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他是另外一個人呢？

    他有理由懷疑自己的記憶出了差錯，不然這一切都沒法解釋。

    在現有的記憶之外所發生的事又會帶來無數個新的疑問，比如他的真實身份，比如為什么會缺這兩魄。

    所以江灼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所以才來找他的嗎？

    所有的思緒雜陳在一起，繞成了一團亂麻，纏在樓燼的腦海之中。

    于是江灼回來的時候，妖宮里只剩下了山歡一個人。

    他四處一看，沒見到樓燼的身影，便問：“他人呢？”

    “走了，”山歡道，“說他還有事，才剛出門，要去追么？”

    “不去?！苯凭彶阶邅?，慢吞吞落座。

    他不在最好，省得問東問西。

    山歡一笑，沒再繼續說這事，轉而問道：“那東西怎么樣了？”

    “許是我最近沒管十五夜，靈力不怎么夠，所以它才有了衰頹之相，”江灼停了一會，“這段時間，謝謝歡姐?！?/br>
    “這有什么的，”山歡道，“弟弟有事相求，當jiejie的幫個小忙，不足掛齒?！?/br>
    江灼笑了笑，卻見山歡眼中劃過一絲玩味：“說起來，那東西到底是什么？”

    江灼知道她說的是什么，睫毛動了動：“就是個扇子?！?/br>
    “就一個破扇子，也值得你這么大張旗鼓？”山歡似笑非笑，拖長了聲音，道，“莫不是——”

    “那人的遺物吧？”

    江灼頓了頓，站起了身。

    “你看你，多問兩句你就不高興，”山歡挑了挑眉，“我道歉，以后不問了，行不行？”

    “之前是因為有事纏身，不得已才將它寄放在歡姐這里，”江灼道，“不過我很快就能忙完了，到時候我再把它拿走?！?/br>
    山歡點點頭，看著江灼頭也不回地向外走，突然出聲：“不管怎樣，當jiejie的，該說的話總歸還是要說的?！?/br>
    江灼于是站住了，卻沒轉過身。

    山歡凝視著他和瘦松一般的背影，遠遠地說：“都這么久了，該放下了?！?/br>
    江灼沉默了很久，悶悶地“嗯”了一聲：“知道了?！?/br>
    放下？

    根本放不下。

    他走出妖宮，外面晴光大好。

    陽光很耀眼，江灼不由自主地瞇起了眸，覺得眼底有點澀。

    他抬手揉了揉，揉掉了一根睫毛。

    這根睫毛掉進了眼睛里，刺得發癢，江灼便一邊揉一邊走。

    走著走著，一滴淚滾了下來，剛好也帶出了這一根作亂的睫毛，落在不知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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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妖宮出來后，樓燼連通了易明的識海。

    “大哥，如果被他們發現我和你偷偷聯系，我可能就保不住要把你供出來了?！币酌骱軣┰?，“又有什么事？”

    “幫我個小忙?！睒菭a開門見山。

    他跟易明說了半天，易明都很猶豫，最后樓燼只好道：“出了事全是我一個人的過錯，跟你絕對沒關系?！?/br>
    “你以為老子怕了是吧！”易明怒了，“我之前找你幫個忙你還得被你訛，你以為我跟你一樣？”

    這說的是玉冥杯的事，不提還好，一提，易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但他最后還是答應下來，卻沒保證一定能成功。

    不過沒關系，樓燼也沒指望太多。

    跟易明說完這些，樓燼又回到了妖宮。

    江灼已經走了，見了樓燼，山歡頗為意外：“原來你沒走??？”

    “沒有，我還有點事想請教妖君?！睒菭a道，“魔君為什么這么討厭神仙？”

    “他不是討厭神仙，他是平等地討厭所有的人，”山歡笑了，“特別是那個公上胥?！?/br>
    “怎么說？”

    山歡卻沒有立馬解釋，而是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原來仙長還被通緝了?！?/br>
    樓燼一愣，山歡則示意要給他看個東西。

    樓燼閉上眼，腦海中飄飄然浮現出一封信來。

    是公上胥的親筆，說是在妖界查到了樓燼的氣息，要求山歡立馬交出樓燼。

    趁著樓燼在讀信，山歡湊近了些：“你這人來頭還挺不小，你說，我要把你交出去嗎？”

    雖是問句，但她也沒等樓燼的答復，朗笑一聲，接著說：“罷了，你就在妖界安心待著，看在赴煙的面子上，我也會保你周全的?！?/br>
    “多謝……”樓燼莫名其妙仰仗了江灼一次，“陛下是怎么認識他的？”

    “他是我弟弟，”山歡道，“他成魔之前也是妖，你是他的朋友，應該知道的?！?/br>
    樓燼不知道。

    他想象不出江灼會是什么妖，也不能問。

    妖們大多是飛禽走獸修煉而成的，好容易才修成了人形，如果貿然問人家的本體，就跟街上隨便遇到一個人讓他把衣衫脫了一樣不禮貌。

    有的妖，就算化形，也保留著一些原本的特點，比如山歡的那一雙毒蛇的豎瞳，但樓燼回憶了一下，江灼身上好像沒有這些特點。

    山歡又問：“你為什么會被神界通緝？”

    樓燼稍作沉默，寥寥數語總結道：“我把一個上神給打了?！?/br>
    山歡似乎是覺得十分有趣，登時開懷大笑，眼睛也瞪大了些：“你膽子還挺大?！?/br>
    她看向樓燼的眼神也不太一樣了，似乎是覺得他不同于一般的神仙，便起身將他往內室引，“你就住這吧，有什么事就叫小荷，或者叫我也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