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樓燼看懂他表情里的深意了, 玩味地拋去一個笑容。 ——你和我半斤八兩罷了。 被迫成為弱者的江灼沒有話語權。 然而公上胥并非沖著他們來的,似乎只是路過而已,兩人屏氣凝息隱去行蹤之后,雷聲直直從耳畔劃了過去, 不作一絲停留。 樓燼有點可惜:“都還沒來得及給你展示一下我的遁云術?!?/br> 江灼面無表情:“下次再展示?!?/br> 樓燼注意到他表情不對, 寒氣似乎都凝結在了他的眉間,顯得整張臉有點陰沉沉的,這份陰郁久久揮之不去。 樓燼對他說:“人都走了,別緊張了?!?/br> 江灼不明所以地看著樓燼。 他不是在緊張, 而是實實在在的冷到發抖。 起先他自己也以為只是對于即將發生的大戰而下意識戒備,但那陣寒意愈演愈烈,連關節都開始微微發僵,他這才覺出不對勁來。 樓燼面色一凜, 從他的袖口里翻出手腕來一看, 冰霜已經幾乎覆到指尖了。 “公上胥給你嚇得寒傷發作了?”他把江灼的手腕原樣放回袖子里,像掖被子那樣捏緊了袖口。 江灼像看死人一樣看著他:“你在氣人這方面一向造詣匪淺?!?/br> “先找個地方療傷吧,”樓燼難得沒跟他嗆聲,“魔界安全嗎?” 江灼之前回魔界光忙著斗擂了, 沒來得及好好療傷,或許正是因為這個, 才導致寒傷加重至此。 江灼點了點頭。 他的眼睛黑得發冷,慢慢閉上了,過了會,又睜了開來:“走吧?!?/br> 樓燼知道剛才他閉眼的須臾應該是和什么人在識海傳音,便問:“滕陰?” “嗯,讓他清場子,”江灼看向樓燼,“怎么了?” “沒怎么,就是你那屬下不太喜歡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睒菭a輕輕笑了笑,“大概……可能看我是唯一例外,有些不服氣吧?!?/br> “什么唯一例外?”江灼沒聽懂。 樓燼欲言又止:“沒啥?!?/br> 滕陰果然沒怎么給樓燼好臉色,到了魔界之后,江灼徑直閉關,滕陰便和樓燼不尷不尬地站在原地。 “仙長可以走了?!彪帉菭a說。 “不急?!睒菭a笑了起來,要往江灼閉關那處去的時候,被滕陰攔住了。 “他從不讓人進去的?!?/br> “哦,”樓燼不痛不癢地應了一聲,“說起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br> 滕陰滿臉寫著“別問,不想答”,但還是對樓燼客氣地說:“請講?!?/br> “他以前受過什么傷嗎?”樓燼向江灼那邊抬了抬下頜。 滕陰的回答則堪稱滴水不漏:“您和他是好友,這個問題自然應該是您親自去問他,而不是問我?!?/br> 說這話時的滕陰讓樓燼想起被遺忘許久的人頭木來。當時他曾感嘆,作為一個屬下,人頭木對冥君班儀的忠心可鑒日月,實在難能可貴,而與人頭木相比,滕陰的忠誠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神界之中也從不乏這一類堪稱信徒的隨從,易明也可以算為其中之一,只不過因為被崇拜的對象是道貌岸然的公上胥,樓燼就覺得這種忠心諷刺至極。 見樓燼沒再說什么有的沒的,滕陰也沒招呼,轉身默默走了。 樓燼隨意給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他離江灼的距離不遠,但因為江灼設了結界,他并感受不到江灼那邊的任何波動。 這個時候,師徒靈契又派上用場了。 樓燼一邊贊嘆師徒靈契的妙用,一邊信手畫陣,陣起則金光乍現,樓燼閉上眼,掌心抵住了陣眼的方圓。 師徒靈契不僅可以用于定位,師父還能通達連接弟子的識海,而且這種識海連接是沒有辦法被任何結界阻擋的。 但師徒靈契畢竟不是萬能之物,和搜魂決不一樣,師徒靈契只能看到表層的識海和經脈,也不會對被窺探的人留下什么后遺癥,大部分時間甚至可以做到不留痕跡的探知。 本來是用于師父檢查弟子修行狀況的師徒靈契在樓燼手下被化以妙用,樓燼后知后覺地認為自己當時同意結契的決定真的非常明智。 樓燼將全部的靈力全部灌進陣中,一舉沖進了江灼的識海。 這里是一片霧蒙蒙的混沌之境,能看到鋪天蓋地的細線,看似無章卻又有序地糾纏在一起,隱隱散發著霞色的光——這是江灼的經脈。 只不過,現如今這些經脈上無一不帶著寒氣??吹贸鰜?,江灼正在努力把這些寒氣一一剔除,但效果甚微。 江灼只是在極西之地的寒水里泡了一陣,寒傷便已經傷到經脈了,這讓樓燼有些費解。 按理來說,就算江灼天生畏寒也不至于如此,所以他才懷疑江灼以前會不會是受過什么極重的傷,以至于舊傷未愈,新傷再添。 他如走馬觀花般邊走邊看,經脈上沒有發現什么大礙,那問題就不知道出在哪里了。 樓燼順著經脈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這些黑紅色的線。 這些看似無形的線實際上是有觸感的,摸上去軟如兔毫筆毛,又韌如蠶絲琴弦。 樓燼心道:不愧是六界數一數二的高手,連經脈的觸感都如此極品。 樓燼沒有摸過自己的經脈,但猜測一下,如果用琴弦做比,大概最多也是鹿筋、馬尾一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