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司律趕到約定的圖書館門口、看到白榆時,有些驚訝:“你怎么穿這么正式?” 站在他面前的白榆身著一套粗花呢套裝,暗金與墨綠的深色織線交織其中,腰際點綴著細密的珠飾,裙子收束于膝上,搭配一雙黑色短靴,看起來優雅又端莊。 白榆有些緊張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很奇怪嗎?要不我回家換一套?” 她大部分衣服都是她哥買的,她一般會挑穿著方便舒服的衣服穿。這次因為要跟長輩見面,即使是演戲,她也不好意思穿的太隨便。 司律拍了拍自己的頭:“怪我怪我,我應該說清楚,你跟平時那樣穿就行。雖然但是,你穿這套衣服很好看,也不對,你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br> 白榆沒經歷過這種事,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保持微笑、一言不發的站在司律身邊的做的對不對,反正表面看起來,大家挺開心。打完招呼后,司律直接把人拉到房間門口,故作神秘:“我專門給你找了個玩伴?!睕]等她反應過來,門已經里面的人推開,司奚沅一把抱住了白榆的腿,喊著“jiejie,jiejie”。 司律快被氣死了,明明昨天教了一天喊“舅媽”,這孩子怎么亂喊???叁歲的小孩真討厭。雖然心里這么想,但他臉上還是笑嘻嘻的:“那你在這陪她玩,一會開飯我來叫你?” 白榆點頭,坐在地毯上,跟小女孩一起玩起了積木。 十點半到司律家,下午一點半離開。叁個小時總算過去了。雖然白榆沒怎么跟長輩聊天,但她還是非常尷尬。對她來說,那些人都是陌生人。雖然只是演戲,但白榆控制不住思考起婚姻。 她之前很少會想到這個詞,她始終覺得這個詞離自己很遙遠,她一直把自己當成小孩,就算想著要長大、要成熟,但她想要的“成長”無關“成家”,更多的是屬于成年人自主權的象征。而在這場戲里,“婚姻”這個詞突然具象化:她要一個人走進并且融入一群人的家,假裝跟他們談笑晏晏,假裝跟他們是家人。 真可怕。 沉浸在“雖然是假象、但關系總算更進一步”喜悅里的司律沒留意白榆的低落,等對方快下車的時候,司律才想起最重要的問題還沒問,他難得心里惴惴:“中午的飯菜怎么樣?合你口味嗎?” 白榆吃飯的時候全程心不在焉,完全沒嘗出來菜的味道,只知道不難吃。但是實話實說也太不禮貌了,她打起精神扯了扯嘴角:“很好吃,謝謝?!?/br> 司律臉上多了幾分得意:“是我做的?!?/br> 剛要敷衍的白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努力回想著中午的飯菜,可是回憶半天,唯一有印象的只有蝦仁。 她很難不討厭這樣的自己,但此刻她能做的只有讓自己的表情更真摯些:“真的很好吃,謝謝你!” 光說謝謝怎么行?正常不應該感動的很,然后看向自己的目光滿是敬佩與憧憬……算了,他知道自己在做白日夢。 “你喜歡就好,謝謝你陪我演這出戲,”看到對方眼里的愧疚,司律知道她又開始想些有的沒的了,雖然自己經常利用白榆那多愁善感的心,但眼下她想的肯定又是那套“我好愧疚、不能再這樣”之類的東西。這點跟她哥完全不一樣,他之前幫顧樂殊做那么多事,對方不還是想揍就揍、完全不覺得自己欠人情的樣子嗎。 司律在心里嘆息,再次出言安慰:“你真的幫了我一個非常大的忙,至少未來兩叁年我家里人不會在這方面煩我了?!?/br> 白榆抬頭看了他一眼,悶悶的哦了一聲:“我們是朋友,而且這對我來說是很簡單的事?!?/br> “那對我來說,學做飯也是很簡單的事,而且讓我少吃泡面?!彼韭擅嫔陷p松:“拜托啦,你就當我是好朋友嘛,對朋友好不是應該的嘛,你不用有任何道德負擔?!?/br> 可是朋友并沒有向我表白,也沒有想和我結婚。白榆在心里默默想,很多本來簡單的事,參雜了所謂的“愛情”就變得很麻煩。她有氣無力的朝司律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離開了。 從前的白榆每天的生活家和學校兩點一線,但自從搬到新住所,白榆就不怎么想回去了。她告訴自己肯定是因為房子變小了,自己才這樣。為了消磨時間,她重新拾起了曾經去藝術館的熱情。 過去幾年,她幾乎不去那種地方,哪怕只是遠遠看見最新展覽的海報,她的心都會悄悄瑟縮。雖然她在心里說了無數次自己很喜歡現在的專業,但是她還是會在某個看不懂文字的時刻幻想另一條路會是什么樣。對于自己的學業,她很難建立所謂的信心。開學第一天,有人聊到高考分數的時候,她很心虛;說到學術成果的時候,她更心虛;在一眾達不到A就算是差生的成績中,她被改卷老師拼命放水之后才剛剛及格的分數,更是讓她心虛到無以復加。如此多的聰明人中間,她這個異類分外明顯。她沒法和跟她一樣的異類抱團取暖,也融不進去聰明人的世界。想象中多姿多彩的大學校園生活,被她過的和中學沒什么兩樣?;叵肫饋?,唯一開心的還是那半年的實習生活,可是她到現在也不能確定那點成就感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工作日早上美術館剛營業的時間,人很少。白榆剛看完一幅畫、準備挪到下一幅畫面前時,看到了旁邊桌子上擺著的白紙和鉛筆,是美術館專門為游客準備的。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握著鉛筆的手指已經開始在白紙上臨摹那副人物肖像。 一個拿著畫板的女孩看了一眼她的畫,兩眼放光:“哇,jiejie,你是美院的學姐嗎?好厲害啊?!?/br> 白榆被她的聲音嚇得手指一抖,趕緊把紙藏到自己身后:“不是?!闭f完她就像個偷東西被人抓到的小偷,飛快將鉛筆放回原位,走出美術館。她在街上迷茫的走著,在經過一個垃圾桶的時候,將那幅沒完成的畫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