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鄒清許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強憋出一個笑容:“不用,今天有點飽?!?/br> 他說著,同時瞥了賀朝一眼,賀朝這個山炮,這輩子和優雅無緣了。 一點小插曲結束,三人繼續聊先前的話題。 沈時釗:“謝止松在朝堂里深耕幾十年,爪牙眾多,勢力巨大,早已形成一個牢不可破的利益集團,我們的對手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br> 聽到這些話,賀朝睜圓眼睛,盡管在和沈時釗吃這頓飯之前,鄒清許已經告訴他,沈時釗其實和謝止松不是一心的。 鄒清許剛和賀朝說這件事的時候,賀朝難以置信:“他反水了?自己人?該不會是故意騙你的吧?” 鄒清許:“他不至于騙我,何況這種手段他應該不稀罕使,現在我們有共同的目的,可以聊一聊合作?!?/br> 直到此刻,賀朝依然做不到面無波瀾,他一聲不吭,只聽鄒清許說:“不止如此,謝止松老jian巨猾,做事滴水不漏,想扳倒他,是一項浩大的工程,這個過程需要耐心?!?/br> 此時,賀朝小心翼翼地問:“沈大人怎么忽然成了自己人呢?” 短暫沉默后,沈時釗說:“我想跟著自己的心走?!?/br> 賀朝看一眼鄒清許,想來像沈時釗這種身份的人沒必要騙他們這些底層的小官,他又問:“沈大人會繼續偽裝,麻痹謝黨嗎?” 沈時釗不說話,鄒清許看他一眼,適時接過話頭:“你不認同非正義的權術,是不懂政治,迎合委蛇,以惡制惡,有時候并不失大節?!?/br> 賀朝端起茶杯:“你們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沈時釗偏頭去看鄒清許,鄒清許解釋道:“他是我的人,放心?!?/br> 沈時釗不動聲色地移回視線,賀朝噗的一聲把水吐出來,“你別造謠啊,好好說話,別有歧義,讓人想入非非?!?/br> 鄒清許白了他一眼。 沈時釗倒是不在意這些,賀朝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威脅,他說:“光靠我們的力量有些薄弱,有一個人或許我們可以拉攏?!?/br> 鄒清許和沈時釗視線對上的剎那,他們心里都已經明了。 賀朝一頭霧水:“誰???” 鄒清許沖他挑了挑眉,賀朝說:“難不成是任循?” 放眼望去,近來謝黨獨大,朝中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唯有一個人,像一顆耀眼的新星。 鄒清許:“雖然任循一天到晚裝孫子,但他器量深沉,做人做事有原則,在翰林院做編修待了多年,卻不驕不躁,沉心靜氣,滿腹經綸熬出頭后,其實沒怎么參與黨爭,他不喜歡站隊,遠離風暴,隔岸觀火,一直茍到現在,官職越茍越高,最近還頂替劉琮,成了吏部尚書,掌握人事權力的核心?!?/br> 賀朝:“時勢造英雄,有時候并不是遠離風暴就沒有風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事情多了,政治一向是不靠譜的事,但不得不說,任循的確厲害?!?/br> 沈時釗:“這個人我們要拉,同時要一點點去除謝止松的爪牙,比如謝云坤,但不能心急,溫水煮蛙為上策?!?/br> 任循資歷足夠,陸嘉倒臺后,朝中忽然無人可用,接連上去的吏部尚書一個比一個拉胯,要么被謝止松整,要么無所作為,任循起初也不起眼,但他骨子里流著一流政治家的血液,時機到了,被看到是遲早的事。 謝止松的敏銳力一騎絕塵,對權力的掌控讓他從未放棄對有能力的官員的打壓,只要稍微冒頭,有點受寵信的趨勢,他便要把這些官員的前程堵住。 自己人留幾分情面,不是自己人只能認命。 謝止松摸爬滾打多年,鍛煉出一雙慧眼,他知道任循此人不簡單,當初他賞識任循,扶他上位,現在劉琮下臺,任循成了敵人,于是他準備專門策劃一次針對任循的彈劾。 任循平時敬小慎微,已經萬分注意,然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平時和一官員走得略近,但那位官員不知哪里得罪了謝止松,謝止松輕輕松松讓沈時釗給他找份罪名安了上去,同時叮囑他要把任循牽扯進來。 沈時釗遞給榮慶帝的奏折剛到,榮慶帝說:“任循昨日也上疏要求徹查此事?!?/br> 沈時釗和謝止松俱是一愣。 這件事讓他們看到了一個不動聲色運籌帷幄的任循,他平時不露鋒芒,一出手卻讓他們始料不及后背發涼。 首先,他有出色的情報能力,才能及時得知謝止松準備對他下手,其次,他當機立斷,迅速出手,在謝止松的臟水潑過來之前提前把自己劃了出去。 彈劾的事可大可小,任循主動上報一來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二來讓榮慶帝知道多位朝廷大員關注此事,他勢必對此重視,查案的官員不敢馬虎,謝止松也難以大做手腳。 事情最后安然收尾。 任循逐漸進入各路勢力的視線。 沈時釗和賀朝吃得差不多,席間,沈時釗出了一次隔間,他剛起身走出去,鄒清許仿佛打開了封印,把筷子尾往桌子上重重一磕,直起身子,眼里閃閃發光,端起盤子一陣猛吃。 面對鄒清許食欲的突然大漲,賀朝看呆了。 他原本以為這頓飯他們三個人都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賀朝嚇得放下筷子,身子后移靠到椅背上,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鄒清許的筷子,從紅燒rou、清蒸魚一路掃蕩到棗花酥和蔥油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