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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樂殊正蹲在地上給板栗倒貓糧,推開門看到這一幕的白榆,原本陰云密布的心情剎時晴空萬里。趁顧樂殊快要站起來,她放輕腳步,偷偷溜到顧樂殊身后,然后撲到他背上,用手捂住他的眼睛,故意捏著嗓子、發出奇怪的聲音:“猜猜我是誰?” 從門被拉開,顧樂殊就聽到了身后的聲音。他握住對方的手腕,轉身稍微用力就把人拉自己懷里了。被白榆臉上的笑容所感染,他笑著捏了捏懷里人的臉頰:“除了你還能有誰,今天怎么這么開心?” 白榆回抱住他的腰,仰頭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喜歡板栗,真好?!?/br> 只是因為那是你帶回來的貓而已。雖然這么想,但他并沒解釋,似乎默認了白榆的說法:“明天周六,你想出去玩嗎?” 白榆猛點頭:“我要買衣服?!笨吹筋櫂肥庋劾锏囊苫?,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你給我買的衣服太貴了,我不好意思穿去找工作?!彪m然她不怎么識貨,但她多少知道那些品牌。一直以來,她就跟鴕鳥似的,將頭埋在沙子里,連搜索價格都不敢。 那句“你是想找很差勁的工作嗎”差點脫口而出。但顧樂殊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現在倆人的關系好不容易有了轉變,他不想破壞這份彼此之間難得的平靜。他愿意給白榆工作的自由,只要她開心就行。 但當他真正走進宛如菜市場的服裝店后,還是被震驚到了??窗子苊砻θサ奶粢路?、找尺碼,顧樂殊拽住她:“這里沒有客戶顧問嗎?” 白榆反應了一會,明白過來后,笑的差點直不起來腰:“當然沒有啊,這家店的風格跟超市一樣,自助購物啦,除非你找不到尺碼可以問店員?!边@輩子打死她都想不出來客戶顧問這四個字,被顧樂殊一本正經說出來真的太搞笑了。 感覺自己被嘲笑的顧樂殊真想轉身就走,但是白榆臉上的笑容硬生生將他定在原地。 白榆看他表情是明顯的郁悶,趕緊給他挑了套大尺碼的衣服:“你跟我一起去試衣服唄?!?/br> 顧樂殊勉強接過那套看起來很是普通的衣服,跟白榆一起去了試衣間。他這輩子第一次來到這么簡陋的服裝店,試衣間小的只能勉強容納一個人不說,連個門都沒有,只用薄薄的一層布作為隔斷。 等他換上那套衣服出來后,白榆也剛好出來。她一看見顧樂殊就開啟了夸夸模式,溢美之詞贊不絕口。搞得第一次從白榆嘴里聽到對自己夸贊的顧樂殊都有點恍惚了,難得生出點不自信:“有這么夸張嗎?” 白榆連連點頭:“我一點都沒有夸張,這家店就應該請你代言,你穿這套衣服比海報上的代言人穿著好看多了?!?/br> 不知道是潛意識作怪還是怎樣,顧樂殊在白榆身上發現了一種之前從沒出現的氣息,大概可以用活潑形容?尤其是在她的衣服都換成了剪裁普通、設計單調、沒有質感的敷衍著裝后。他很不想承認,但白榆似乎真的更適合穿這種沒有“選擇”痕跡的衣服,仿佛她重新回到了沒有他參與的前十叁年的人生。他應該反感以這類衣服代表的普通生活,但是當白榆遞給他的那些衣服被冠以“情侶裝”的名義后,他又拒絕不了。 從板栗的撫養權被完全交給他的那一刻,顧樂殊開始產生的那種陪孩子玩過家家的念頭,又得到了強化。 白榆似乎越來越把他真正擺在“男友”的位置,他們的日常簡直像夢幻的偶像劇,顧樂殊幾乎都要沉迷其中,真的相信了白榆表現出來的熾熱的愛情。但他知道不是。白榆就像一個女巫,用虛幻的泡沫給他倆制造不同的假象,引誘他一步步變成她想要他變成的樣子。 他真希望自己一點都沒看出來。 事情進展的比白榆想象中還要順利。果然讓“孩子”養寵物可以有效培養“孩子”的共情能力,雖然對顧樂殊這位大孩子的感情教育,遲了二十多年。最明顯的進步就是,他倆一起去餐廳吃飯的時候,顧樂殊開始主動向侍應生道謝。如果不是顧及到對方的心情,白榆真想對這位大孩子說諸如“你表現得真有禮貌,你真棒”之類的表揚的話。 她小時候讀過一個故事:面對煮沸的開水,不同的東西反應各不相同。胡蘿卜入鍋之前是強壯的、結實的,毫不示弱,但進入開水之后,它變軟了,變弱了。雞蛋原來是易碎的,它薄薄的外殼保護著它呈液體的身軀,但是經開水一煮,它就變硬了。唯獨粉狀咖啡豆很獨特,進入沸水后,它們改變了水。雖然現在看來這個故事非常的脫離實際——這些東西其實并沒有選擇權,比如胡蘿卜無法變成雞蛋或者咖啡,它面對開水,唯一的結局只能變軟。但白榆覺得至少她得試一試,她擁有的東西比其他人已經多太多了,如果還是什么都不做,整天顧影自憐,她會看不起自己。 她沒指望顧樂殊變成一個多么善良的人,但至少稍微多一點點人性,至少在做任何決定前能意識到別人也是跟他一樣的人就行了。只要這么一點點改變,都能支撐他們在一起一輩子。 與此同時,她的工作終于有了著落:在非營利流浪動物照護機構做內容編輯。其實就是給小動物拍照、寫領養文案、做明信片、小冊子等等。雖然這個機構只有五個人,白榆算是第一個全職加入的人。雖然她自認為是全職,但工資基本沒有——按照賣出的紀念品算提成。 白榆找到這份工作的經歷也很神奇,準確來說,還是板栗幫她找到的工作。那天顧樂殊工作很忙,白榆一個人帶著板栗去醫院打疫苗,然后剛好碰到了騎著叁輪車、帶著一群貓的浩浩蕩蕩的一群人,這群人的組成也很神奇:上到頭發灰白的老奶奶,下至二十左右的小女孩,總共四個人每人拎著倆貓包,沖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