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想著想著,心里咚咚直跳,鄒清許有些暈眩,扶住一旁的椅子。 “你的臉色怎么忽然變得那么白?”沈時釗轉過身。 鄒清許看著他,他現在很緊張,四肢越發無力,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令他害怕,慌亂,不愿面對。 . 謝府,院落里無風,大堂門窗緊閉。 謝止松同禮部的一個侍郎文謙關著門交談,這名侍郎是謝黨的中流砥柱,也是謝止松的堅定支持者,他今日前來,一是為了給謝止松送一幅畫,二則是商討最近鬧得風風火火的沈時釗偷木頭的事。 文謙恭恭敬敬坐在一旁,謝止松此刻正拿著名畫欣賞,他在詩詞作畫方面稍微有些造詣,這也是他能和狂愛這些東西的榮慶帝合得來的原因。 畫是一幅山水畫,遠處是山,近處是水,筆墨清淡,煙波渺渺,渾然天成。畫里的人用寥寥幾筆勾勒,小而模糊,看不真切,所有的元素合起來呈現出一種幽淡的意境,讓人看了心緒也變得溫和。 謝止松:“這是方先生的真跡嗎?” “當然?!蔽闹t伸手給謝止松指畫上的落款,“說來話長,我能拿到此畫全憑運氣和緣分,大人應該清楚,現在方先生的畫幾乎已經在市面上不流通了,這幅畫是方先生的大弟子親自鑒別的,是方先生曾經在民間某商戶家借住時,送給那家人的畫?!?/br> 為了討榮慶帝歡心,謝止松對名畫頗有研究,他自然清楚這幅畫的價值,同時對這幅畫的真偽產生懷疑,眾所周知,方先生的畫之所以名貴,除了因為他高超的技藝,還因為他留在世上的畫實在稀少。 方先生不是一位高產的作家,他十分愛惜自己的羽毛,但凡出品,必屬精品,從不留自己不滿意的作品。 榮慶帝是方先生的狂熱粉絲,宮里幾乎集齊了方先生各個時期不同風格的畫,但凡哪里有畫冒出了頭,一定要把畫搜集到宮里來。 眼下榮慶帝大病初愈,萎靡不振,連帶著整個皇宮都喪喪的,如果他把這幅畫送上去,一定能帶去一抹喜氣。 謝止松打量著畫,難得露出笑容,“如果真是方先生的畫,它可是真值錢?!?/br> 文謙也笑瞇瞇地說:“這幅畫是無價的,何況,皇上最喜歡方先生的畫?!?/br> 文謙抬頭和謝止松對視一眼,眼眸里都泛起微弱的光,不約而同彎了彎唇角。 對文謙來說,謝止松是罩他的人,對謝止松來說,榮慶帝是罩他的人。 這幅畫一級一級往上傳,沒丟規矩,也沒毛病。 謝止松讓下人給文謙添茶,問道:“這畫你是怎么拿到的?費了不少心血吧?!?/br> 文謙謙卑地接過茶杯,“有人給我透露出消息,我三顧茅廬親自找來方先生的大弟子幫忙辨認真偽,而后才從那名商人的兒子手中買到了畫,確實花了不少心思和銀兩?!?/br> 謝止松被籠罩在光暈里,臉上落著薄薄一層泛黃的光線,他緩緩開口說:“你在侍郎這個位置坐了幾年,接下來要么升尚書,要么入閣,我想應該不會太遠?!?/br> 文謙立馬站起來朝謝止松行禮,“有勞大人費心?!?/br> 謝止松擺擺手,文謙坐下來后又問起另一件事,“最近沈時釗轉移木頭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不知最后會不會影響我們?” 文謙作為謝止松的心腹,不可能不知道這是謝止松的杰作,但他同時心里無比清楚,這件事的幕后指使一定是謝止松,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依他對沈時釗的了解,這不像是沈時釗自己的主意。 在文謙眼里,沈時釗曾經作為謝黨的核心人員,為謝止松做過不少事,但是又和謝止松不太一樣,他安靜的在謝黨中穿梭,常常讓人覺得冷漠和疏遠,難以親近。 文謙慢慢抬頭看向謝止松,謝止松神情由松收緊,他看著前方,目光空落,說:“當然不會,這件事難道不是完全由沈時釗一人cao辦的嗎?他如果想扯到別人需要證據,證據是什么,是一張嘴嗎?” 話說到最后,謝止松轉向文謙,眼里冒出一點狡黠的笑意,文謙聞言,立馬笑了出來,不再吭聲,布著皺紋的臉上露出一排小白牙。 他相信謝止松,這么多年,只要謝止松覺得沒事,便掀不起什么風浪。 . 鄒清許直愣愣站著,感性和理性同時在心里不斷發酵,忽然,沈時釗抬手捏了捏他的臉。 “人確實要為自己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但是我不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壞人?!?/br> 鄒清許再次愣住了:“什么意思?” 沈時釗不慌不忙地說:“大不了同歸于盡,我舍得自己這條命,謝止松舍得嗎?” “......”鄒清許狠狠瞪了沈時釗一眼,同時變得十分老實,欲言又止。 不久后,沈時釗再次去了謝府。 沈時釗讓下人傳話時,曾經的家奴看見他百感交集,幾個丫頭在院子里竊竊私語。 “他們真的成了敵人了嗎?沈大人膽子怎么這么大!” “老爺還會見他嗎?” “不會了吧,這次他完蛋了?!?/br> “你說這是何苦呢?” 不一會兒,家奴很快傳話回來,瞟了一眼沈時釗便低下腦袋說:“謝大人不見,請回吧?!?/br> 這個回答倒是在沈時釗意料之中,他不惱不怒地說:“麻煩再去通報一聲,你告訴謝大人,我不是來為自己求情,我是來為所有人求情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