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樓燼下意識回頭,便看到清元拄著拐杖站在自己身后,一只手握拳拿著什么東西。 樓燼深吸一口氣:“前輩?!?/br> “我倒也非故意偷聽,”清元慢吞吞地伸出手,掌心赫然躺著一株幽蘭的嫩草,“這東西放我這里很久了,既然你們有用,就拿去吧?!?/br> 樓燼一怔:“這是……” 鳳凰草。 “公上胥給我的,”眼見著樓燼沒伸手接,清元便慢慢上前,將鳳凰草親自交到了樓燼手中,“沒有鳳凰草,誰都出不了這里?!?/br> 做完這一切,清元又慢慢地收回了手,兩個手疊在一起拄著拐杖。 “我看得出來,”清元說,“你也是個好孩子,你不是故意阻撓我救人的?!?/br> 樓燼凝視著手中的鳳凰草,驟然覺得清元被蒙騙這么久真的不是她的錯。 如果自己手上就有能開鎖的鑰匙,誰又會覺得自己被關起來了呢? 怪只怪公上胥實在太高深了,他能將清元囚禁在這里這么久,用的絕非武力,而是對于人心的洞察和利用。 “多謝?!睒菭a攢著鳳凰草收回手,再次對清元作揖,“不過……您為什么這么幫我?” “因為我們有緣吧?!鼻逶獙菭a扶了起來,笑得很慈祥。 “前輩,”樓燼鄭重地說,“很多東西我沒辦法解釋,但我不能將那些修為還給您,還有個無禮地請求,希望您不要救龔寧?!?/br> 說罷,又補充道:“就是公上胥帶來的那個上神?!?/br> 樓燼就沒想著清元會答應。 他都想好了,等有朝一日有機會了,他再慢慢向清元解釋。 可清元居然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br> 樓燼愣住了。 清元笑了笑,努力舉起手,在他肩上輕輕地拍了拍,悠長地說:“好了,去吧?!?/br> 又很認真地看著樓燼的眼睛,極慢地囑咐道:“之后啊,就真的別再回來了?!?/br> 這一雙眸比世間所有的泉水都要清澈,樓燼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什么時候點了頭,答應了她。 之后發生的一切都像過場一樣,樓燼渾渾噩噩地將被團成一團的朱宣變成廢紙捏在手中,又讓容嘉變成玉佩掛在腰上,這才拿著鳳凰草,走出了湖底鏡。 “你把金丹帶回去還給朱禮他們,然后立馬帶著朱宣回妖界躲著,”樓燼面無表情地吩咐容嘉,“不要被公上胥發現?!?/br> 容嘉點頭如雞啄米:“那師父呢?” “我……去極西之地找江灼?!?/br> 容嘉覺得樓燼有點不對勁,便問:“您怎么了?” “嗯?”樓燼失神片刻,“什么怎么了?” “師父別嚇我??!”容嘉急得要哭了,“是不是剛才那個奇怪的老婆婆給您下了什么失智蠱了,您怎么魂不守舍的?” 樓燼:“失智蠱……徒兒想象力一向豐富?!?/br> 容嘉:“嗚嗚嗚?!?/br> 樓燼讓容嘉別哭了,隨后又叮囑了幾句,轉身就走。 容嘉在身后又叫了兩聲,樓燼則沒有回頭,只隨意地擺了擺手。 他不知道怎么跟容嘉說。 事實上,他也覺得自己有點荒謬。 說起來很離譜,但剛剛在樓燼和清元對視的那一瞬間,他心里突然萌生出一個很驚人的念頭: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自己……就是如煉本人? 第47章 孽緣 樓燼收袖騰云, 飄飄然往極西之地而去。 他速度極快,云絲擦著他的頰側而過,又在身后形成一個小漩。 很快就能到極西之地了。 不知道江灼是因為什么耽擱了, 又或者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江灼…… 就很煩,明明之前已經分道揚鑣了, 可樓燼還是有點放不下江灼。 還說東極和山歡是孽緣……他覺得他和江灼才是孽緣。 回想起來,他起先只覺得演技稀爛的江灼很有趣, 對于江灼的好奇驅使他明知江灼欲圖不軌卻還是將江灼留在了身邊。 后來,好奇愈發作盛,接連出現的謎團讓樓燼不得不跟著江灼。 再后來,他覺得不通人情的江灼有點可憐。 可憐卻又執著, 這和一貫散漫的樓燼太不像了, 兩個人就像是身在兩個極端一樣,一個對什么都散漫不關心,另一個卻像一個一直戴著面具的傀儡一樣,為著不知名的目標而盡力演繹著這世間的悲歡喜樂。 盡管身為石頭精的江灼并不知道這些到底意味著什么。 于是, 好奇變成了同情,樓燼看江灼的眼神也染上了憐憫。 當時他還想著,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教教江灼, 什么是開心, 什么是快樂。 ——直到一切真相大白。 明明早就知道江灼不是什么好人,失望還是像陰云密雨一般籠罩而來。 樓燼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高估自己了。 這么算來,兩個人其實從一開始就都在提防算計著彼此,最敞開心扉的時候, 居然是那場稀里糊涂的生日宴。 樓燼攤開掌,面無表情地看向掌心的冰梨花。 如果他自己真的是如煉…… 樓燼搖了搖頭, 自嘲一笑。 ——還真敢想。 但他這種想法也并非一拍腦袋就冒出來的。 沒有經歷天劫的飛升只是一個楔子,隨后發生的一切才是環環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