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沈時釗似乎察覺到什么,他問:“你對鄒清許——” 梁君宗偏過頭去,低頭喝了一口茶,滿嘴苦澀的茶香,“我愛慕的是先前的鄒清許,而不是現在的鄒清許,我依舊愿意為故人做任何事情,可惜他已經不在了??赡苣悴幻靼孜艺f的話是什么意思,但是不重要,有些事情旁人理解不了,只有本人清楚,故人確實還在,但在我心里,我的故人——走丟了?!?/br> 沈時釗并非常人,他艱難思索著,說:“你的意思是——鄒清許變了,是嗎?” 梁君宗點頭。 他曾和鄒清許一起長大,攜手度過少年時代,鄒清許作為他愛慕的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鄒清許的脾性。 后來的鄒清許,的確變了。 梁君宗不忘補充道:“現在的他,和你很合適?!?/br> 視線再次撞上時,曾經的火藥味兒煙消云散,如同已經握手言和,還帶著一點惺惺相惜的惋惜。 梁君宗沒在沈府久待,現在外面盯著他們的人實在太多,稍微不注意便會被人做文章。 他很快離開沈府,仿佛完成一件大事,約著好友杜平去喝酒,梁君宗很少喝酒,杜平看他今日有雅興,陪他不醉不歸。 然而,梁君宗根本沒喝幾口,他身上的情緒很淡,他今日和過去徹底告別,不傷心,但傷感。 杜平平時和他接觸最多,揣摩著他的心思說:“怎么,后悔救鄒清許了?” 梁君宗干脆痛快地搖頭。 杜平笑了笑:“我知道你對故人還有感情?!?/br> 梁君宗眼里有薄薄一層霧:“但現在的他不是故人?!?/br> 杜平:“問題是,哪怕是故人,也不一定接受你?!?/br> 梁君宗晃神,喝了一口酒:“我知道?!?/br> 杜平:“情種難得啊,你后來和鄒清許交惡,其實不全是生氣,也是為了保全他吧,你深知自己要扛起清流的大旗,免不了會得罪人,不想波及到鄒清許,對嗎?” 外面熙攘,梁君宗看著杜平,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不管是不是故人,有一件事越來越明晰,他們是有共同目標的同伴,他緩緩說:“或許吧,現在的我們是盟友,以后要完成所有人的心愿?!?/br> . 沈時釗很快將梁君宗帶給鄒清許的烏七熬成藥湯,多日以來的疲憊感一掃而空,有了烏七這關鍵的一味藥,鄒清許終于得救,冥冥之中,似乎曾經的梁文正還在護佑著鄒清許。 過了幾日后,鄒清許的病情終于有了好轉。 大夫再次給他號脈,鄒清許的脈象已經平穩,整個人逐漸恢復正常,他體溫下降,神智清明,這日一大早,甚至自己主動摸到廚房,餓得喝了一大碗粥。 沈時釗找到他時,鄒清許的唇角還沾著米粒。 兩人索性一起坐下來用早膳,鄒清許一邊吃飯一邊漫不經心地問:“聽說我的病好轉多虧了梁君宗?” 沈時釗:“他把家里珍藏的烏七拿過來了?!?/br> 鄒清許觀察著沈時釗的臉色,沈時釗臉上沒有一點異常,看來他和梁君宗沒有大鬧,鄒清許小心翼翼地問:“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沈時釗漫不經心瞥他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梁君宗現在是我們的盟友?!?/br> 鄒清許:“......” 鄒清許眼前冒著金星,有種沈時釗和梁君宗一起發瘋的錯覺,各有各的瘋感。 沈時釗:“梁君宗前幾天上書,要求徹查謝云坤殘害百姓的案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謝云坤不久前做了惡事,在民間引起極大的民憤,百官也用輿論逼迫皇上下令好好調查,現在水落石出,按照大徐律法,謝云坤將被處以死刑?!?/br> 鄒清許驚訝的嗆了一口飯,捂住嘴朝身后哐哐咳,不時轉回身問一句:“怎么回事?” 沈時釗:“我說過,現在的謝云坤不需要我們費心,人的本性很難改變,他的日常里處處有法條的影子?!?/br> 鄒清許點了點頭,看來謝云坤徹底垮了臺,有些人總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然后作死,然而實際上,連榮慶帝都并不能隨心所欲的做任何事,他身邊也總有不如意。 此時的鄒清許終于舒服了,大仇得報。他心里開闊,大口吃了好幾口小菜,但他心里還有一個地方不安,他惶惶不安地說:“是不是因為要整謝黨?梁君宗竟然會和我們合作,這下欠了他一個人情?!?/br> 沈時釗:“他心甘情愿的?!?/br> 鄒清許瑟瑟縮縮地抬頭看他:“我們可沒什么,你不要誤會?!?/br> “我知道?!鄙驎r釗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這次謝云坤倒臺,是我和梁君宗聯手做的?!?/br> 沈時釗也聽人說過,曾經的鄒清許和現在的鄒清許不太一樣,但在他心里,卻不這么想,現在的鄒清許身上有過去的影子,或許梁君宗還困在過去,眼前的人卻一直在往前走。 沈時釗溫柔的打量讓鄒清許心里安穩不少,他忽然說:“話說回來,謝云坤被判了死刑,你當真一點都沒心軟,你義父這幾天不好過吧?” 謝止松應該不好過吧,鄒清許想。內閣首輔的親兒子被當眾斬首,他估計在朝中很難抬頭。 鄒清許慢慢把視線放到沈時釗身上,沈時釗這次沒有回答,他的面龐映在熹微的晨光里,光影交錯,模糊不清。 第99章 [vip] 反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