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鄒清許怕事情有變,事情果然有變。 幸好沈時釗已經將瑤姑娘這條線索給了他。 官官相護見怪不怪,他們的情報網同樣強得可怕,鄒清許利用時間差打了一個漂亮仗后仍心有余悸。 他猜不出沈時釗最后會做什么選擇,與其費力去猜,不如自己替他做決定。 后來瑤姑娘隱身,沈時釗查出了內鬼,便不會便宜他,讓內鬼替瑤姑娘背了鍋。 不可一世的成國公倒臺,昔日里門前車水馬龍的成國公府瞬間變得冷冷清清。 沈時釗忙前忙后的這些日子,鄒清許安安穩穩的修史讀書,等一切快要塵埃落定的時候,他不安起來。 朝堂看似平靜,新的風暴正在醞釀中。 多日不見,沈時釗和鄒清許的關系似乎生疏了,而這生疏并不是源于時間的變化,而是因為他們共同的敵人差不多都倒下了。 一切似乎都變了。 沒有了一致對外的敵人,合作的基石沒了,他們就成了敵人。 鄒清許和沈時釗的關系微妙起來。 故事再發展,仿佛要演變成一個悲傷的故事。 沈時釗的手里的事兒處于收尾階段,已經不怎么需要他費心,他和鄒清許依舊沒有見面。 直到某天在官道上偶遇。 鄒清許打從老遠看到一個熟悉的黑色人影,直得跟一根柱子一樣,緩緩朝他走近。 鄒清許忽然心如擂鼓。 他知道來人是誰,放眼望去,不能躲,只能迎。 有些事情,總有一天需要面對。 鄒清許輕輕呼出一口氣,迎了上去。 沈時釗依舊嚴肅,鄒清許端著一張笑臉,他其實有些心虛,這些天他一直擔心沈時釗找他的麻煩,提前把董云和成國公勾結做壞事的證據公布出來是他自作主張,沒有和沈時釗商量,直接壞了謝止松的好事。 他敏感的推測謝止松要搞事,決定提前出手,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好久不見,沈大人?!敝車粫r有人經過,鄒清許主動和沈時釗打招呼。 沈時釗對他微微一點頭。 “最近挺忙吧?小臉又尖了?!?/br> 沈時釗站定:“幾乎結束了?!?/br> 鄒清許雙手背在身后,兩只手指勾在一起,眼神飄忽,腦細胞飛快干活兒,四周沒什么人,說這些無用的話反而讓氛圍更加尷尬和緊張,他說:“我不想讓你為難,扳倒成國公一直是我們想做的事,難道不是我們的心意嗎,既然你告訴了我這件事,我擔憂夜長夢多,便把事情傳出去了?!?/br> 鄒清許說話時,目光平視著前方四處飄動,說到最后一句,才把目光移回來,牢牢放在沈時釗臉上。 沈時釗的眼神深邃透亮,像一望無際的深空,十分容易讓人深陷其中,迷失自我,如同給人下了蠱。在那么一瞬間,鄒清許甚至忘了自己想要說什么。 初秋的涼風吹過,掃起一地涼意,葉子并未變黃,卻染上一層蕭索的色彩,沈時釗站在秋風里,開口說:“是我的心意?!?/br> 鄒清許一怔。 發絲從他臉上略過,他的目光恍惚不清,周圍的人來了又去,只有他們兩個人停在半路,鄒清許神思游離了片刻,聽到沈時釗說:“我還有事,先走了?!?/br> 沈時釗邁開步子繼續朝前走去,他們肩臂上的衣料擦過,有幾乎聽不到聲音的響動。 鄒清許在原地站了片刻,過了一陣兒后,他想回頭望一望,但眉頭不自覺擰起,心里本該松快,可他不知為什么,胸口仿佛壓上了一口氣,讓人沉郁。 烈日當空,陽光兜頭澆下,從空中俯瞰大地,兩排房屋鱗次櫛比,其間筆直的一條道上,鄒清許和沈時釗正朝著兩個相反的方向走去。 對百姓而言,成國公的倒臺是天大的喜事,壓迫搜刮他們的人終于受到了報應,喜大普奔。對朝堂來說,成國公的垮臺,無異于掀起一場地震。 陸黨中的最后一個支柱倒了,一個時代仿佛緩緩落幕。 曾經兩黨你來我往打打殺殺互相拆臺的日子再也不會有,謝黨迎來了史上最高光的時刻。 一時間,天下除了榮慶帝以外,謝止松成了說一不二的主。 謝止松穩坐內閣首輔的交椅,他不斷打壓其他內閣大臣,對任循尤其貼身防守,架空所有人的權力,致使內閣完全成為一言堂。 他風光無限。 鄒清許與沈時釗之間的關系也開始破裂。 鄒清許茍得很辛苦。 朝中有傳言說他是謝黨的人,但他并不完全趨附,保持一個若即若離的距離,站在遠處觀望。 他潛心修史,這個時候最忌諱冒頭,只能茍。 然而黑暗地帶一旦消失,所有身份將不再模糊。 他和沈時釗沒有了共同的利益,也沒有了共同的敵人,兩人中間生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線。 乾陽宮里,吳貴為榮慶帝端來一碗熱的湯藥,榮慶帝看了一眼,將湯藥放在一旁,粗略翻閱著這段日子的奏折。 沒什么新奇的事,內容幾乎千篇一律,因為這些奏折在呈上來之前,謝止松早已大致知曉有哪些內容。 不能報的內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處理了。 榮慶帝看到的,都是謝止松想讓榮慶帝看到的。 榮慶帝翻開看了幾本奏折,又慢慢合上了。