靈溪……往前的一切都歷歷在目,江灼甚至還記得如煉跪在那宏偉參天的華表前的模樣。 他強定心神,搜尋著樓燼的行蹤。 然而,他沒找到樓燼,卻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易明的身影。 “你果然在這里?!?/br> 腦海中突然傳來經過偽裝的人聲,易明下意識回頭看去。 視線范圍內沒見到任何不速之客,不遠處的枯樹叢中的樹枝卻無風而動。 “還不現身!”易明本能地警覺起來,同樣在神識里回了一句。 然而這聲音卻消失了,易明四下逡巡一圈,除了正勤勤懇懇清理魔氣的同僚以外根本沒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