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 樓燼要去西樂宮這件事自然是瞞著容嘉的,師徒二人自從從仙界逃出來之后少有見面的日子,容嘉倒是樂得逍遙。 妖界好,靈力很充沛,景色很美,而且妖們又很熱情好客,他們雖然也討厭仙,但看在容嘉和樓燼、樓燼和江灼、江灼和山歡的一系列復雜關系上,對容嘉很是友善。 次日一晨,樓燼等了半天都沒等來江灼,猜他大概是已經附身在什么隨身物品上了,又因為要臉,不想告訴樓燼,所以樓燼也不再等了,召來仙云向天而去。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他很難再化身為仙娥了,因為江灼在他身上動的那些手腳的緣故,導致他渾身都覆著一層淡淡的魔氣,在妖界的時候不怎么看得出來,一上神界就格外乍眼了。 故而樓燼只能盡力減小自己的存在感,避開耳目,繞著路往西樂宮的湖邊走。 一邊走,他順手捏了捏腰間的玉佩,又捏了捏玉佩下的穗子。 ——沒什么異常。 看來這兩樣東西應該不是江灼變的。 到了湖邊,他本來還想故技重施變成魚,但不知道化形之后江灼附身術會不會受到影響,于是只好作罷。 樓燼游到了湖底,切切實實地踩在湖底鏡上,這才拿出鳳凰草捏在手中,隨后二指掐訣,催動靈力。 鏡面便像泥潭一樣深深陷了下去,樓燼的腳脖子已經沒過去了,從這個角度看去好像沒有腳一般。 不出幾息,他便身在桃林之中。 身上的衣物都濕透了,噠噠地往下滴著水,樓燼隨手施了個干衣術,繼而慢慢地往桃林深處走去。 這么大的桃林,要想找一個人也并非易事。 不過,只走了一會,一陣悠揚的琴聲傳至耳畔。樓燼心念一動,循著琴聲而去,不遠處就是一個竹亭,亭下仿佛還坐著什么人,隔得太遠,看不清樣貌。但樓燼沒來由覺得,這個人一定就是那位清元天師了。 他在樹下聽了一會,這才悄聲走近了些,一不小心踩斷了一截桃枝,發出一聲輕響。 這聲響動則驚到了亭中人,琴聲戛然而止。 清元極其緩慢地抬起頭,渾濁的雙目好像沒有焦點,好半天才落在樓燼身上:“你……” 樓燼三兩步上前,畢恭畢敬地作了個禮,問道:“前輩可是清元天師?” 還不及清元回話,樓燼發現她身后的桌上擺著什么東西,上面已經覆滿了落下的桃花,只露出幾片斑駁的蹤影。 ——是那片金龍鱗。 應該是公上胥拿來給她的。 為什么? 樓燼心底有一萬個問題,最后還是沒有惶然問出口,只道:“晚輩是璧川宮上仙,姓樓,單名一個燼字,特意來拜見天師?!?/br> “樓燼……”清元將這兩個字在齒間重復了一遍,眼神漸漸清明,“你來找我的?” “正是,”樓燼道,“晚輩有幾個問題一直想不通,還望天師不吝賜教?!?/br> 清元沒有立馬開口,她放在琴弦上的手也緩緩收了回去,擱在膝上,整個人的坐姿是輕松的,但肩膀卻在微微顫抖。 因她面上戴著一層面紗,將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樓燼看不清她的表情,還以為她不歡迎不速之客。 “如果天師愿意解惑,我很快就走,絕不過多打擾?!睒菭a盡可能讓自己聽起來誠懇一些。 “我好像認得你?!鼻逶K于說話了,蒼老的聲音比琴聲還要厚重,仿佛承載了千年的過往,數不清又道不明。 樓燼愣了一瞬:“您……認得我?” 清元盯著樓燼看了好一陣,又搖了搖頭:“又好像不認識,人老了,眼花了,什么都看不清了?!?/br> 她顫巍巍地站起來,引著樓燼往別處走,一邊走還一邊對他說:“我這里很久不來客人,沒什么好招待你的,你喝茶嗎?” 樓燼不愛喝茶,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掃興,“多謝天師,但其實……”不必費心的。 他這次來,只想得到一個答案。 為什么他會突然飛升,如煉又是誰,千百年前神魔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 搞清楚這些,他才能知道江灼到底為什么要接近自己。 但清元沒聽到他這句話。 她將樓燼帶到一處草屋里,讓樓燼坐下,走到一旁給樓燼端上來了一杯叫不上名的茶,隨后把斗笠連帶著面紗都摘了下來,擱在身邊。 樓燼幾乎是受寵若驚地接過來,抿了一口,余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面前這位傳說中的天師。 如果拋開她天師的身份不談,她其實也就像個普通老太太一樣,雖然有點神神叨叨的,卻很和藹。 一般的修士不會老成她這個樣子的,除非她是七八十的時候才筑基成功,那她一定是根骨極差的那一種,又怎么可能成為神界唯一的天師? 而且,清元看起來很怡然,并不像他所猜想的那樣,被公上胥囚禁在這個地方。 “早聞您神龍見首不見尾,晚輩找了您很久,卻沒想到您就在神君的宮中?!?/br> 清元重復了一遍:“神君的宮中?” 見她面露疑惑,樓燼也覺得疑惑,還是道:“您這桃林位于湖底鏡之下,而湖底鏡就位于神君的西樂宮里,想來是這里清凈,您才躲在這里偷閑的吧?!?/br> “神君……?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